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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避雪妖兕

陆画梅虽是位高权重的陆供奉之独女,但生性淡泊,对修行不过顺其自然,从未刻苦钻研。自青梅竹马的悟郎死后,更是意志消沉,整日待在十景坪上观雪,待左江川入门,便又缠上与悟郎有几分相似的左江川,修行之事更是束之高阁,境界毫无寸进。而阿九在抽签之时的表现,让原以为阿九是匹黑马的弟子心情降到低谷,恨不得时光倒流,让自己不再在阿九身上押注。

阿九站在场边,见陆画梅体态轻盈,手中血光一闪,便是一鼎安然落地,心中微惊,“已是落了十鼎,陆画梅的速度竟然愈发加快,脸上亦是毫无疲色,她到底练了什么诡异功法,境界如此跳跃?”阿九心思翻滚之间,又是落下十鼎,突然感到周围目光聚集,打在自己身上,四顾一看,周围原本对台上毫无关心的弟子,一部分惊讶的看着上下翻腾的陆画梅,另一部分更为惊讶的看向阿九。阿九见状心中暗喜:哈哈,吓到了吧,被狠狠打脸了吧。对,就是这种万人敬仰的状态,受人瞩目的感觉真是不错!

方鼎又是落下十尊,众人看向阿九的眼神已是有些狂热起来。阿九原是不解,忽然心中恍然大悟,“哎呦,他们不会是当我也会像烨卿一样再归一次鼎吧,不行,这么下去要丢人了,还是打下几个鼎装装样子吧!”思罢阿九学着陆画梅轻喝一声,一步飞出,踩在半空中的一尊方鼎,脚下仙元滂湃而出,小心控制着巨鼎悄然落地。阿九一个翻身落在地上,暗自庆幸这几日突发奇想,好好研究了一下对仙元的控制,不然刚才可就要鼎响两声了。见周围弟子一脸失望表情,阿九轻声一笑,一个跃起,又是来到一尊方鼎前,双手齐出,泛紫的青色雷光透体而出,如丝缠在四个鼎脚上,身子一坠,方鼎随身而降,稳稳落在地上。归了两鼎,阿九感到体内仙元根本没有大幅消耗,心念转动,脚下一朵梅花开出,高高跃起,双手展开,两道雷光发出,各自缠上一尊方鼎,长臂一抖,方鼎归位。

陆画梅转过头,看了一眼阿九原来站处将要散去的雪梅,眼中闪过一丝讶色,又显出一丝难以名状的神情,广袖一甩,血光发出,又是落下两鼎。二人皆是女子,出手之间夹着一股柔美,加之一个有倾城之貌,一个有倾国之姿;一个身行婉若游龙,一个动作翩若惊鸿,还有阵阵梅香不知从何处传来,让在场众人一时犹如身处仙境一般,不少弟子已是看得有些痴了。空中最后一鼎,阿九和陆画梅似是心意相通,一人各执方鼎一边,飘然而下,众人霎时升起一阵欢呼,更有几人竟是喜极而泣起来,阿九见状,眼中闪过得意,那些人正是在自己身上压下重注的火头弟子。

云端上的陆供奉听着下面的欢呼声脸色微沉,目光流转,原以为阿九不过是个外强中干,油嘴滑舌的角色,没有想到连下四十余鼎,竟然能气不重喘,脸色无异,看来她口中的经历虚虚实实,难以捉摸。自己暗中让阿九和陆画梅一组,就是希望借阿九之手破坏陆画梅的计划,没有想到居然偷鸡不成倒蚀了把米。陆供奉看着阿九身形掠过之处,朵朵梅花开放,眉头一皱,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挺直站立的陆画梅,轻叹一声,身形隐于云雾之中。

阿九站在高台上展开双臂,闭目尽情享受着众人的欢呼,忽然感到一丝寒意,转头一看,见陆画梅紧紧盯着自己,刚要询问,陆画梅一个转身,从台上跳下,没入人群不见了踪影。阿九又是闻到了那熟悉的香味,心中泛起疑惑,不过人声喧闹,疑惑刚生又消,阿九摆了个胜利的姿势,哈哈笑道:“谢谢大家,谢谢捧场!”便从台上跳下离开。再上来的人表现中规中矩,乏善可陈,不提。

是夜,陆供奉若有所思的从阿九住处出来,没有返回自己居所,反倒走向了一线霜天。房中,阿九看着桌上三本仙籍,轻哼一声,“老狐狸,有备而来啊,要不是看在你救过我的面子上,打死你我也不会说山洞的秘密。不过,看他这般焦急的样子,难道和陆画梅最近的变化有关?陆画梅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对了,是我在行那步法时所产生的梅香!原来如此,怪不得陆画梅总是盯着我看。”阿九有心琢磨陆画梅为何会如此,但心思一转,“他人之事,何必在意,更何况还有个修为高超的陆供奉,我凑什么热闹,还是看看这三本书才是!”思定阿九轻声一咳,叫了声白洁,白洁应声穿帘而入,向阿九道了个万福。阿九摆了摆手,指了指桌上仙籍,开口问道:“你看看,是好东西吗?”

白洁走上前,将仙籍拿在手上,抬眼看去,一本名为《仙都志》,一本名为《九转灵砂大丹》,一本名为《雷霆玉枢宥罪法忏》。白洁翻看了一阵,喜上眉梢,对阿九说道:“这三本仙籍正是主人现在最需之物,恭喜主人得宝!”阿九眉头一抬,“哦?那人会这么好心?”白洁点点头道:“虽然陆供奉有异心,但主人也有筹码,量那人也不敢使诈。这《仙都志》记载大千万物,是行走天下的必备之物,而这《九转灵砂大丹》虽载丹术,实为炼体之法。《雷霆玉枢宥罪法忏》乃是一部雷部术法,正合主人雷系仙元。”阿九闻言轻哼一声,“好啊,早就看出我的底细,陆供奉这老小子揣着明白装糊涂,看来我这个小狐狸斗不过他这个老狐狸啊,答应他的事情要不要做呢?对了,这《仙都志》白洁你看就好了,以后你就当我的百科全书了!”白洁闻言虽不知百科全书是什么意思,但也对着阿九点了点头。阿九说罢抬头一瞧,夜已过半,打了个呵欠,转身便回房休息去了。

翌日早晨那小哥早已在院外等候,见阿九走来,作了个揖,开口笑道:“见过阿九姑娘。”阿九虽有纠正小哥叫法的心思,但碍于昨日表现,装出一副高人模样,仰着头,嗯了一声,便再没有说话。小哥也不在意,满脸堆笑的领着阿九去往演武之地。阿九看着青衫小哥卑躬屈膝的样子,心中暗笑。走了约一盏茶的功夫,来到一处山谷之外,听到里面兽吼连连,阿九脸色微变,开口问道:“这里是何处?”小哥转身笑道:“此处便是演武的第二关,妖兽栏。”阿九急忙收回脸色,免得让他看见,嗯了一声便向山谷走去,心中却是暗自担心,“妖兽?猛兽?不会有蛇吧。”阿九忧心忡忡的走进山谷,见谷内弟子虽多,但却比不上昨日盛况,想来是失了赌注的人没有心思再来看这演武。

山谷中央一片厚雪覆盖的平地,平地之上插着上百根高有数丈的雪白晶柱,围成一个圈。第一关归鼎看似简单,但也竟然刷下将近一半的参加者,围栏前人数不多,阿九轻易便看到陆画梅,几步走来,来到陆画梅身旁,轻声问道:“这是要干什么?”陆画梅不似昨日清高,转过头看了一眼阿九,轻声回道:“第二关,战妖兽!”阿九脸色微变,轻咳一声说道:“你可有把握?”陆画梅又是看了一眼阿九,“昨日表现惊人,为何今日又故作玄虚起来?”阿九呵呵一笑,不再说话,心中却是暗自揣度,“昨天是死物,失了手大不了响一声而已,今天是活物,失了手就是性命之虞!更何况那方鼎构造似乎和我的仙元暗自相合,落下那数十鼎根本没有消耗我多少元力,今天可就不同了,那妖兽不可能给我面子不来打我吧。”阿九正琢磨着,忽然头顶响起一声高喝,“演武第二关,开始!”阿九一听,声音竟是另外一人,难道陆供奉出了冰火域就没再回来,这又是为何,那个山洞应该不是很难找才是。

阿九未及细想,却听得一声震天兽吼,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掀起飞雪无数,两个人影亦是翻身入栏,摆起架势准备迎敌。阿九见之心中连连感叹,“这都是什么啊,妖兽竟然是从天上扔下来的,这也太夸张了吧。”阿九抬眼看向妖兽,见其独角参差,双眸晃亮,毛皮白胜雪,筋挛硬如钢。鼻中喷出阵阵白雾,口里不时发出声声低吼,两眼紧紧盯着面前二人,一声嘶吼,四蹄飞动,厚雪自动分开,低下头,独角之上雪光莹莹,观之便知威力不凡。栏中二人同时发出一声暴喝,鼓足仙元,伸出手抓向独角,想要以撼天之力拦下妖兽。陆画梅见状轻笑一声,“避雪妖兕力大无穷,非攀至中岳者不能徒手降服,这二人想凭合力拦妖,真是痴人说梦!”话音未落,果不其然,只听得两声惨叫接连而起,那两人已是倒飞出了数十丈。

避雪妖兕见状闷吼声声,乘胜追击,蹄下生风,眨眼功夫便已来到一人面前。那人倒飞出去,身形无法控制,跌在地上,一时有些徨神,又见一堵肉墙压来,定睛一看,才反应过来,仓促间来了一个怪蟒翻身,向左一闪,一声轰响,地陷三寸,飞石块雪四溅。那人虽是躲过重击,但妖兕来势汹汹,掀起罡风,击在那人左肩,还未吃疼,又见妖兕一口鼻息喷来,鼻息撞地,瞬间数道冰柱拔地而起。那人反应极快,鼻息刚刚照面,便是伸出一掌打在地上,仙元一鼓,身形顺势而上,离地十数丈,伤口洒下点点鲜血,鲜血落至半空,竟被妖兕鼻息所凝成的冰柱冻住。空中那人得了片刻,稍有喘息,这才感到左肩一阵刺痛,低头一看,伤口上竟然生出朵朵冰花,正在吸食伤口血液。感觉体内仙元逐渐消失,透明的冰花转眼便要成为血花,那人不敢懈怠,朗喝一声,右手凝出一柄冰刀,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手起刀落,左臂瞬间被砍下,鲜血如柱,在空中喷出。热血洒出却遇温度极寒,洒至半空已是冻结成雪,飘然而下,诡异惨景竟是带着一丝绝美。

阿九张着大嘴,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不过才一个照面就让人断了一臂,这妖兕居然如此危险,琢磨着自己能在妖兕蹄下活上几个回合,阿九有些担心的看向陆画梅,见陆画梅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眼中一片漠然,阿九陪笑道:“画梅妹妹,这妖兕可有把握?”陆画梅看了一眼阿九,又将注意力转到围栏之内,“你上场躲在我身后便是,妖兕不会伤你分毫。”阿九一听有些来气,“我是大男人,怎么可能躲在女人身后吃软饭!不过看她这么低三下四的恳求我,我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她了。”思罢阿九满脸堆笑道:“好啊,好啊,那可就全仰仗你了!”

见陆画梅没有再理会自己,阿九转头看向栏中,那断臂之人已从空中落下,伤口断处青光莹莹,已是不再出血,那人右手提刀砍将过去,来了一招力劈华山。而另一人双手握着一杆火焰形成的长枪,飞步而来,双手一送,火枪刺出,正要取妖兕前蹄。二人一上一下全力夹攻妖兕,本以为不能将其斩杀也能将其重创,不料身形庞大的妖兕一声怒吼,四蹄生风,居然高高跃起,身轻如燕,躲开横扫而来的火枪,直直冲向手握冰刀的弟子。坠身而降的弟子断了一臂,本就打出了火气,一招打出自是倾尽全力,不想妖兕不避其锋芒,反而迎了上来,可惜这弟子修行不到,仙元未能凝成实体,无法在空中借力,躲闪一边。那妖兕如****一般呼啸而来,手中冰刀已被罡风撕碎,那人一时间竟心慌意乱,束手无策起来。

阿九见空中之人将要被妖兕撞成碎片,心中有些不忍,看向众人,众人虽也有严肃注目,但毕竟是演武之关,不能出手相助。更何况这冰火域中虽是和睦融融,但修行界毕竟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出了一线霜天,不知会有多少生死磨难,死在妖兕之下,总比死在敌人手中,被夺光身上宝物,曝尸荒野,身无长物的好。妖兕和那人已是近在咫尺,阿九想要闭眼,不想看到这残忍一幕。忽听得一声厉吼,持长枪之人见横扫无功,又见妖兕纵身而上,便知师弟危险,身子向后一纵,澎湃仙元,灌入长枪之中,长枪乃是由火焰组成,仙元催动之下可柔可刚,可长可短。只见那火枪陡然变长,伸出十数丈之高,一枪挑在师弟脖领,手腕一抖,火枪筋力如长鞭一般,将空中的师弟甩向身后。那师弟只觉耳边呼啸,眼前一花,身子已然安稳落地,落地之处不过掀起几片飞雪,身体却是未伤分毫。众人见状齐声叫好,阿九心中也升起些许感动,“这叫什么?伉俪情深?不对,基情四射?呃,也不对。”

那师弟两眼微红,数丈之外的师兄,道了声:“师兄!”那师兄没有理会,却是骂道:“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来压制妖兽。”师弟闻言急忙收起泪水,看了一眼左臂断口,心中一横,举刀砍向妖兕。二人为演武已是演练不下数百遍,配合起来默契无比,刚才只是一时大意,才着了妖兕的道。二人再对妖兕,异常小心,走了上百个回合,终于将妖兕降服在地。二人惨胜,脸上没有一丝喜悦,断臂那人跪在地上,看着那条断臂,轻轻啜泣,旁边的师兄亦是面色微沉,表情悲然。正当二人悔恨之际,山尖柔光突然变得大亮,一个苍老声音响起,“痴儿!还不快快将断臂拾起,难道要等其经脉皆损,血肉残失?”断臂之人抬头惊道:“师父!”那师兄闻言似乎事情有转圜余地,跪下问道:“师父可有接续之法?”那老人答道:“将断臂好好保存,等我出关。”两人闻言欣喜若狂,小心翼翼的将断臂收好,对着山尖拜了两拜,便跃出了围栏。阿九见状心中暗忖:仙法神奇,这断臂竟然能接上,看来倒转阴阳,由男变女,由女变男也不是不可能的,哈哈,看来加紧修炼才是正途!这茫茫后宫,待我去收呢!

再上来的人,或因自己师父功法平常,没有接骨生肌的仙法;又或因不忍受伤吃痛,不想血污加身。一个个小心无比,大多以仙法远处轰击,不敢上前硬拼。这种放风筝的打法稍显无聊,让阿九呵欠连连,看了一眼被遛得满地跑的妖兕,阿九轻笑一声,“真是有头无脑,白长这么壮实,照着一个人追着打就是了。”话音未落,那妖兕疲于奔命,中了一记火锤,便轰然倒地。阿九想要闭目养神,突然感到人群之中掀起一阵骚动,斜眼一瞧,原来是左江川和烨卿二人入了围栏之内。阿九见状一笑,“哎呦,两个逼王上场。这妖兽如此厉害,他们还要一人来一次吗?”言讫只听一声怒吼,一头巨大无比的避雪妖兕从天而降,落在地上,地面为之一震,又是一声震天怒号,便向着二人冲了过来。

阿九定睛一看,“哎呦,比之前的妖兕都要大,看来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来来来,撞撞撞,撞死一个是一个。”阿九对二人皆是打晕过自己,心中介怀,苦于自己修为不济,无法报仇。如今见妖兕来势汹汹,自然站在妖兕这边,希望能让二人吃了大亏。妖兕奔来,左江川往后一退,退至围栏旁,不再动作。再看烨卿一声暴喝,双拳凝火,火光由红转黄,再由黄转白,鼻中喷出两道白息,似是两条白龙,围绕在烨卿周围。妖兕如山撞来,烨卿不躲不闪,一声猛喝,双拳出击,角度刁钻,凶猛无比,狠狠打在妖兕身上,妖兕一声惨叫,鲜血四溅,竟是倒飞了出去,再看烨卿,双脚没有向后退却一步。妖兕砸在地上,地面又是一震,碎石四溅。众人一瞧,那妖兕早已没了气息,气绝身亡,更骇人的是妖兕身上赫然出现的两个拳印,清清楚楚的打在妖兕身上,那妖兕铜皮铁骨,将其轰毙简单,但是想在其身上徒手留下印记何其之难,看那烨卿两拳挥出面色如常,未动一步,可见境界之高。此时左江川走到场地中央,对着空中揖礼说道:“还请降下一头妖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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