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珞谦和米云鹏走出这个公司,米云鹏说自己先坐会,看看地上的蚂蚁。今天喝的有些头疼,很多酒都是勾兑的,难免上头。
安珞谦拍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米云鹏看了一会,没有发现蚂蚁们好玩的事情,都是匆匆来去的,抬头问他:“你的工作,就是这些?你还真的有钱请他们?”
安珞谦点点头,说自己感觉有沮丧,没有做成一单生意,熟悉业务流程,然后在别人去开拓新市场时,自己先去各个地方讨债。最重要的是,因为不能喝酒,很难要回钱,所以脸皮也厚了,也习惯了。钱好说,公司里肯定能报销啊,这是业务。
米云鹏什么也没说,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安慰。
“有时候我想,如果说人生是铸造的,我的人生在不断开模,然后不断放弃。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总之是个经历不是?你看人和车差不多,看车就能看出来人的情况。车子豪华的,********。”
“你不习惯?”
“不是习惯不习惯的事。我上初中时,老是被人欺负,操着一口普通话,被人看不惯,我有个同学王兆成,后来当兵去了,他说我是他脸色苍白的伙伴,当时有个课外读物上有那篇文章嘛。他帮我打架,我帮他辅导功课。”
“后来呢?”
“他去当兵,我考上了高中,中间书信往来,再后来慢慢没了联系。”
米云鹏叹了口气,看到公交车来了,拍拍屁股站起来,叫起来安珞谦。
安珞谦丢了一句:“我还会回来的!”
二人闷闷不乐地回到了宿舍——其实是米云鹏自己很不开心,胃里难受,心里更不舒服,安珞谦倒还是看着心平气和地。
米云鹏说我想见见潘葳颖呢,好像她回老家了是吧?米云鹏本想大家聚一聚,去省城也好,但是安珞谦不同意,只得作罢。
“没事,等有时间再说吧,只是今天你替我挡酒,我感到很不好意思。”
“我靠,你知不知道今天这顿饭对我来说有多爽?!好久没喝酒喝这么痛快了,喝酒吃肉,哪像在你这儿学吃斋食素的,我觉得自己都变成吃草的了。”
“变法子骂我是吧?看我收拾你!”说着作势要打。
这时电话响了。
安珞谦高兴地按了接听键,表情慢慢有些凝重,有些迟疑地答应着什么,完了半晌不说话。
“咋了?你领导骂你了?”
“说对了一半。”
“哦,不是你领导,今天那个姓王的骂你了?”
“不是,是潘葳颖打电话来了,她说准备去北京看奥运会。看不了开幕式,还能看别的比赛,要我和她一起去,你说我能拒绝吗?”
北京那时候多热闹啊,干嘛不去?
米云鹏认真地和安珞谦分析,从感情的维护和进展上,从单身女子外出的种种不便上,从在北京的住宿和出行安全上,得出了一个结论:当然要去。
安珞谦有些吃惊地看自己的同学,什么时候分析问题这么条理分明了?
米云鹏有些小得意:“咋地,我当个军师还是不错的。”
“要是去,那要有钱还要有闲,现在是有点钱,可是时间是问题,请假去?不会批准的。当然,如果这个月业务还是没有进展,七月底就丢了工作,八月份是确定有时间了。又要担心钱了,虽然现在工资低点,聊胜于无啊。”
看奥运会需要钱。
看奥运会需要时间。
目前的安珞谦什么都缺。
或者说,8月份他可能会有大把的时间,如果七月底还是没有完成订单的话。
那也意味着囊中羞涩。
米云鹏很少见安珞谦皱眉,所以很快明白过来这是因为什么。
潘葳颖或许有钱有时间,但那代表不了安珞谦。
于是他也叹了口气。
“要不,我给她说说你的近况?”
安珞谦摇摇头,态度很坚定。
当然不需要说,或者说,说了有什么用?
这个问题让米云鹏为难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是在他心里,男人再没钱,关键时候也要有钱啊。
米云鹏知道安珞谦不是一个随便答应事情的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既然答应了,尽管不是很爽快地答应,肯定也是心里有了主意,那就说出来,看看我能帮上什么忙。拼酒我也不怕啊。”
安珞谦有些欣慰,笑着说:“那你就和我分析下,看七月能否完成计划。”
计划?计划。
他想七月份实现零的突破。
米云鹏豪情满怀:“没事的哥们,我还是可以出一些不馊的主意。”
他还在一直想那个“weiwei”,是不是就是写在纸上的“玮玮”?这个人到底是谁?!
连续三天集中拜访了五家客户,每天都是披星戴月的,口干舌燥也不舍得买一瓶水喝,自带保温瓶,里面放些白术黄芪和防风,米云鹏说大热天的喝点凉水多好啊,解暑,安珞谦根本不理这茬,于是他只能哀怨地享受那销魂的味道。
这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玉屏风茶。
没有进展。
没有任何进展。
除了第一天中午还赖着吃了一顿饭,别的都是随便路边买点什么充饥。
烧饼。面条。凉皮。炒饭。
很少有菜。
晚饭便是一日三餐里最丰盛的那一顿了。
最丰盛的那一顿,还会经常引起公司门口店老板的异样眼神:你说明明衣着光鲜的两个大小伙子,点菜为啥只管拣最便宜的点?公司的待遇据说是当地极好的。
米云鹏有些受不了。
所以每次风卷残云一般吃完,逃一般地结账走人。
午饭也是如此,安珞谦从不让他掏钱,于是两人只拣最便宜的吃。
有时候吃完饭在凳子上多坐一会,看看路上来往的车辆和行人,安珞谦偶尔说两句,更多的只是小憩一番。
你以为他在看路上的风景,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然后就在米云鹏准备劝他回去休息的时候,电话响了。
该死的铃声啊。
因为他希望安珞谦再多睡一会。
安珞谦麻利地醒了过来,按下接听键,说话的口气很温和,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