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尘有些错愕,现在的处境真的不是一下子可以适应的。任谁在原本平淡的生活中突然遇见这样的事情恐怕都不会立马适应,仅仅只是在一个微风细雨的下午参加班上组织的毕业照拍摄,随后因为下雨天站在树底下结果触电了,可也不过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可是一下子全世界崩塌重建,改头换面,这又是怎么去解释?
这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发生在余尘面前的事情,已经完完全全的超过了他当下能够接受的理解范围,阳光温暖的照在他略显消瘦的脸颊上,眼中依然是掩不住的疑惑。
就在他迟疑的当儿,禹笑语已经错开他挤到前面去了。余尘想要伸手抓住禹笑语的手,可是刚一举起手就顿住了。
此时可已经不是二零一五年了,面前这个女孩可不是后来那个自己已经亲过无数次小嘴,牵过无数次小手的人,或者说现在的禹笑语还没有经历那些事情,所以现在贸然牵别人的手无疑是一件非常冒失的事情,甚至会被当做耍流氓也不一定。可不能因为惯性的想法,就鲁莽的上前亲热,那样极有可能在穿越回来或者说重生回来的第一次见面,就永远的失去日后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看着眼前那个熟悉无比的身影,越看越觉得心头荡漾,随即那些脑海深处一直不曾掩盖的记忆涌现出来。在未来的时候自己和她从认识到牵手一共也就见面三次,因为草率的牵手,从而出现在随后的几个月的恋爱中不断发生矛盾,甚至有时候争吵起来几乎快要分手的情况。
既然老天让自己重生回来,重新把她送到自己面前来,那后世那些错误是不是可以避免?那些记忆中的伤痕是不是也可以不再出现?
此刻是零八年的深秋,早晨七点半,M县五中刚刚下早读课,汹涌的人群似乎预示着这一刻只不过是一天中的开始。地处长江中下游的小县城,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早晨,金黄普照,摩肩擦踵的人群以及远处的建筑物上,铺满了一层暖洋洋的色泽,余尘站在原地,已经因为时光倒流而退回十五岁少年模样的他看起来不是那么强壮,但是除了身上这套油腻的校服之外,掩不住的是他青涩的脸和那双明亮的眼睛。
“余尘?”举着一碗炒米粉,费力从铁门前人群中间挤出来的一个小男生,抬头看见余尘,有些惊讶的喊道。
余尘有些茫然的看着走过来的小男生,看着这个男生捧着纸碗的样子不由的感到好笑,感觉就像一个大号老鼠一样,却又想到现在自己不也是一个小男生,而且身上这身衣服估计至少半个月没洗了。
走过来的小男生名叫冯澄,是和余尘睡上下铺的,在他走过来的时候余尘就自然而然的知道了这个讯息。这种感觉十分奇怪,好像脑子里本来就有这样的信息一样,就像日常生活中你走进浴室,不用找就知道毛巾在哪里,开关在哪里一样。
同时余尘还知道,前不久的期中考试,冯澄因为给自己扔小纸条传答案,被监考老师当场抓获,为此两个人的名字一同‘荣登’学校考试作弊黑名单,直到现在还在教学楼前面的黑板上写着没擦呢!
说起来还算一对难兄难弟。
“你小子不是说没钱吗!又骗我是不是,昨天找你借五块钱都不借,还说自己一毛钱都没有了,现在过来买早餐被我抓住了吧!”捧着宝贝早餐,面带潮红的冯澄一脸嫌弃的靠近余尘,嘴里毫不客气的抱怨到。
“借钱!?”余尘愣了一下,很快想起来。
前一天晚上,冯澄和几个同寝室的同学一起打牌,冯澄属于那种笨手笨脚脑子也不太灵光的人,所以没打两手,就把身上的零钱输了个干净。偏偏上一把他还甩出一个‘炸弹’,这个‘炸弹’并没有让他反败为胜,反而因为分数翻倍所以手里的几块钱掏光了都还差人家钱。
冯澄无奈找余尘借钱,可是当时余尘手里确确实实是一毛钱也没有,余尘不仅仅手里没有钱,父母给办的银行卡里面也干干净净的没有钱了,所以最后冯澄还是在他自己床上翻来覆去才找到了十几块的碎钱。
余尘这个时候同时想起来,原来自己不仅仅是重生了,似乎重生过来之后的一切都是有理有据的,似乎是上帝安排好了所有前戏,然后让他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不至于显得突兀。
这一世余尘的父母同样是在他上初中的时期在南方打工,但是和前世不同的是,这一世余尘并不是在老家蓟城上学。
上一世余尘因为‘小升初’考试还算小小成功,考进了老家所在的蓟城师范初级中学,因为父母在外打工,所以后来是奶奶专门从乡下赶来照顾余尘上学的。
这一世,似乎比上一世更加提前了自己凄惨的求学生涯,‘小升初’考试并没有考好,所以他无缘蓟城师范,最后还是父亲托一个老战友的关系,百里之遥从蓟城把余尘安排进了M县上学。
所以,顺理成章的就有了现在重生过来,却出现在M县第五中学的余尘同学。
“冯澄,我是真的一毛钱没有,可不是骗人的。”看起来拥有二十二岁灵魂的少年很快就适应了自己的身份,余尘摊开双手,皱了皱眉头,认真的说到。
冯澄很显然还是认定好哥们儿是在骗人,对余尘的解释并不感冒,有碍于关系太铁,所以他决定不去深究,“得了吧!你小子,我还不了解吗?精的像鬼一样,能让你拔毛那可得太阳从西边出来。”
之前期中考试,两个人商定的计划是数学冯澄抄余尘的,英语余尘抄冯澄的。结果先考的英语,余尘顺利的抄到手答案,可是在考数学的时候,冯澄还没有抄就被抓了。结果成绩出来了,余尘恬不知耻的挺进全班前十名,冯澄因为数学试卷就没做,一下子被甩到全班倒数第一名。
“大哥,我是真的穷了,真的没钱啊!你瞅瞅。”余尘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到,伸手掀开校服外套,露出校服裤子口袋,指着满满一口袋香瓜子说到。
专心用筷子搅拌一下炒粉,冯澄闻言,“不是吧,真没钱了?这才几号!”
余尘耸肩,“六号。”
“六号诶!六号还算月初对不对?你这么快就把这个月的钱花完啦!?”冯澄像见了鬼一样失声喊道,明显的一脸错愕。
“哎,不提了。这个月不知道怎么了,到现在我老爸老妈都没有打钱过来,之前都是一号就打了,现在已经六号了,还没有打钱,兄弟我已经快活不下去了。”余尘瘪嘴,长叹一口气说到。
“给你妈打电话呀!”
余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咧嘴道:“兄弟呀,你知道我这个人不好别的,就好面子!你让我怎么好意思去打电话开口要钱,我觉得这事儿最好还是他们主动的好。”
“真是见了活鬼了!老子现在居然听说有人这样‘好面子’的!你爸妈诶!你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而且别人给你打钱,还得别人主动!真是见了你的活鬼了!”冯澄愕呼,心想这哥们的脸皮果然是已经修炼的比城墙拐角还厚了。
冯澄这番话说的余尘脸红了一下,其实余尘也觉得自己的心态的确有些幼稚,不过前世他是这样,这一世似乎上帝也是惯性思维的给他安排了这个心理状态,他想这一世可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不然说不定最后过得比前世还会要惨!
‘叮叮叮……’
正想开口圆两句话,冷不丁一阵手机铃声响起,这可不是上一世余尘那部历经磨难的华为手机,这是余尘来M县的前一个星期他老爸在蓟城给他买的一部诺基亚。
“瞧瞧,指不定你的圣母老爸老妈打电话来了,救苦救难来了呢!”嘴里囫囵着炒粉的冯澄听见铃声,鄙夷的看着余尘说到。
翻开手机盖,一个久违的称呼亮着,余尘看到之后,突然红了眼,一下子就止不住的想要掉下眼泪来。
手机上一串电话号码闪烁着,上面那个明亮的联系人备注这一刻看起来格外刺眼,格外温柔。
“妈妈,你来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