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晚的昏阳在西边的山头久久徘徊,化作一道道光柱斜斜的照下,红霞满天。
这里是一个偌大的空谷,四处花香袭人,古木参天。
中间有一处开阔的空地,矗立着一所木屋,挨着木屋的一边是谷底,开凿了一个石洞,洞外边搭起一个药庐。
离此十几米外,还有一个清雅的亭子,亭子下边是一处池塘,种有莲藕,荷叶肥大,层层茂密中,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亭亭玉立。
正是初夏之季,万物欣欣向荣,青山绿水、姹紫嫣红。
安静的山谷中,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却略带疲惫:“爷爷、啊虎哥,快来呀!”只看见,通向山谷远处的青石小径上,青衣曼妙的姑娘,背着一个竹筐,拖着竹车,疲惫的走向山谷。
“菡儿,什么事啊?爷爷正忙着了。”山谷药庐中,走出了一个留着短须精悍的老者。
老者眼神明亮,透着常人难以察觉的神光,身穿一身朴素的淡蓝色衣服,此刻,他手里还拿着一株药草。
“妹妹,怎么了?”片刻洞府里边,又跑出了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他一脸憨厚,粗大的手上,抓着个烘药草的簸箕。
“哎呀!爷爷、啊虎哥、先别问啦,快下来救人呀。”小径下,青衣少女一声娇叱。
“什么,有人?”那老者脸上一顿,而后立刻的飞奔了下去,他一边奔走,一边吩咐道:“虎子,把手中的东西放放,下来帮忙。”
虎子听言,立马把手中的簸箕扔在一边,跟着爷爷跑了下去。
两人跑到青衣少女的身边,端木滕虎问道:“菡儿,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
老者端木浩站在竹车边上,看着躺在上面鲜血淋漓的身体,不由皱眉:“这人是谁?你在哪儿找到的。”
端木芷菡把绳子从肩膀拿下,同时放下竹车,它挽起衣袖抹了抹那光洁的额头的晶莹汗珠,吁了口气道:“爷爷,大哥,我没事,你们别问那么多了,这人还有气,先救人再说吧。”
老者端木浩一听,吸了口气:“这人还没死?”说完之后,他有些不行,径自蹲下身子,拿起叶休的左手,搭在他右手的脉络上。
感受到气脉的浮动,他脸上一阵惊赫,眼中精光阵阵闪过,叹声道:“好强的生命力!”
“五脏具裂,经脉全断,气血逆流,竟然还能吊着一口气!”端木浩慢慢的站了起来,对着端木滕虎说道道:“虎子,把人移到药庐里边,准备药材,煎熬药引。”
“知道了,爷爷。”虎子听后,立马拉起竹车,大步的走回了山谷。
老者神情思索,摸着下颚边的短须问道:“菡儿,你是怎么遇到此人的”。
“啊!”端木芷菡一听,脸上闪过一丝嫣红,低着头弱弱的道:“在山上采药,经过古潭时发现的。”
“水潭中发现的。”老者正在思考着,并未发觉自己孙女的异状,他仰着头摸着白须,不知在想些什么。
“爷爷,怎么了,这人有问题吗?”端木芷菡抚了抚心口,吐了一口气问道。
“哦,没什么,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先去看看那人。”老者摇了摇头,跨着步伐走向药庐那边。
看着爷爷走了回去,菡儿闪着大大的眼睛,有些不解的道:“爷爷,这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而后,她也随着爷爷,回了山谷。
古雅的药庐中,端木浩坐在床沿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各类金针、银针。
叶休昏迷的在床上,他上半身的衣物已经被脱掉,端木浩看着叶休身上一条条的遍布的血痕、以及血肉下露出的白骨、和那几乎被洞穿的内脏,嘴角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口气,暗自一叹:“这样的伤竟然还能活下来,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端木浩默默地抬起手,长满茧子的大手拿过桌子的针,神情一禀,毫不迟疑,娴熟快捷的定位,准确无比地插到叶休身体各处穴位上。
行针手法,玄妙无比,快的让人眼花缭乱,一根根银针、金针在他的手上,透着丝丝的白气,插到面前这具生机孱弱的身体中,竟然使得叶休身上的伤口,快速地蠕动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端木浩行针完毕,从药庐走出了来。
洞口守着的虎子和菡儿连忙扶着爷爷,关心的道:“爷爷,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有点累,多年不行针了,看来是老了。”端木浩苦笑道。
“爷爷我扶你去休息吧。”端木芷菡拿出手帕,擦掉爷爷额头上的汗水。
“嗯,扶我到竹椅去就好了。”端木浩说道。
两人扶着爷爷,端木滕虎向后望了望药庐,问道:“爷爷,那人怎么样了?”
“我用刺穴之法,将他的周身之伤,重新注入生机,不过那小子伤的太过重,短时间不会复原。”
端木浩眯了眯眼,顿了顿之后,对着旁虎子说道:“你去将那药熬出来,喂他喝下,是生是死就看他的造化了。”
“那爷爷,我先去熬药了。”两人将爷爷扶到椅子上,虎子说道。
“嗯,去吧,菡儿你也去吧,我要一个人调下气。”端木浩闭目说道。
“好,那我去看看他。”菡儿踮起脚尖,便如小鸟儿般,走了开去。
吱!
药庐的木门慢慢打开,青衣素佻的少女走了进去,她脚尖轻轻的踮起,走到床头上坐下。
此刻,躺在床上的叶休,已经换下了原先的血衣,盖着一身宽大、朴素的布衣,他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苍白,看起来,似乎像是毫无生气的活死人一般。
然而刀削般的脸上,却存着一股无可撼动的坚毅。
端木芷菡注视着他,暗暗地道:“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精神在支撑着你,连昏迷中也毫不示弱。”
夜,渐渐的笼罩了下来,周围开始陷入的漆黑,木屋中点起了灯火。
蝉蝉切切的夏夜,掸去了白天的热,然后吹起了些的微风,吹过池塘边的荷叶,吹过庭院中的篱笆。
星光莹耀,月华皎洁,阵阵的荷香、阵阵花香,弥漫一片天地。
闺房中,端木芷菡自己一个人侧倚在帘窗前,晶莹如玉的小手,托着俏美的下巴,明眸透过窗外,盯着不远处的药庐。
她俏脸透出些许的忧心,低声道:“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样了?”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夜已经深了,灯油渐渐的没了下去,不知道何时起端木芷菡闭上了双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时间如梭,不知不觉中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这一日清晨,金黄的阳光从山头露出,透过木窗照进了药庐之中。
木床上,一道人影被温暖的阳光笼罩着。
叶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他梦见自己找到了她,梦见自己和她一起在翠山亭下,看清晨的阳光、看缠绵的细雨、看漫卷云舒???。
他梦见自己快乐的生活在山门,每天被师傅耳提面命,和师兄弟们一起做功课,和小叶翎玩游戏???
他梦见自己跟伙伴们,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去各个未知之地冒险,一起喝酒,一起高歌???。
然而却又突然梦见自己被陷入一道黑暗的深渊中,一场又一场的屠戮发生自己面前,自己却无法阻挡,一个个血腥残忍的画面,不断交织在自己脑海中,每一次自己都身不由己。
等到最后,自己被拉进了一个莫名的空间,渐渐的看着一切慢慢地消失,这些自己最在意的,仿佛要与自己红尘永相隔一样。
蓦然地,叶休吓得满身是汗,猛然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