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雇佣主都有许多的无奈，更何况被雇佣者。
简澜情绪低落地回到办公室，秘书小言随即跟了进来。她没有在目睹简澜冲向董事长室的时候奋力阻拦，她很清醒地知道这不太可能，更或者说，是怕。大公司，一般董事长不会顾及到手下的手下，更不会过意不去到开除她，除非是犯了十分低级且严重到给公司造成重大损失的错误。而简澜不同，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一不高兴就可以找个理由开除掉她，自己还在试用期，这样的傻事绝对不能做。所以，尽管董事长大人亲自温和地叮嘱，要好好完成这个任务，她还是在事态控制不了的时候第一时间装了傻。看简澜的眼色行事，才是最正确的方向。
“你把资料整理了，送过去吧。”简澜见她进来，只是随手挥了挥，人还是习惯地站在落地大窗前，望着外面。
“现在吗？”没有预料中的狂躁和爆发，小言同志有点惊讶。
“恩，今天下班前你移交完，不详的地方你列出来一并问我。”简澜背对着她，若有所思。
“这样，好吗？”因为看不到简澜的表情，小言不怕死地问了声。
简澜没有回答，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许久，她深深地吐了口气：“好，很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小言一怔，随即看到转了身过来的简澜，表情没有多大变化，甚至静的不行。但是，职场手册里说的好，有许多上司很可能有着暴风雨前的宁静。所以，而今最好的举动就是，溜，溜之大吉。
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简澜办公桌上的私人电话忽然响了。
小言望望电话，又看看简澜。
铃声一次覆盖一次，简澜的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陌生号码。
谁？
这些天来一直被自己拒见的许恒乾？
“简总？”小言又开始发怯。
“恩？哦，你出去吧。”简澜被喊回神，等到小言出去并关上了门，才接起电话。
她想过最好的办法是直接拔掉电话线。
这条私人线知道的人寥寥无几。
她第一想到的就是许恒乾。所以停滞在那半天，就是思考，该怎么应对。
谁知，电话一拿起，那边就传来震撼人心的嗓音：“工作狂，这季新款，粉色系的套装诶！”
简澜怔在那，等到对方继续大嗓门：“我选两套过来，等下叫店员给你送过来，对了，是新来的，你交代一下前台，别拦门外了。”
是米苏。
简澜像是落水后被人捞起一般，忽然觉得眼前氧气十足。
2、
“你丢手机了？”晚上下班，简澜直奔米苏家。
如果不是米苏下午这通电话，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个氧气机——米苏同学。
“不是，振坤不让我用手机，非逮个什么小灵通，结果好了，到哪都不灵通，我在百货那使劲找信号，还是新来的店员建议我用他们店里的电话。你不知道，怀孕的人是真的会变笨。”
“那，多吃点核桃，跟孩子一起补补脑。”米苏的丈夫林振坤端了一大盘的小核桃出来，边笑边递给简澜咖啡：“加了糖。你们聊，我不要在这让耳朵长茧子。”
待林振坤去了书房，简澜看着米苏兴致勃勃地剥着核桃，忽然没有了倾诉的想法。她觉得，如果告诉米苏这些烦心事，于事无补不说，且对米苏的心情也有影响。
“今天兴致这么好？”米苏不动声色。
“啊？恩，你打电话来我才想起，很久没来看你了。”简澜掩饰了下。
“我知道，所以故意打电话给你，而且打的是你的私人线，打你手机，说不定可以找个理由说自己没看到，事后忘记回了。”米苏故意揶揄。
“你知道对谁这样也不会对你使诈。”简澜笑笑，想着，该给米苏买把剥核桃的小钳子。
“忙么？”米苏似乎乐于其中，一直和盘中的核桃奋斗。
“恩，还行。”
“新来的秘书怎样？”
“还有很多东西没上手，慢了点，人不错。”
“慢慢来，新出茅庐嘛，咱刚入职场的时候不也是这样？”
“恩，我也这么想。”
“项目谈下了么？”米苏忽然抬眼望住简澜。
简澜被这样峰回路转的一句话给噎住了。
“许恒乾怎么没和你一起来？”米苏再发了一箭，很好地将简澜钉在了沙发上，一动不动，只是，本来望着她的双眼，缓慢地低下去，落到米苏的大肚上。
“踢你的时候会不会疼？”简澜问，小声的，她期望可以转移话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之前来的路上想的最多的就是在见着米苏后统统都倾倒给她，一如既往地让她给自己出主意，做抉择。
“不会，很乖的，应该是个女孩子。恩，胎教一定要做好，在TA面前不能说假话，这对孩子以后好噢。”米苏很配合地回答，后半句却若有所指。
“要不，我们去看看是女孩还是男孩？”简澜忽然兴奋地提议。她只是觉得，如果是个小女孩，她一定要到处狂购物，买许许多多的小裙子，小帽子，小皮鞋给她，自小，她就喜欢女孩，童年家境不佳，很多其他孩子拥有的漂亮衣服和配饰她都拥有不了，几乎是发誓一般，她总想着有一天，自己有个女儿后，一定要把自己不曾拥有却心心期盼的一切都给孩子买上。
“简澜！”米苏忽然大了嗓门。
这样一声，让简澜吓了一跳，一会，林振坤从不远处的书房探出脑袋来：“老婆，别吓着我孩子！”
米苏头也不回：“滚！”
林振坤很配合地迅即关上书房的门。
简澜觉得，有些局促。
3.
间谍，真正的间谍！简澜几乎咬牙切齿地从米苏家出来，在米苏边使劲剥核桃边奋力教训之后，简澜觉得自己冤大头了，亏的自己还觉得小言秘书是一单纯到比白纸还白的小女孩儿，结果什么时候被米苏给收买了都不知道。简澜真想像以前那样和米苏对凶，只是每次一想大声，就很快地看到米苏的大肚子，然后跟自己说，吸气，呼气，绝对的深呼吸。
临了在玄关那换鞋子的时候，简澜还是不死心，凑到米苏的大肚子那嘀咕了句：“乖乖，你告诉阿姨，妈妈用什么收买人了？”
米苏轻拍了下她的肩：“去，我只不过告诉她，我跟你有多铁。”
米苏还记得当初交接工作的时候，自己时不时地透露给小言的话，从始至终，她都不放心自己离开后的日子简澜会怎样地我行我素，简澜在业务上的确无可匹敌，但就是这样锋芒毕露的处境，无论她怎样地谦和，都免不了背后小人的使诈。米苏一次又一次地替她阻挡和解决，也正是这样的循环关系才让两人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内成了掏心的好友。
小言自然不太靠的牢，不是质疑她的人品，只是毕竟新手上路，不过所幸简澜只是对人际关系迟钝，却并不傻。
所以，当今天她在电话里听清简澜低落的情绪时，转身就给秘书室的小言去电话，待听到前几日里有个女子闯上门胡闹，米苏瞪大眼，张大嘴，有点不可置信。许恒乾玩劈腿？这真是世纪大新闻。
她预料到简澜会来寻她，只是没想到来了又不吭声，只是一个劲地找其他话题。这不像她认识的简澜，因此的担心转化成大嗓门，吼的自己其实也一惊一乍。
简澜从头至尾都不说，只是听她训，而且一直好脾气，偶尔还是装作没听到一样走走话题。待到她说累了，敬业万分的振坤同学都没出来帮衬。
米苏倒坦白的，临了还告诉她是谁透露了情报给她，并且死猪不怕开水烫：“小言只是在跟我随便聊天的时候说了下你的概况而已啊，你不能开除她，也不能换人，你要这样我明天就回去上班。”
简澜在门口有点哭笑不得，使劲地憋住怨气：“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没让米苏送，尽管她还站在门口使劲地对要往电梯那边去的简澜挥手：“没事别来啊!”
外面风大。
看看时间，晚上九点半。
简澜在思索找点什么当宵夜，肚子饿，这也是许久没有过了的事情。
买了三文治和外带咖啡，在楼下的时候就开始摸索包里的钥匙，结果一直到三楼门口都还没找到。简澜干脆在家门口蹲了下来，将手里的东西都放到地上，然后仔细地在包里找，边想，不会是掉公司里了吧？
“简小姐。”背后有声音忽然传来，简澜正精神高度集中地找钥匙，这一声招呼在寂静的走廊里有回音出来，吓的她一身冷汗，立即弹跳起来，转身一看。
不认识。
绝对的不认识！
白衣男子！
幸好，不是白衣女鬼！
白短衬，深色仔裤，同样深色系的休闲鞋。
简澜从慌乱中回过神来，这人是在叫他。
一脸的严肃，只是，这样严肃却还是十分好看的男人，身高真不错，搭这样的容貌，十分得体。
简澜在下一秒就开始评价对方的容貌，这是她的职业病，每次见着一新客户她就先开始容貌评价，时间久了，尽然能得出经验来，在外貌上就能看出对方的一些大概。
“你好，程寻。”对方伸了手出来，要握手的样子。
简澜赶紧也伸了手来，职业病，真正的职业反应。目光飘到那手上，白白净净，手指修长，弹钢琴的？简澜忽然冒出来的念头。最近怎么这么多人跑出来认识她？
4.
“我，不认识你。”简澜和对方握了握手，犹豫在那自己要不要继续找钥匙。
“我来是想告诉你，接下去你可能会有一些麻烦，但无论麻烦怎样多，你都不要答应程远昊的要求。”程寻没有接简澜的话，却顾自丢出这样一句。
“我好像没跟他结怨。”简澜想起今天在董事长室，老总很和蔼地告诉她：“是对方的要求，要求我们换负责人，这样就能很顺利地签合同。小澜，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简澜在下一刻想到程远昊，得罪？上帝作证，她向来连蚂蚁都不敢随便踩，怎么可能强悍到去得罪这样的主？！“那或许是业务上有冲突得罪的吧？”老总友情提示。简澜又不是傻子，毕竟职场混迹了几年，这些皮毛还是很容易领略的，见老总不想再深谈下去，立即告辞。
只是，心里，真是窝火。
自己的人生和程远昊唯一的交集就是那天在餐厅遇到而已，怎么就倒霉到让他给苦果子吃了？
“他想通过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明白点说，就是有利用价值。”程寻解释。
简澜看着对方，距离不算远，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
刚才他到底是跟着自己上楼的还是一直就等在角落里？简澜忽然吓出一身冷汗，如果是遇到歹人，那真要吃亏了。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先走了。”程寻似乎没有耐心看她发怔，告辞离开。
“诶，我说……”简澜喊他。腿长就是好，几步迈去就有了距离。
“我会尽量帮你。”闻声停住的程寻，微转了头来。只是说完又立即迈步走。
简澜在对方消失在自己视线里时才回过神来，边继续找钥匙边嘀咕：“真的走霉运？最近哪冒出这么多人来？”
钥匙终于在小隔层里找到了。
简澜开门，然后换鞋，把自己扔进大沙发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