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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仇恨(二)

丹霞子见无忧负伤,狂笑两声,提剑近到无忧身旁,冷然道:“魔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完再不迟疑拔剑就刺,这一瞬间,无忧忽觉从所未有的轻松,或许去了,世间所有的一切,就会解脱了罢,只是那心儿,为何却还有那么多的眷念....

之于小绿,这一幕便如噩梦,泪如雨下,疯狂跑向夫人。

就在剑锋快要没入无忧脖颈那一刹那,忽闻震天呼声由远至近。丹霞子闻声大惊,收剑回望,但见身后涌来密密麻麻人群,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正是屋村老少村民。

先前听书那些童儿,见得夫人与人打斗,慌忙各自回家说于大人,无忧在屋村极受尊重,这些质朴村民哪肯坐视不理,纷纷拿起寻常劳作的锄头,扫帚前来助阵。

丹霞子先以为是无忧教众赶来,却见得是寻常村民,不由宽下心来,目录不屑的看着这些村民。村民之中有一七旬老人拦在无忧神前,出言喝道:“你是谁人,为何伤害夫人?”

丹霞子道:“我乃太一门人,此人是魔教中人,本道替天行道,你等快快让开。”

老者闻言一惊,太一门之于他们,便如天上神明,平日也没少受过太一门恩惠,可是要说无忧是魔教中人,他是一百个不相信,连连摆手道:“道长,夫人来我屋村八年之久,对我屋村村民甚好,您一定是弄错了,夫人一万个不可能是什么魔教中人。”其他村民闻言皆是连声附和。

丹霞子大感不耐烦,眼中精光喷出,怒道:“本道说她是魔人她便是魔人,你们若再是阻挠,本道便连你们一并杀了。”

屋村村民平日遇上的太一门人,尽数都是彬彬有礼之人,哪曾见过丹霞子这般凶神恶煞的,一时之间,不禁有些骇然。

无忧担心村民安危,颤声道:“年伯...烦你领大家回去,无忧自作自受,无忧去了,你们...你们大家,得...得好好活着!”她本已遭受重创,此刻说话牵动内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箭。

老者几作思量,摇头道:“夫人,您待我屋村村民不薄,我们哪有见死不救之理。”说完高举手中农器,对丹霞子喝到:“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夫人于我们便如在世观音,今日你若想伤害夫人,便先取了我们性命。”老人在村中声望极高,况且他所说的话也正是众村民心声,一时之间,众人纷纷附和,横在无忧身前。

丹霞子惊怒交迸,正待出手,忽见人群中一抹绿影持捆仙索极速而来,正是小绿以其人之道还以其人之身,来了个偷袭。她深知自己修为与丹霞子相差甚远,故此番攻击用上了全身功力,那捆仙索便如利剑般刺向丹霞子胸口,丹霞子没曾料到小绿突然袭击,仓促之间挥剑迎上,却料小绿早已料到自己一招必定不能得逞,先前一招不过虚招,猛的变招袭向丹霞子面门,丹霞子猝不及防,可是他身手敏捷,身子急速左移,躲了开去,虽未中招,可是面巾却被小绿挑落,露出了真容。

丹霞子惊怒交加,他本设计栽赃嫁祸于太一门,如今却露出真容,不禁兀自思忖,如今我容貌被这些人瞧见,虽是杀了魔人不难,可万一太一门向这些村民追查起来,那我岂不是前功尽弃,罢了罢了,我本无意赶尽杀绝,不过奈何形势所逼,不可不为了。

想到这里,他双眼如鹰,眼中透出浓浓杀意,身如大鹏展翅,掠在众人上空,祭出银蛇,高呼一声‘分香剑术,分’,那银蛇便如鬼魅般生生幻出万把银蛇。

无忧见状大惊,失声道:“大家快走,快走...”说完不顾重伤身躯,舍身迎上,可是她区区一人,哪里挡得下如剑雨般细密的万柄银蛇,银蛇无情射向众村民,这些质朴村民哪里会得半点道法,又哪里抵得过道法高深的丹霞子,一时间,整个屋村惨声连连,血流成河,质朴的村民,一个接着一个,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壮的,残的....

质朴的人儿,你们为何这般执着,鼻尖没了呼吸,可是手中那用作武器的农器,却依然紧紧握在手中......

叶亦凡下得山来,不知为何,每近屋村一步,他的心,便会无故沉上一分,似乎应了他的心境,往日灿阳高挂的天空,今日,特别的阴沉...不知那灿阳,是否是有了心事,还是不忍看见何事,闭上了眼睛。空气中,似乎也弥漫上了刺鼻腥味...

待得叶亦凡走进村子,看到那些往日和蔼的,熟悉的面孔满身鲜血,一动不动的倒在血泊之中时。年幼的童儿,麻木了,他近得一孩童身旁,使劲儿的拉扯,嘴中不停叫着:“陆云,陆云,你起来啊...起来...”奈何平日玩伴却是一个字儿,也没对他说出。

他不甘心,转向身旁老者,推搡道:“年爷爷,年爷爷,你们起来,你们起来...”然而,布满老纹的面孔,再也没有如平日一般,对他慈爱的笑上一笑...

幼小的心灵,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发了疯的跑向村内,那日日呵护他的两抹倩影,填满了他的整个脑袋。

无忧见村民一一惨死,好不心痛。她虽全力迎敌,却无赖身负重伤,终是一个不慎,肩上生生着了一剑,这一剑力沉千钧,牵动先前重伤,她无力承受,身子从高空徐徐坠落,小绿见得此状,慌忙飞身而来,将夫人接住。她虽是道行不高,可是比起寻常村民,却是要强上许多,此时虽是浑身上下中伤多处,但她一心系主,凭着意志,竟也保得性命,待二人落地,忽闻远处传来‘娘亲,娘亲’一阵唤声,无忧大惊,抬头看去,那一生牵挂的孩童,正飞奔而来,她面上几番表情,先是娓娓一笑,继而面露决然,转头看向小绿,道:“小绿,快...带着凡儿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回来。”

小绿使劲儿摇头,泣道:“不行,夫人,小绿岂能弃夫人不顾,妄自偷生,这牛鼻子惨无人道,小绿今日,定要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无忧惨然道:“傻小绿,这人道法高深,你若不走,我们必定丧命于此,你护住心切我了然于心,可是你看看,凡儿才多大!”

小绿何尝不知眼前形势,可是要她舍弃夫人,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眼泪婆裟道:“夫人,不...我不走...不走!”

无忧眼见丹霞子飘然而至,叶亦凡也越来越近,拂手甩开小绿,决然道:“小绿,凡儿是我一生牵挂,你难道非要我跪下求你,你才肯走吗?”说完竟是屈膝就要跪下,小绿连连将她拖住,放声哭道:“夫人,小绿...小绿依你便是!”

无忧惨然一笑,用尽所有力气看了远处孩童一眼,似乎是想将那容颜永远镂刻在心中,永远的,永远的,白色身影,终是舍身迎向恶人。

丹霞子先前听那孩童唤无忧娘亲,他深知斩草须得除根,无忧危在旦夕不足为惧,除去那孩童才是当务之急,故竟然放任无忧不管,直直向叶亦凡掠去,无忧大惊,用尽全身力气将三三步法使到极致,缠上丹霞子。三三步法是为身法中的至高武学,无忧夫人虽身负重伤,也将丹霞子缠得不能分身,丹霞子大怒,忽的放出飞剑,无忧猝不及防,银蛇直直插如胸前。

叶亦凡见娘亲负伤,不禁放声痛哭:“娘亲...娘亲...”他想要上前,却被小绿死死拖住。

丹霞子看着无忧夫人,冷然道:“魔人,本道今日便将你与孽子,统统剿灭!”说完拔身而起,却忽感脚下力沉千钧,竟是不能离地,回头望去,只见无忧满身是血,死死将他抱住。

在此之际,无忧对小绿唤道:“小绿,带凡儿走,快...快...”小绿含泪点头,用力拉扯叶亦凡,叶亦凡哪肯离去,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向娘亲靠去,可是他年少体弱,哪里挣脱的了,终是被少女横抱而去。

眼见二人愈行愈远,丹霞子气急败坏,拔剑连连刺向无忧,无忧夫人早已无力躲避,身重数剑,生命,已然到了尽头,只是那双手,却依然死死不肯松手。

小绿终是舍弃不了夫人,可是她也知夫人唯一心愿,便是保得公子性命,左右为难之际,终是冒险躲在了远处角落观望。叶亦凡双眼通红,丹霞子每刺上一剑,少年的心便痛上一份,那如血染的双眼,死死盯着恶人身影,此刻的他,竟然忘了挣扎,也忘了心痛,忘了一切,眼里,只剩下那张憎恶无比的面孔,恶人的面孔,被少年深深镂刻在心中,日后万千个日夜,这张面容无数次出现在少年的噩梦中,将他惊醒,也是这张面容,让他在修道一途上,比任何人,都要坚定,都要努力....

倔强的母亲,在爱子消失在自己眼里的那一刻,终于淡然一笑,生命,也终是走到了尽头,又或则,她本早该离去,只是心中那份执念,苦苦支撑着她,人,就是这样奇怪的动物,当心愿未了之时,他们终归是不会瞑目,相反,为了心中那份执念,在频死边缘,反而会产生巨大能量,而当心愿已了之时,生命,也就到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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