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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再逢相南

杜阎王决计要给李常晟点颜色看。他也不和穆刚打招呼,尽起一千五百民团,杀向磨盘山。杜阎王的民团,一千人是自己的班底,留出五百看家;另一千人前身则是北洋军阀张勋镇守徐州的时候,在山东招的的定武军。因为张勋复辟失败,定武军被就地解散,军官各自谋生路。这些山东籍的兵便返回山东,仗着手中有枪,一路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屡遭各地驻军驱逐追击,狼狈不堪。途经神山,被大地主杜阎王收留,便勾结在了一起。杜阎王仗着这些都是打过仗的士兵,山中土匪和他们相比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一直不把周边这些土匪放在眼里。他怕收留定武军的事情给上面知道,从来不敢展示自己的战斗力;这次赔了女人又折兵,彻底被激怒的他不顾一切的要给自己的老姘头报仇。

王兴贵把自己的两个铁杆兄弟——也就是一起剃发出逃的两个手下——一起反复研究杜阎王的诚意。杜阎王是神山民团长,断不会再占山为王,拿下磨盘山,财物到可以多分他些,山定会是自己的;打下磨盘山,便可同时占据马陵山,两座山相呼应便能在东部山区站稳脚跟,自己在蝎子山坐镇指挥,他两个舅子一人一座山,三座山形成掎角之势,就是一般官兵来攻打也不怕。他的这俩铁杆狗腿,一个叫张狗子,一个叫李愣子,一听王兴贵要一下得到两座山,心想一定是自己兄弟俩一人一座了,都纷纷表示同意可行;后来听到王兴贵要把山分给他的两个舅子,没他俩什么事,一下子心里都非常失落。王兴贵看了他俩一眼,说:“你们两个也不会受屈,便当我的特使,平时替我巡视两座山,不着道的,直接毙了。”这两个人脸上便有了一点高兴,心里却还是疙疙瘩瘩,觉得王兴贵不仁义。

王兴贵连夜下了英雄帖,声讨李常晟同道相残,抓了赵嬷嬷,邀请城南各山再次出兵。经过虎头山一战,王兴贵早已威风扫地,发出的帖子竟没一人理会,自己的一支队伍在集合地点等了几个时辰,也没等到一个人来,便独自向磨盘山进发了。

孙廷豪一接到英雄帖,便分别派人给穆刚和李常晟送信。穆刚加强了蝎子山方向的消息探报,以防李常晟腹背受敌。从蝎子山到磨盘山,自北向南有三条路:第一条是经过虎头山直插磨盘山北麓,此条路线最近,道路较为好走,但是王兴贵新败不久,绝对没有胆量再走这条路;中间一条是走角指山北麓,此条道路稍远,但是比起南边绕道苏北的南路,这条路可是好走的多。穆刚估计王兴贵十有八九走中间道路,于是他命令李猛带队伍守山,张铁牛带短枪队在虎头山周边巡逻,穆大锤带骑兵队到中路截击,自己亲率三十名精兵携三挺机枪在穆大锤骑兵队周边机动。

蝎子山的队伍一出山,穆刚便得到了消息,可是等了半天,中路的耳目来报说这支队伍走到半途便有急急火火的退了回去,“莫非王麻子不出兵了,可为什么呢?”穆刚一时有些不解。这时,监视南路的耳目赶来报信,说王兴贵带一千多人绕道苏北,正向磨盘山方向进发;张铁牛也派人来报告,说西北抱犊崮的“馍馍刘”那边好像也有动静。穆刚心中暗自忖度,此处到南路,多是崎岖险恶的羊肠小道,不利于骑兵行动,西北抱犊崮的刘守庭一直对虎头山虎视眈眈不可不防。他决定让穆大锤回山加强防御,自己亲率三十名精兵到南路截击王麻子。

王麻子是个极其奸猾的匪首,就凭他降服城南八山的匪徒便可略见一斑。他防着穆刚来打他的伏击,便派出一支人马到中路走了一段路程又退了回去,意在麻痹穆刚,制造他不出兵的假象。自己则偷偷带着一千精兵绕道苏北,发兵磨盘山;同时他知道徐相南已率残兵败卒逃到苏北,若有机会遇到他们,正好顺手牵羊一并将其拿下。

中午时分,温暖的阳光温暖着冰冻已久的大地。一小队人正在山岭中行进,冷冷得微风吹拂着那一张张年轻淳朴而又刚毅无比的脸,汗水早已湿透了他们的鬓角,但丝毫没有减缓他们行进的脚步。突然,领头的一摆手,队伍一下子楔在地上,一动不动。西南方向的山那边,升起了一股股的炊烟,大家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穆刚带着队伍迅速越过山顶,在一窝风向阳的地方让大家收拾休息。大家从怀里拿出煎饼和小葱,卷着嚼了起来,有的身上还有带着些豆腐干、酱菜之类的分给大家,一时间嚼声大起。穆刚爬上山顶,向西南方向观察。

果然,山下的小路上有一些人马正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生火做饭,正是蝎子山王兴贵的匪兵,炊烟正是从那个地方升起来的。穆刚目测了一下,东边不远处有段山路正卡在十多米的陡崖之间,是一个打伏击的最佳位置。他回头见大家都吃完饭了,便要跳下来去布置战斗。

这时,突然一阵雷鸣般的喊杀声如同天降,大家腾地一下跳起来,啪啪啪弹药上膛,刺刀出鞘。只见有一百多衣衫褴褛的人,端着枪从对面山上冲了下来,个个枪法奇准,一下子撂倒十几个土匪。眨眼间便冲到土匪们跟前,个个刀法也不含糊,噗噗噗又是十几个土匪被撂倒。王兴贵似乎早有准备,他一挥手,身边一个头领模样的带着一队人冲了上去,自己指挥着队伍向东撤;这队人马简直是白给,几下就给挑了,王兴贵又一挥手,又一队人马冲了上去,结果很快又被挑了;王兴贵又一挥手,又是一队人马冲了上去,这时,王兴贵的大队人马已经与冲下来的那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他的脸上露出了笑脸,拔出手枪,向空中一挥。土匪们止住后退的步伐,端起枪来,准备射击。

冲下来的人马正是穷困潦倒的徐相南部,他带着二百多弟兄好不容易摆脱***正规军及军统的截杀,在苏北游荡了十几天,弹药、给养几乎耗尽,正要寻个山头找点供给,恰好蝎子山的土匪经过苏北,便决定拿他们开刀。不想这王麻子早有预谋,这股匪兵单兵战斗力很差,但是弹药充足,而且还是以逸打劳,王麻子一边指挥队伍后退,一边派小股匪兵反冲锋,徐相南部几乎是强弩之末,绝难迅速的扎透这层层破布的阻挠了。

王麻子缓缓的扣动手中的扳机,他似乎还没有享受够即将到来的成功给他带来的喜悦。只是,上天偏偏不会让恶人遂愿,他刚巧撤到穆刚的脚下。穆刚一扬手中枪,三挺机关枪哒哒哒的喷出三条火舌。王麻子不想身后还有伏击,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机关枪,直吓得亡魂大冒。三挺机关枪组成的火力网他是坚决不敢闯的。他一咬牙,率领全部匪兵向徐相南部冲去,徐相南兵少,根本拦不住这股亡命匪徒,便让他们冲了过去,穆刚怕误伤了徐相南,便也不再让机枪射击,带人冲进匪群和徐相南兵合一处,砍杀起来。直杀得这一千土匪魂飞魄散,没命的向西逃去。因自己兵少,追杀了几里路,便折回来清扫战场。

炊烟的余烬尚在冒着青烟,地上一片狼藉,穆刚找到衣衫褴褛的徐相南,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忽然听到一声大叫,二人抬眼望去,原来,一位年轻的战士伸手抓取灶里的小米饭吞到嘴里,不想饭太热,烫的他跳了起来。徐相南走过去踢了那小战士的屁股一脚,伸手抓过已被烫的起了个大水泡的手,用刺刀刺破水泡,麻利的撕下自己破衣服上的一个布条给包扎好,骂道:“小兔崽子,慢点吃!”许多战士在捡起地上的米粒填到嘴里。徐相南眼圈红着说:“我们已经吃了十几天树皮了。”虎头山的兄弟们拿出自己的所有的干粮,分给战士们,一时间,嚼声如雷。

徐相南吃了几块煎饼,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冬天冰冷的空气,朗声说到:“我们共产党人,只要有一息尚存,便就不会停止奋斗!”沦落到此种地步仍不减半分豪情,穆刚不由动容。徐相南问穆刚缘何来到这里,穆刚便把杜阎王请战磨盘山之事前后讲了一遍,徐相南沉思了一会,说:“穆老弟,你观我战士如何?”穆刚一愣,不知道徐相南话中什么意思。徐相南接着说:“磨盘山之难,皆因我而起,我不会置之不顾。杜阎王的民团中,又一千定武军的散兵,战斗力非一般民间武装力量所能比,与其正面交锋,不是上策。”穆刚看着徐相南,笑着说:“杜阎王倾巢而出,神山势必空虚,可用围魏救赵之计。”徐相南看了穆刚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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