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石子投入水中,尚能激起阵阵涟漪,白小湖堂堂一位大家闺秀,死后三日突然诈尸复活,白府上下除了最初引起小规模骚动,竟然一片泰然无事!
胆小怕事的许荷月以为老爷顾念旧情不予追究,就此安心了。
白小湖暗暗冷笑,只怕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某些人暗中蓄力要发大招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白小湖只是姻缘一线不顺,要说斗智斗勇,阴谋手段,上天入地还没怕过谁!
偏安白府一隅的宁静日子里,白小湖透过自身记忆以及跟许荷月的交谈,已经对此地自身的基本情况,有了些了解。
原来这个异世名叫东陆,而与她同名同姓还相貌相似的前任白小湖,就是东陆虢国边州白家的第三个女儿,又叫白三娘,现年十三岁。
她们白家是边州的名门望族,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她的父亲白中天,乃是白家族长白凌天的胞弟,地位非比寻常。
而白中天此人,醉心修仙悟道,提升武技境界,对自家后院的事情不太热心。
他的第一任妻子,乃是当今虢国皇后胞妹,出嫁第二年产下一女,名叫白小江。
白小江天资卓越,生而早慧,深得父母爱宠,在家中地位超然。
五年后,其母生育第二胎时难产,又碰上凶兽袭城,最终一尸两命,撒手而去。
白中天无意再娶,便让白小江自育有子女的两个姨娘中挑选一人扶作继室。许荷月和柳若绯之间的恩怨情仇,就此点燃。
当时柳若绯已经诞下一女,名叫白小河,而许荷月肚腹高挺,亦是生产在即。
柳若绯艳若桃李,但心胸狭窄,手段百出;许荷月温婉善良,却出身寒微,胆小懦弱。
白小江犹疑不决,白中天便发话道:“倘若许氏诞下的是男孩,就将她扶作正室夫人。若也是个女孩……”
“若是女孩,更要将她扶作正室才对。”
白小江接口道:“爹爹,您别忘了,跟我娘一起去的那个也是个女孩。许姨娘这胎若是女孩,那就是您失掉的那个女孩又回来了。她自然得算是您的嫡女!”
一语定乾坤。
从此,懦弱善良的许荷月成了白家二房的当家主母,为自己和未出世的孩子,赢得了一席之地。
为此,白小湖一直感激这位相处不多却对自己母女颇多照顾的长姐,两人感情甚好。
可惜的是,白小江盛宠又早慧,且根骨奇佳,七岁就被外出游历的仙长看中,带入山门修仙入道,数年难得归家省亲一趟,白小湖出事时她不在家中,否则,白小湖被遣回白府后,结局不至于那样凄凉。
这具身体被重创了根本,气虚体弱,酸软无力,白小湖在床上修养了数日,收效甚微。
这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院中秋菊纷纷绽放,姿态翩妍。
白小湖想着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该是时候试试水了,于是一大早起床,就提出要出门看看。
“我的儿,只要你有精神,娘什么都依你。来,先吃早饭。”
许荷月快手快脚端来一盘点心并一壶冷茶,白小湖也没多想,接过就往嘴里塞,结果差点叫那冷硬的点心崩掉一颗大牙。
她捂着酸疼的腮帮子喝茶,只觉得嘴里那股驱不散的寒冷,沿着虚弱的肠道爬进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心底更是一片冰冷!
勉强填了填肚子,见许荷月亲自为她张罗衣裳汤药,她抬眉问道:“我记得您身边有个叫银环的丫头,她今日去了何处,怎叫您自己动手张罗这些事务?”
许荷月别开眼睛,不敢看她,只含糊道:“她年岁渐大,我打发她回老家嫁人了。”
白小湖何等眼力,岂能看不出这内中蹊跷,只是犹自愤恨,大声道:“银环回老家嫁人了,难道白府所有丫鬟也都回老家嫁人了不成?娘,你可是白府堂堂正正的正室夫人,岂能容那些下人这样欺凌到头上?”
许荷月绞着帕子,一道嚣张的女高音如刀般霍然劈开门窗,飞到两人耳边。
“哟,到底是死过一回的下贱坯子,本事不大,耍嘴皮子的功夫倒是越来越利落了!”
话音刚落,说话人转过帷帘,款款走过来。四个粉色衣裙的娇俏丫鬟推门的推门,引路的引路,待她在屋中站定,还有一对跟随身后的青衣小厮,自客厅中抬了椅子来,恭敬请她落座。
这便是白府中如今威风八面的柳姨娘柳若绯了。
白小湖打眼一看,这女人雪肤墨发,樱唇粉嫩,的确是个十足的美人,只是横眉竖目,刻薄自私,好似一只临水自傲的孔雀,眼里心里都容不下旁人。
“许荷月,你这正室夫人的位子怎么来的,大家心里都有数。该是我柳若绯的东西,迟早要乖乖回到我手里。大小姐保得住你一时,保不住你一世。还有你,白小湖!若想以后你娘在府里能过上安生日子,我劝你最好识相一点。”
白小湖握住许荷月微微发抖的手,低声安抚着,闻言抬眉道:“什么意思?”
柳若绯把玩着扶手上的雕花,轻蔑一笑:“如今我家小河已经成了小侯爷夫人,你捡回一条贱命,老爷宽仁容得下你,大小姐千里传书为你求情,我也就不打算追究你不知廉耻,失贞抹黑白府名誉的事情了。不过你一个残花败柳,留在府中到底有碍清誉门风,不是长久之计。”
白小湖冷笑:“我倒不知,咱们白府老爷夫人俱在,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妾室当家做主了?”
硝烟味一起,柳若绯眯眼扫过许荷月,许荷月就似被触电的兔子,惊慌弹起,赶忙拉住女儿,哀哀说道:“小湖,事已至此,少说两句吧!娘只求你好端端活着,至于其他,你爹久不来我这儿,只怕是……早有了休妻之心。”
白小湖看着说不到两句又泪流满脸的小白花娘亲,一面恨铁不成钢,一面深觉这深宅大院不是久留之地,争斗之心一时消散不少。
“也罢,不知柳姨娘此来,有何见教?”
柳若绯哼道:“你若早这么识趣,何至于此?好在这家丑未曾外扬,我这做姨娘的心善,又为你觅到一门好亲事。城南甄家的大少爷甄明杰,嫡子!身有家族庇佑,自小入道修真,如今已是集气期中期修为,日后前途无量!你们娘两这几日好好准备,下月初一,趁着魔胎尚未显怀,送你出阁。”
柳若绯走了,白小湖被许荷月搀扶到庭院老松下晒晒太阳,松散筋骨。
“见过饿狼碰上羊开吃的,没见过饿狼碰上羊不吃,反而担心羊饿替她找草场的。娘,你说柳姨娘她这样做,究竟图谋什么?”
府中最看不得她们好的,头一个就是柳姨娘。她虎落平阳,越是落魄狼狈,柳姨娘应该越高兴才对,落井下石是理所应当,雪中送炭才叫人捉摸不透呢!
若说是柳姨娘突然良心发现,白小湖就是敢往这方面想,说出去恐怕也没人相信。
白小湖久不在家中,反复琢磨不知这门匆匆订下的婚事里暗藏何等玄机。
“难道是那个甄家大少有什么问题?”
甄家大少甄明杰,乃是边州臭名昭彰的风流浪荡子,如今年已三十又七,却因性好渔色,不思进取,多番被人退婚,通房妾室可开数个麻将馆儿,却无一高门良家女子愿意下嫁。
白小湖一问,许荷月就将自己听闻的一些荒唐事通通倒出来,不过她倒不在乎未来女婿婚后会不会继续寻花问柳,毕竟自家闺女自容才情世间难觅,手段本事也比自己强上百倍,不愁应付不了丈夫那些后院花草。
许荷月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儿啊,甄家大少虽非良配,但你失贞在前,珠胎暗结在后,为今之计,若要了结此事,只能将就下嫁了。这门亲表面看是柳姨娘的主意,其实后面就是你爹的意思。那甄家也是不好相与的名门望族,你原先一意孤行要保住这魔胎,现下是不是……”
白小湖沉着脸:“是不是什么?娘,你要我堕胎?我根本没有失贞,更没有怀孕!魔胎什么的,都是他们诬蔑陷害我,栽赃的借口!你为何宁信他人,却不信自己的女儿?”
许荷月抹着泪,握着她的手指按在脉搏上:“娘当然更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小湖,你的德行人品,娘从不怀疑。可是儿啊,这样分明的脉象,不是有喜,又是什么?”
如来观音耶稣真主太上老君,随便来一个给我一榔头吧!
人生大起大落速度太快,完全承受不起啊,有木有!
魂穿异世找姻缘,姻缘还没找着,肚子里就莫名其妙揣上了来历不明的包子?!
白小湖按着自己的手腕,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