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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旧臂章藏着秘密

那个冷漠而傲慢的少女战士竟然真的给阿西塔兄妹送来水和食物。开始时,她只是把东西放在门口,按照约定的暗号敲门后就迅速离开。然而几次之后,趁着无人注意,她竟也会偶尔和这对落难的兄妹闲聊几句。

直到这时,阿西塔才终于看清对方的相貌。眼前的少女其实不过十六七岁年纪,皮肤白净,一头黑色的秀发扎成马尾,显得十分干净利落。若不是那身灰蓝色的旧军装和腰间闪着寒光的短刀,根本无法让人相信她的军人身份。

细看之下阿西塔再次注意到少女的双眼。那对火红色的瞳孔与鲜红的双唇一起构成了少年阿西塔心中格外美好的一幅画面。

难道她也是......混血......

虽然彼此熟悉了很多,但关于她的姓名和身世,阿西塔并不敢多问。

倒是那少女主动问起阿西塔兄妹为何会逃到这艘船上。虽然仍未完全消除戒心,但阿西塔还是尽可能简要地向她讲述了自己和希达上船前的事情。

没想到她听完故事竟说:“如果开战的话,那个叫元次郎的家伙恐怕很难活下去。”尽管反感她冷漠的态度,但仔细想想阿西塔觉得她的话也确是实情。

“这么说你父亲真是一名占领军军官?”

“嗯,不过我从来没有见他。”阿西塔说着,从背囊中拿出父亲留下的那只旧臂章。这臂章是他对父亲唯一的回忆和留念。

“妈妈甚至从未告诉过我父亲的名字。她总是说我应该忘记他,可是......”

少女伸手抢过臂章察看,忽然神色大变,但随即又努力镇定下来。她把臂章扔还给阿西塔,冷冷地说:“这种东西你最好快点丢掉,被别人看见的话......”

“不行!这是父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带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阿西塔竟断然拒绝,似乎忘记了眼前的少女曾一度将锋利的刀尖对准他的眉心。

“笨蛋,你真不知道这是......”少女忽然欲言又止,仿佛触碰到了某种禁忌。

短暂的沉默之后,阿西塔开始试探着询问船的去向。

然而话一出口,脸上立刻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先前聊天时沉静可爱的少女形象瞬间恢复了冷血战士的本性,她抓住阿西塔的衣领,几乎是恶狠狠地逼视着他的双眼。

只是那对火红色的瞳孔依旧美丽又深邃无比。

“笨蛋!你给我听好,救你们两个已经是破例了,不要再逼我做违反军纪的事情!”

距离泽马号率部突袭明国舰队已超过48小时。很难说这次偷袭是不是一次成功的行动。

因为就在这段时间里,明国舰队一鼓作气突破了东都海军本部精心部署的海上防线,直接进逼到帝都湾所在的东都岛西南部海岸。

战争真正降临这座已经失去昔日繁华的国都。仅仅第一轮炮火准备便彻底摧毁了帝都湾外围的海上防御线。用于布置临时防御线的十余艘老旧舰船被明军猛烈的炮火悉数击沉。

然而远在外海的东都海军联合舰队主力仿佛根本不在意敌方舰队的突击作战,竟继续在所处海域集结待命,似乎根本没有打算撤回陷入战火的本岛。

针对帝都市的轮番炮击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次日清晨。明军的登陆部队在拂晓时分向海滩发起了第一轮冲击。登陆行动出乎意料的顺利,海滩上只有一些零星的敌人徒劳地抵抗着。然而从装备和穿着上判断,这些负隅顽抗的武装人员并不是帝国军的正规部队。

几小时之后,明军彻底占领帝都湾。但令明国人迷惑不解的是,一向自尊好胜的东都人竟像是早已准备将这座偌大的都城拱手相让。除了帝都湾外围形同虚设的海上防线外,整个帝都几乎没有部署任何正规的防御力量。原本负责守卫帝都城市圈的帝国陆军、空战团及海兵团全部在战前撤离到本岛的内陆地区。皇室、贵族和上层阶级的平民也几乎全部随军撤离,只抛下无数势单力薄的平头百姓在战火和恐惧中艰难挣扎。

刚刚在滩头上遭遇的不自量力的阻击,可能就来自于这些被留下的人。或许他们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抗议战争和命运,又或许是用无意义的死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而事实上,东都政府确实早已拟定了一份放弃帝都的作战方案。原因很简单,作为帝国首都圈最庞大的城市,帝都市的防御计划至少需要消耗全国三分之一的军力和物资,防御成本实在太高。同时,帝都港地处本岛风平浪静的南部海湾,开阔的海岸线不利于海上防御。相比之下,本岛内陆大多数城市规模小且地势险要,更便于陆军集中力量部署防线。

(十年前的第二次全球战争中,由于固守这座都城,东都军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最后还是未能阻止这座城连同整个国家一起沦为外军的占领区。)

因此自第二次全球战争结束、外军撤离东都本岛开始,东都政府便逐渐将绝大部分军事力量和工业设施搬离帝都,仅仅为迷惑外界而保留了海军本部基地和舰队母港。十年来,整座城市外表的繁荣与奢华其实只不过是一层脆弱的伪装而已。

因为按照既定的作战方案,面对外敌进攻时政府和军方会毫不犹豫地放弃帝都和整个首都圈,以及那些难以自守的外海岛屿,集中全力守卫内陆城市,尽可能保全皇室、贵族和上层阶级。同时将滞留帝都的大量平民丢弃给敌军,以期增加对方的消耗和负担。而海军主力舰队同样要放弃母港和基地,集结于外海待命,等待时机偷袭或发动反攻。

对于这样的作战方案,军方内部甚至早已有人将其戏称为“放弃式作战”,而帝都也由此成为一座罕见的“不设防之城”。

当然,明国人永远无法理解这些事。在他们看来,放弃好不容易建立的家园,或者丢弃那些不需要的同伴,是一种不可理喻的残忍而疯狂的行为。

明军在这样的困惑中轻而易举地攻下了敌国的首都。

他们并不知道,一场持久的战争其实才刚刚开始。

也许是因为多年以前,这些各不相同的人类民族从地球上继承了不同的文明,所以时至今日他们依然无法相互理解和彼此认同,也就不可能真正建立起和平统一的人类社会。

——引自地球文献第五卷,前言部分

舱外隐约传来汽笛声。

尽管无法辨别舱外是白昼还是黑夜,但阿西塔觉得船速明显下降了许多。

几分钟后,舱门外果然响起三下清脆的敲门声。阿西塔像往常一样旋开门锁,那少女熟悉的身影轻快地闪进舱内。

她带来的消息和阿西塔所想的一样,经过两天三夜的航行,船马上就要靠岸了。

舱外正是黎明时分。

少女告诉阿西塔,靠岸后船上的部队会立刻整装上岸。而这艘船将在港边接受补给和日常的检查维护。在水手们清理船舱之前,他和希达大约有十五分钟时间离开。当然,如果继续躲在这艘船上,就算不被发现也会跟着船一起返回帝都。

而帝都那里......

“......或许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听到这里,阿西塔和希达都不禁惊讶一声,大概是同时想起了没能一起逃离的同伴元次郎。而那少女的神情依然冷漠,好像城市变成废墟这种事情正发生在别的国家。

也许她并不是在东都长大,又或许在那里没有任何亲人吧。

“这里,究竟是哪里?”阿西塔大概忘记了先前被打的那一巴掌,忍不住又问了一次,好在这一次少女并没有生气。

“这里是那帕岛,东都的海外殖民地之一。”

说完这句话,她深深地看了兄妹俩一眼,转身拉开舱门。

“喂,等一等,可以、可以问一下你的名字吗?”阿西塔忽然拉起希达,向那少女的背影深深地鞠躬,也不管她是否能够看到:“谢谢你救了我们,真的非常感谢!”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少女并没有回头——

“......玲,那帕守备军特战团少佐——阿尔萨斯·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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