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午饭,时间还早所以我们还是绕着沣澄湖跑了一圈再回到西市。在下的坐骑可是让他们垂涎了一路。但是那马儿也是神奇,自从归我所有以后就不让别人碰了,看来这东西还是有点灵性的。
“子澜,我看这马儿肯定是母的,它已经被你迷住了。”段怀简一副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样子。我不予回应只向他一笑,那样子应该是十分的春风得意。
“我看哪,即使那马儿是只公的也让他迷住了。”尉迟宝林也跟着尖酸起来,“卢子澜,好歹你也给你那么忠心的仰慕者起个名儿吧!”
“哦!也对哦。”我怎么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事呢,当下便沉吟着该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有了!”我想好后就神秘的转动着眼珠子,等他们都期待的看过来才说:“黑马为骊,那么它就叫`骊歌`吧!”
“卢子澜,你还真给它取个这么女气的名字啊!你是怎么想的?”尉迟宝林很不满意的在那里鬼叫着。但是我却越想越满意,为了堵住他的嚷嚷声,便压低了声音,用四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那么宝宝,你爹在给你取名字时又是怎么想的?”
我一边回头毫不留情的讪笑着,后面程怀亮笑道:“宝宝,你还是不要跟他贫嘴的好,跟他贫嘴你肯定是吃亏的那个。”
“不要再叫我宝宝!”尉迟宝林终于还是发飙了。
我有点过意不去的回头笑道:“好好好,以后不叫宝宝了,那么以后叫小宝怎么样?”我本是真心想改口叫个别那么奶气的名字,可是段怀简和程怀亮还是很不给面子的再次笑岔了。
真是有点担心尉迟宝林会直接扑上来灭了我,所以还是走远一点唯妙。
我策马快走几步,一边很无奈的回头耸耸肩。
可是就是因为就这一回头就差点撞上拐角弄巷里疾步走出的马车。
我直觉的反应勒马,对面迎来的一辆马车和马车边上骑马而行的两个扈从也都齐齐勒马。
万幸并没有撞上,我长吁一口气,拍拍骊歌儿安抚几下,然后抬眼看去。
只见对面马车也是相安无事,车夫正俯身立在马车前轻声向里面主人告罪,两边的随从也往前面走来。
我想也都是怪自己莽撞才差点撞上别人,也正想上前告罪。
但是下一息我却定住了身形无法动弹,更无法置信。
因为对面的那两个随从竟然是……
很多时出现在我梦里的人虽然我还是没有见过到底长什么样,但是每次的噩梦里肯定都有这两个人的身影。
我怎么能够忘记那时我在他们手下毫无反击之力的任其宰割……
我又怎么能够忘记这一男一女的主人所给我带来的一生难以磨灭的折辱。
他们明显也发现了对面的我,也很明显是认出我来了。因为那个男的眉头皱了起来向我投来一道凌厉的目光,而那个女的还是维持着她的万年冰山脸。
我看向他们,但是却不知道是该前进还是后退。那辆马车内是何许人也?显而易见肯定就是那个人。我从一开始的惊愕到不知所措再到莫名的酸楚,跟着心手控制不住的发抖起来。
只见那边男随从在马车边低语了几句,然后用眼角余光再扫了我一眼。
两年多过去了,我以为再无相逢之日,可是相逢了又如何,正如现在这样:面对不相识。若果说是相识那也只是旧仇新怨,满目怅然。
“子澜,你愣着干嘛?可是有受伤?”见我久久不动弹,段怀简和程怀亮都快步策马来到我身边关心的问道。
见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连尉迟宝林都忘了发飙了:“卢子澜,你是吓到了么?”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紧紧的盯着马车门,也不知道是希望他能下来一见,还是希望就此别过,从此天涯陌路,反正……我们从不曾相识过。
那个男子在马车边禀告完毕后车门帘处便从里面伸出一只修长洁白骨节分明的手,也只是搭在了门帘上而已,我却已经心如擂鼓,忐忑交战。
可是那只手最终还是决绝的放下,然后从马车内传出一句慵懒而清匮的声音懒懒的说到:“还不快走!”
我心头一紧,接着一阵无力感油然而生。好像百米冲刺后的脱力了,同时神魂也分离了一般,委屈得无处诉说。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我回头对他们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子澜,他们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程怀亮一向不多话的都紧张起来。
“没有,我没事,走吧!”我已经连笑都挤不出来了,只想尽快离开。
两边人马错身而过,但从始至终都只是陌路相逢。
我曾经假设过如若再见到这个人会怎么样?我还曾经犯贱到期待着他的那句“后会有期!”现在想来真是十分犯贱!
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回头,但是却只看到一行匆匆离去的背影。
不无悲伧的想着那个让我曾经差点自我放逐的人,但是我们还是不曾相识便就此别过了——离彦教主!
“子澜,你认识他们?”段怀简还是不放心的问。
“好像曾经见过,但是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或许是跟王夫子多了,撒起谎来又自然又逼真,信手拈来。这样就很好的掩饰了我的魂不守舍。
但是尉迟宝林后面无心的话我又接着心虚了起来。
“竟然还有你卢子澜记不住的人或事么?”
程怀亮却在他后面拍拍他的肩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了。
也难得他们几位的体贴,虽然心里还是说不出的各种滋味,但是一路上我已经很好的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了。不过却是再无心情游玩了。
临分别时我拒绝了段怀简再回外公家的邀请,坚持要回去叔父家里。
“那乞巧节我们还是到将军府聚集好么?”程怀亮提议道。
“好,就这么定了,今日有劳几位了。”我又恢复了常态的嬉皮笑脸,看得他们一阵的发蒙。
“好了,子澜上京路上估计还没休息好,这两天要好好休息,若有什么事记得跟我们说,这两天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以前娘经常说外公家最优良的传统就是护短,现在看怀简表哥这种无死角爱护还真是让人舒心。
“那子澜就先告辞了。”走到安上门大街我坚决拒绝他们送我回叔父家,所以就在这里分别了。
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时我才真正的放松了自己,我想如果现在再让我见到他,我一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但是又想,不放过他我还能怎么样?
拖沓而回的一身倦怠。刚进门不料却遇卢荇玥神神秘秘的送来一封信。一开始还以为是临安父母寄来的,但是想想,不大可能,我才到京城不过三两天,应该没那么快就来信吧。
强打着精神打开信件,却又精神抖擞起来,不是信件的惊喜,是惊吓!惊吓却又说不清是哪一种滋味。
拆开信件首先滑出的是一个用特殊绣囊包住的什么东西。在卢荇玥好奇的目光中再拆开——竟然是一块潋滟美玉,玉质通透纯雅,盘丝纹理雕琢精致。看得我也是一阵晃了神。
是何人如此大手笔,纵然见过很多的美玉,但是手上的这一方蓝水种绝对是世间罕见,也不是我曾经见过一样的玉,而是王夫子曾经跟我说过:蓝底现流水丝的玉叫蓝水种,今日得见真是惊为绝品!
我第一反应是:别人送错了!所以拆开信签时先瞄了一眼落款处!但是确切的说那才是让我精神抖擞的原因!
因为落款处署名:安碧君城!
只是瞄了一眼,我马上就把信件合起。我得先把卢荇玥请出去。但是她却偏偏少根筋。
“是谁啊?那么神秘兮兮?你快打开看看啊!”不知她是真蒙还是假蒙,我这架势不就是送客的意思么。
“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信啊!”
“信是我的吧?”
“那又如何?”
“姐姐难道不知道非礼勿视么?”我说完就一副“你懂得!”的表情看着她。
在她悻悻离开后,我才忐忑的再次打开信签,遒劲有力的字迹跃然纸上:
“心系伊人,在彼空谷。慎尔优游,于焉逍遥?
心系伊人,查无音色,谦谦君子,劳心忧已。
心系伊人,悠悠我思,瞻彼日月,秋夕能见?——望复安碧君城”
这个世界乱了,在我为一个男人神伤之时却又有一个男人为我劳思!最不能接受的是:我是男人。我竟然还能觉得心潮波澜起伏。但是理智告诉我,不管这是为谁都已经应该停止了!举手复眉额,心乱有如麻……
经历刚才几乎脱魂的离失感,这个时候我忘记了与安碧君城之间的一路缱绻,忘记了与他分离时的不舍,忘记了自己私藏着他字条的心生倾慕。我现在或者只是在迁怒,也是逼自己离开这种怪圈的一种办法。
但是我还做了一件很自私的事,不回信,也不知道怎么回。这也是让我后来很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