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遇马周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我却用心的结交了眼前这个落魄一时的旷达豪迈的兄台——马周。

再次畅游了灵隐的风景，一路细细体会这层烟叠翠，争雄竞秀的山峦路婉。

站在飞来峰上，马周终于问道：“子澜，你们碧波卢氏虽然听闻是富甲一方，但是却不算是那些百年世家，不知你们与范阳卢家可是有什么渊源？”

在这个世家横行朝野上下的时期，如果说我们碧波卢家没有一点背景那是假的，但是我们碧波卢家却是真真切切的靠祖辈近几代人的打拼。

“确实，我们是属于范阳卢氏一脉。”马周这人深受官场打压，之前因为受到不小世家侮辱才因而弃官而去，而这些多少是因为其出身寒门，我想他是不耻世家的，我不希望因为门第的偏见而错失良师益友，而马周确是一个难得心胸阔达，豪迈恣意的良朋，几日相处下来竟然有点相逢恨晚之意。“但是我们其实已经基本脱离了本家。”

马周见我局促马上言辞恳切说道：“子澜，为兄并没有其他意思，世家自有世家生存的法则，我虽不喜世家但也不会一概而论，相反我很是感激子澜的真诚相对。”

见他这样说我倒是有点不情愿了：“马大哥，我虽为世家，但是我却很是看不惯很多世家做法，你看现今朝堂！以长孙家为首霸道专横，拢络大权，扼杀了多少有能的寒门士子，而天子的朝堂之上却还要看世家的脸色。我倒是觉得当今应该打压的这些人是世家。”这番话几乎直指天子无能了，不过对面听的是马大哥的，所以我竟然说得毫无顾忌。

马周沉吟了一会说道：“子澜？”他慢慢抬头看向我：“我知道你这番话是因为我的境遇而发，但是你却是错了！”不知为什么我此时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严肃而坚定的光彩。

我默然的看向他，我知道他的话还没说完。

“你可知道现在的世家并不是抱做一团，甚至是有些相互猜忌，而他们相互维系的仅仅只能靠联姻来维系彼此利益。而他们不是不知道这层关系的薄弱，往往在得益之间，联姻的世家亦会反目对立，子澜，你知道么？牵制这一切的还是当今圣上！他不是意在打压世家，而是在衡制世家，因为他手里掌握世家一样重要的脉门——指婚。而他不会让那个世家超越任何一家的超脱存在，当今圣上并不昏聩，反之他的能力却是任何一代雄主都无法企及的。”

我没料到自己一时慷慨的陈词却引得他的如此发聩之言，我是不了解朝堂，因为我心不系朝堂，而反之马周却是一心维系我们的君主，可见他对当今圣上的仰慕以及他即使深受官场压制不得志却依旧不变的志向是多么宏大。我心里深深呐喊着：“圣上啊，你的贤臣在此，而陛下你要怎么做才能把他收为己用。”我不是为马周没有发志之机而惋惜，而是为朝堂上的哪位错失此子而惋惜。此时我或许能体会到马周现实状况的失落感。

“不想马大哥还是一心系国，然马大哥此番游历于此却是为何？”我突然意识到他必定是要离开此地了，而且将会不久的时间内。

“是的子澜，我不过是一时落魄失意才来到此地，但是我此时亦是前路茫茫不知去向啊！”他说着，眼神又一次放空，他站在高高飞来峰上就好像鼎立于天地间的梁柱，时势不造就他，他却用悲天怜人的姿势俯瞰世态。

“马大哥既然一心报国那当然就得回天子脚下去，子澜虽没有马大哥这样胸还大志，但是亦知道与其避世于此倒不如主动入世，你此番应该去长安，他日必定遇伯乐造就一番宏图。”突然觉得有远大的抱负是多么高尚的啊，而我此时才觉得今年的贡试是值得期待的。“马大哥，今年子澜亦即将贡生试，将来或许我们能在长安再见面。”我说着竟觉得兴奋起来。将来我亦要运筹于朝堂之间，到时候我就不会向现在这样如此显浅，到时候我们再可以一起把酒论策。想着都觉得快意至极。

“子澜将应今年贡试？不想子澜小小年纪也是理想远大，为兄在此先预祝子澜拔得头筹。”马周受到我高昂情绪的感染也眉开目笑，笑容在这朗朗山色映衬下让人分外舒心。

几日后，注定的别离还是来了，我深知马周的拮据，早已为他准备了一路的盘缠偷偷的放在他的行囊里。

在马周拿起他的行囊离开禅房时先是神色一愣，然后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不以为意的笑笑。

在我得执意下马周与我一同来到小酒馆里，要来几碟小菜，一壶清酒。权当为他践行。其实我是更想去更好的酒楼，但是觉得这样怕会折辱了他，所以还是免了。

几杯清酒下怀不觉他又多话了起来

“子澜，你可知道为兄为何要在云林寺逗留?”

“哦？却是为何？”

“我曾几度梦得一佛士入梦，而得其点化才得以消除心中郁结，但那终究是梦，不想还是让我遇到了你，子澜，其实你不知道为兄那夜初见你时是多么的惊喜。莫非你就是我梦中为我指路的佛徒？”马周半真半假的含笑道。

“哈哈哈，可不是吗？我现在可是游走于世间的佛徒呢。”我开始大言不惭了，转而又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啊。“马大哥其实子澜能给你的都是一些俗物，此番能够遇着马大哥你才真正是让子澜茅塞顿开，马大哥当受小弟一拜。”说着我认真的站起来向着马周稽首深深一拜，或许这一礼就是我唯一一次对父兄以及老师以外的人最诚心的一礼。

马周见我这样也快速起来绕到我跟前托着我得手肘道：“为兄今日落魄至此竟得子澜你毫不嫌弃，虽不知我他日际遇如何，今生都必定铭记子澜今日情谊。”他恳切的言词令我无地自容。

“马大哥不嫌弃子澜无知才是子澜的福气，子澜一向以来都是浑浑噩噩的度日，往日在家也是调皮捣蛋的份，我怎么觉得子澜活着至今好像就只做对了一件事，就是结识了马大哥你！”我怕再说下去两人都不知如何的对话下去了，我手执酒杯：“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相聚，子澜敬马大哥一杯！”

“子澜，马大哥亦敬你！”

马周执酒相对，一同饮下！

谁知马周见接下来话锋一转说道：“子澜你知道吗？你个性纯然得就像一块无瑕美玉，但是往往世途险恶皎皎者易污，今日别过后还望子澜多加珍重。”马周的这番话像是在提点我了，但是我有点不以为然的没有多想。

也是因为这不以为然的心态，导致最应该在他身上学到的东西却错过了，以至于今后在我的人生里经历了很多的蒙蔽以及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