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松说得过段时间,果然是过了一段时间,中间我两通话次数不多,每次听到那边好像都很匆忙地找他,
而他语气低沉,难掩疲惫。
他回来只为一件事,辞职。我被吓了一跳,他说,他想多陪陪他妈,多一个小时都成。
我不能再劝他任何话,我是他兄弟,他该这么做,这么做的理由,大家也都知道了。
老板娘跟他说可以先挂着,就当请长假,回来继续做就行。阿松拒绝,他说他想专心做一件事,目前只有
这一件。老板娘也不劝,跟他说你自己想好就行,不过想回来的时候随时欢迎。老板娘待阿松不错,阿松有些
愧疚,但老板娘人好,直接说让他照自己心意做,不后悔就行。
阿松回来第二天就买了返程票,他说这边的房子可能要退掉,忘了说,阿松是租房住的。
我问他东西怎么办,他说找人帮忙拉,我说不然就先放我这,你也好随时拿。我去车站送他,离检票还
有一会儿,阿松说:“哥,你先回去吧,我等下就检票了。”
“嗯,我看你检票就回去。”
我两都不做声,他揉着手里的票,我看着对面那条排队的长龙。然后播报声想起,他起身拉了下衣服,跟我
说:“哥,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我失笑,阿松总跟我说要照顾好自己,事实真不见得他把自己照顾得好到哪,但我嘴上还是应着。
“到了给我打电话,发条短信也行,这边快完工了,放假后我也想回去看看,已经离开这么多年。”
阿松看了我一阵,点头说:“好。”
“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你要知道,你的事也是我的事,别白说那么多年的兄弟一场。”
阿松扯着嘴角,略微苦涩的笑:“嗯,我知道,谢了。”他说话的时候头低着,前额的头发已经长长好一
截,轻轻晃动,掩去太多情绪,只露出悲伤的轮廓。
我把阿松租房处的东西雇人全都拉了回来,他的东西不多,我全堆在客房,反正客房本来也就算是他的常
居所。
陈姐那边收工最多半个月左右,主卧安排在最后,也就是说要天天时时刻刻盯着,小改动不可避免。想起
好久没去咖啡书店,最近忙的什么都顾不上。
去的时候老板在吧台,他妹妹也在,见了我就叫哥哥,声音甜甜的:“哥哥,你来了,你好久都没过来了。”
我微微冲她笑,“嗯,有些忙。”
她可爱地吐吐舌头,“哦,哥哥你喝什么?”
老板一直笑着看我们对话,听见年年问我,这才说:“我去给你做,你进里面吧。”
我冲他点头,又跟年年打了个招呼,走到后边坐下。
老板端了咖啡过来,“谢谢。”
“不客气。”他拉开旁边的椅子坐在对面,“最近工作很忙?”
“嗯,有点。”跟他的对话从来都透露着奇怪,就像此刻,我两本不是多相熟,但一问一答如此自然。
“你有两个星期没过来了,我估计你是有事。”
“嗯。”我只能顺着他的话答,其实我自己也不记得多长时间没来,觉得他好像对于自己太过关注。
对方看着我也不继续问问题,我想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店里不忙吗?”
“还好,你看我坐这就知道了。”他一脸淡定有些欠揍,脸上从来是温和的笑意不断。
我也不出声了,今天不怎么想看书,坐下的时候就没顺手拿,找东西转移注意力也没办法。
我盯着他旁边的空地,眼神没有焦距,他突然开口了:“你做什么工作?哦,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说,
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的说法让人很难推辞遮掩,“设计。”
“很厉害的职业,”他冲我露齿一笑,“我很羡慕你们做设计、绘画类的人,有股灵气。”
我想无论谁被人这么说都会立即摆手拒绝,可你看着他的表情,就会觉得他话里百分百的真诚。之前也说
过,这个人总是能把一句话说得和真实一样,真诚得让你无法辩驳。
“你呢?为什么要开这间店?”
他对于我的局促别扭肯定看在眼里,眼角一弯,有几分迷离,好像他看得是全部,而不是我,不是任何一
物,任意一点。
“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想喝咖啡的时候随时能煮一杯。”
“就这样?”
“就这样。”我当然知道不止这样,但别人的事与我何关。
“有女朋友吗?”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失礼,这个问题我不是很在意,但人的心里防御会自动抗拒。
我不说话,他自己又答:“应该没有,你看起来不像在恋爱中。”
“那你呢?”我突然想起那天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餐厅,中规中矩的衣着,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他。
“如你所见,没有。”我信他,可是该死的总是这种风轻云淡的感觉,让人不舒服。
前台有人喊他,他应了一声,随即起身正好俯视着我。我抬头看他,愣了一瞬间,他往后退了一步,又是
招牌笑容:“还没跟你自我介绍,我姓顾,名子白,子曰的子,白色的白,很高兴认识你,米小米。”
我被他一连串的话弄得毫无招架,结尾更是莫名其妙,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平静地回答:“我也是。”
然后又听到年年的声音,一直在催:哥你过来看一下,哥你在干嘛,快过来,我弄不了这个...
被顾子白这么一搅,心里的烦乱却好像平复了几分。顾子白,比我的名字还奇怪,人也奇怪,但不可否认
符合他的气质,总是那么淡然,温和,平静,不被外物所打动的那份安适。
又坐了一会儿,中间接了个电话,公司那边又有新消息要通知。我看离要求的时间差不多就去前台结账,
顾子白和他妹妹都不在,是上次见过的新员工,“一共35元,谢谢,欢迎下次光临。”
本来想跟他打个招呼,不为什么,他今天做了郑重地自我介绍,按礼该是跟他说一声的。不过片刻便觉得
这个想法冒出的突兀,被顾子白洗脑得深,也开始变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