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涟漪睡不着
她不耐烦的揉了揉头发,翻了个身痴痴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红红的大包小包
古代的夜晚黑乎乎的一片,可是月亮却格外的亮,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照射在地毯上
今天晚饭之后,柳仕凯破天荒的将她叫到书房,大致的意思不过是告诉她他养她十七年,该是她报恩的时候到了,即使她嫁给唐慕琛,也要记得是柳家的人。
心里五味俱全,后来,又让她做什么她没有仔细的听,也没有心情去听。
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的院子,酸酸涩涩的感觉涌上心尖…….是为了她还是为了那个男人?
她轻轻的抚着还有些疼的膝盖,今天大夫又给她重新包扎了一遍,直说如果再乱来的话,整个膝盖骨就废了
简单的披了一件长衫,瞅了一眼占据了屋子一半面积的红色嫁妆,梳妆柜上的凤冠霞帔,推门而出
院落不大,小巧精致,窗前几株梧桐树,绿芽新抽,
石桌旁,坐着一个人,没敢叫出声,知道那人是谁,轻声踮脚走过去,把身上的长衫脱下来披到熟睡的人的身上
晚风徐徐的吹动她单薄的身子,让睡梦中的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涟漪蹲在言夫人面前,她脸颊上干涸的泪水痕迹清晰可见,不时地发出细微的抽搐声。这个生活在丞相府后院的女人,衣食无忧,却不得丈夫怜爱,自己唯一的女儿也命丧黄泉
涟漪轻轻的推了推熟睡中的言夫人,也许是外面的气温有些冷,她打了个哆嗦便起来了。
“您怎么睡在外面了。”她边说边帮她上下搓着已经冰凉的胳膊
“外面多冷啊,去里屋睡吧。”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干涩的嗓子似乎被塞着什么东西,胸腔沉甸甸的。
言夫人却抓着她的手,一幅欲言又止,恋恋不舍的样子,她有话要说,
“您有话要对我说找我就可以了,怎么一个人还在外面睡着了,反正我一个人也睡不着,别人不疼惜你,你也对自己无所谓了吗?”
“涟漪…..”
她把言夫人慢慢的扶起来,把长衫替她往上拉了拉。
“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嫁出去呢?走吧…..咱们回屋里说吧。”
言夫人的身体有些僵硬,再加上她也是个瘸子,两个人走着很费力。
因为言夫人在这个家受到梁惠兰的排挤,便受到了这个府邸所有人轻视,对她的生活起居总是毛手毛脚,不甚重视。
就连丫鬟对她的神火起居也不伤心,若不然,也不会孤零零的睡在外面
涟漪把言夫人带回屋子,把她安置在床的里侧,严严实实的盖上被子,她睡在床的外侧。
言夫人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想要坐起来,可哪是涟漪的对手,又重新被压回床上,自己也钻进被窝,亲昵的抱着言夫人。
“现在是不是热了呀?”她撒娇似的用脸颊在她的胳膊上磨了磨。
“热了….热了….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和娘撒起娇来了。”言夫人宠溺的拍着她的脊背。
之后很长时间两个人全都静默了,谁都没有说话,言夫人只是来回的拍着她的脊背,轻轻地柔柔的,就像是在哄一个哭闹的孩子入睡。
“皇上赐婚,娘高兴,娘的涟漪终于长大了,终于要为人妇了,七王爷虽不受皇上宠爱,可终归是皇上的亲骨肉,锦衣华服,衣食无忧,娘也就放心了,况且听闻七王爷并不曾娶亲,想来也是个专情之人,第一房嫁过去总归要受他的重视”言夫人悠悠的说,不知在说给她听,还是在自言自语
他是古代的人,是男人,更是皇室,所以除了她之外也会娶其她人…..
这是早就知道的,可是,从言夫人理所当然的语气中再听一遍,却觉得失落…..
不是因为他唐熙寒
而是因为她未来的丈夫…….
“只是娘看七王爷的性格。”长叹一口气,无奈,酸涩“你今后多担待着些,自己的性子也要收敛。”
温热的液体落入她的额头,湿湿的,痒痒的,滑进她的发髻…..
言夫人和她说着嫁给他的好处,可是由于上次的事情,言语之间也透露着几许无奈。
“别人怎么对我,我不知道,可是我一定会让自己好好的,不要担心我,倒是把您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怕梁慧兰……”
“傻孩子,娘在这院中过了十六年,都是好好地,你担心我做什么。”
“嗯,您一定要好好的。”
窗外的月光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住了,透不进一丝皎洁。
不一会,点点滴滴的雨丝从天而降,一会,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在窗前高大的娇嫩的杨树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她只能说,您要好好的,却不能说,我以后会来接您的
她不敢说,承诺是用来实现的,却不是用来违背的
柳仕凯规划了她的路,决定了她存在的价值
她连自己今后的命运也无法掌控,又怎么敢给你希望
没有希望,便不会失望
怕无法兑现,所以最好不要给
她烦闷的将脑袋埋进被窝里……焦躁不安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今年的第二场春雨,在她的成亲大日上,眼看着天快亮了,这雨停不下了吧。
拿出枕头下的小瓷瓶,精巧的翠绿色,很嫩,像新抽的绿芽,小巧精致,一丛不知名的小碎花赫然其上,很可爱
伸手触摸,那微妙的沟壑,竟然是雕刻上去的,若不去触,是万般看不出来的
今日回府,那人的近侍掏出一个小瓶子,嫩绿色,像新抽的嫩芽,小巧精致:“主子吩咐在下将这瓶子交到二小姐手中,说兴许对二小姐的腿伤有好处。”
男人此话一出,柳涟漪登时一翻白眼:“不用,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还是留给你家王爷日后自己用吧。”
她话语不善,话中的意思也显而易见,祝柯淡淡一笑
“依二小姐现在的情况,就连站着也困难,明日即是成亲之日,为保周全,二小姐还是不要浪费王爷的一片好心。”男人扫了眼她的腿,又看了身旁的婉柔一眼,不疾不徐的说,话中却透着犀利
这才知道那人的来意为何,原来是怕耽误了明天的成亲
脸一红,为了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你回去告诉那个人,我就算是用爬的也绝不会误了他成亲的大日子,不会让他丢脸。”
“可爬着毕竟不好看。”男子微微一笑
“世界上哪有两全的事,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的倒美。”涟漪现在是气疯了,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宛柔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头拉扯涟漪的衣袖,涟漪才收敛了些
祝柯轻捂肚子,脸部的肌肉开始抽搐,险些再次笑喷,他是奉命办事,可这差事下次他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了
主子当初让他把瓶子交到柳二小姐手中,虽没有说理由,他也知道这瓶中的东西,非一般人能用的上的,实为珍贵,又甚是罕见
心中疑惑主子的做法,却不敢插嘴多问,只得领命
随便搪塞一个借口,却给这柳涟漪当成了话柄,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这次,他这话说的随便了
他虽初到京都,可在官宦之间,谁不给他祝柯几分薄面
他悻悻然的说“呵呵,二小姐说的在理。”
正当二人僵持不下,一阵缓缓的马车声由远及近,两人看去。柳仕凯从车上下来,一身朝服,该是办公回来
这厮平日早出晚归,他们从没有正面见过,二人对于这样的见面几率,都默许,甚至可以说如释重负,也可以说柳仕凯那厮,从一开始就忽视了她,她只是遂了他的愿罢了
她瞅一眼那祝柯,正拱手朝柳仕凯作揖
看了眼大门,思忖着该不该一走了之
“祝总管来了,怎么不进里面坐着。”说着,看了眼柳涟漪,皱眉“这么大的人,怎的连待客之道也不懂,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请祝总管进府?”
她没有动,瞪大眼睛,直直的瞪着笑意浅浅的男人
看见她的怒不可遏的样子,祝柯苦笑,他可从来没惹过她,忙解释道,:“柳丞相不必责怪二小姐,是小人唐突了,只是,主子见着二小姐腿脚多有不便,便让小人回府取药快些交给二小姐。”
柳仕凯一听此话,脸沉下去,冷冷说“难得七王爷还心系小女,老夫受宠若惊。”
柳仕凯话中含着讽刺,没有提及药的事,想来对于上次的事也很是不悦
“柳丞相客气,二小姐毕竟要成为郡王府的女主人,主子定是要特意照顾些的。”
她瞪着祝柯,这个男人倒是会曲解柳仕凯的意思,表面上,二人说着同一件事,可实际上,男人却已将唐熙寒塑造成了一个疼爱妻子的好郎君,而非,尽心弥补的家庭暴力狂
“这药的疗效极好,二小姐睡前只需外敷一层即可。”看着男人递上的晶莹剔透的小瓷瓶,她秀眉一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