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袁飞靠墙蹲在罗罗的宿舍门口，他是刚被罗罗给赶出来的，心烦意乱地从兜里掏出一包香烟，点燃一根，用力吸着。他本来是不会抽烟的，自从罗罗不理他以后，他的心就像乱麻一样的理不出个头绪来，这两天，为了让自己的心早点平静下来，就去买了烟，每到心烦意乱的时候就吸上一支，就会好一些。而此时，在咳咳哄哄地抽完五支香烟后他的心绪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今天一大早他就鼓起了勇气来找罗罗，却没想到刚一进门罗罗就冲着他发火：“你来这儿干什么？”
“我为什么就不能来这儿？”见罗罗莫名其妙生气，袁飞也有点火了。
“这里不是你想来便能来的地方。”
“可我就是来了，你能拿我怎么样？”袁飞也不示弱。
“拿你怎么样？你给我出去。”罗罗用手指着袁飞的鼻子。袁飞愣了一下突然不说话了，心情沉重地坐到了罗罗的床上，拿起床头上的一本书掩饰性翻看着。罗罗见袁飞那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加来气，她走到床边使劲地把袁飞从床上拉起来，用力把他推出宿舍，反锁上门，倚在门上无声地哭了，眼泪像是绝了堤的江水往下不停淌着。
袁飞被罗罗推出门后本想离开这里，可他又不愿意就这样子走掉，他知道今天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的话，他和罗罗之间的误会将会永远存在着。他想尽快将自己的心情全部告诉罗罗，可现在自己却身在屋外无法表达。于是，他拿出昨晚上没有抽完的香烟吸了起来。由于心里太乱吸得太急了，他被一口烟给呛着后便难受得咳了起来。
听到袁飞咳嗽的声，罗罗不禁心疼，犹豫了一会，打开了房门。
袁飞手里夹着烟，蹲在墙角，痛苦地咳嗽着，眼泪都咳了出来。看着袁飞那难受不堪的表情，罗罗的心像是被刀绞了一般的疼痛起来。她跨上前去，抢过袁飞手中未吸完的香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袁飞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忧郁地罗罗，很想对她说点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罗也不知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是离开？还是留下？最后，她只好找了一个无关痛痒的话题：“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那天，你不理我开始。我想问你……”
未等袁飞说完，罗罗就打断了他的话：“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再听到侮辱的话！”罗罗的脑子里此时像炸了的马蜂窝一样一团糟，心里一阵椎心刺骨的难受。
“不，罗罗，你听我把话说完。”袁飞有些着急，可越着急越是不能成言。
“不，你不要说，我不想听，我也根本不想知道，你不用那么急着告诉我，不用，真的不用！”罗罗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
袁飞的心痛了，一把将罗罗搂进了自己的怀里，罗罗想挣扎，袁飞却越搂越紧。他把唇贴在罗罗的耳根处狂乱的吻着她的脖子，然后又顺着她的脖子吻上了她的唇，很快地，他的舌头就深入了罗罗的嘴里。罗罗无力拒绝，整个身体便像无骨的风筝一样瘫软在了袁飞的怀里。两个人像是着了魔一样的狂吻着，都想要把对方活活生吞下去，存留在自己的血液里，永世不再分离。
过了很久，袁飞才松开罗罗，他将罗罗拉向自己然后倚在她的耳边告诉她：“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罗罗还想问些什么，袁飞用眼神止住了她，然后再一次将头靠向了她。这一次的吻是温柔的，温柔得像是怕把罗罗给碰碎了，温柔得让罗罗又一次流泪了。
消除误会的罗罗和袁飞公开相恋了，他们的恋情为整个校园所羡慕。许菁从那次开始就再也没有去找过罗罗和袁飞，放学以后，她都是一个人早早的就回家了。当她孤独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时，她的心里充满了仇恨，她不知道自己是恨罗罗还是恨袁飞，反正她放任它在身体里无限漫延、扩张，以至于今天中午，裘诣说要送她回家都被她给恶言顶了回去。但裘诣并没有因为许菁恶劣的态度而怪她，他依然紧紧地跟了上来，只是陪着她走却不说话。
许菁烦得不得了，他以为裘诣是因为怕自己出事才跑来安慰自己的，便恶狠狠地对他说：“你用不着像条死狗一样的跟着我，干你自己的事儿去吧！”许菁的话深深地伤了裘诣的心，他无言地看了许菁一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许菁受不了裘诣的沉默，像发了疯一样的吼道：“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也认为跟我已经无话可说了吗？难道你也要像他们一样离弃我吗？”说完这话，许菁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滚了出来。她抖抖索索地蹲在地上，用双手抱住头，断断续续的哽咽着：“难道你们都想离我而去，真的都要离我而去了吗？”
裘诣的心里顿时便像被针扎一般地难受了起来，他在许菁的身边蹲下，伸出双手轻轻地将她的头揽在了自己的怀里说：“不，不管他们怎么样，我是永远也不会离弃你的。许菁，这么多年我对你的感情，难道你一点都不明白？”隐藏在心底多年的话今天终于说出，裘诣感到无比的轻松。
“不。”许菁一把推开裘诣然后站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他：“我不用你来可怜我，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她使劲地摇着头，凌乱了那头整理得非常服贴的长发。
“不，许菁，你听我说。”裘诣抓住许菁的头，不让她再那么疯狂地摇晃下去：“我不是在可怜你，更不是在施舍你。从小到大，我爱了你十七年，十七年你知道吗？这十七年来我对你的好，对你的关心和照顾，难道你一点也看不出吗？到底我要怎么说，你才能够明白？为什么你一直关注袁飞却总是要忽略我呢？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对你还不够关心，不够照顾？难道我不比袁飞更关心你、更适合你吗？你就那么糊涂？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我？”裘诣越说越激动，他抓着许菁的双肩不停地摇捍着她。
在听完裘诣这番表白后，许菁突然像傻了似的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裘诣。好一会儿，她突然跳了起来，指着裘诣骂道：“裘诣，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我许菁没人要了吗？要用这种话来侮辱我？难道你还没听明白，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吗？我许菁在哪里倒下去，就会从哪里爬起来，不用你假惺惺地来对我表白这一切！”
裘诣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对许菁吐露的真情，却被她指责为侮辱，他近似疯狂地朝她吼：“我从来也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傻、这么不知好歹的人。算我裘诣活该，看走了眼，认错了人！”说完推开许菁，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许菁一下子呆愣在那里，她看着裘诣远去的背影突然大骂起来：“走吧，都走吧！”她委屈地哭着：“裘诣，我没有说错，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你是来施舍我的，你根本就不爱我，你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不是好人，我恨你们！”她发疯般叫着，全然不顾行人的驻目。
（十八）
今天下午学校有活动放了半天假，袁飞一个人呆在家里做功课，书桌上堆满了资料。
有人按门铃，原来是裘诣来找他。
裘诣说：“袁飞，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袁飞的眼睛回到桌上的那些资料。
裘诣双手环抱在胸前，他斜视着袁飞，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出去说吧。”
袁飞抬起头认真地望了裘诣一眼：“好吧。”说完，他收拾了一下资料，便和裘诣一起来到了屋外的草坪上。待他正想问裘诣到底什么事时，鼻子上就挨了裘诣一拳。袁飞痛得立刻捂住了鼻子，血从指缝流出，他抬起头来怒视裘诣：“你疯了？”
“是的，我疯了！今天我这个疯子就是专门找你这个正常人打架来的！”裘诣说完又向前跨了一步，准备再击出一拳，却被袁飞一侧身给躲过了。
“裘诣你干什么？别发神经了！”
裘诣不理会袁飞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挥舞着拳头进攻袁飞，袁飞不停地左右闪躲着，鼻子里流出来的血洒了一草坪。
“裘诣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你好好说，怎么一来就动手？”袁飞边退边发问。
“你明知道怎么回事，还有什么好说的？”裘诣一步步紧逼。
“裘诣，我告诉你，你如果再不停手的话我可不客气了！”袁飞被逼到了墙角，已经是无路可退了。
“还手啊？我就是想让你还手，还手，你还手啊？”话音刚落，他的鼻子就挨了袁飞一拳，鲜红的血像瀑布一样飞溅出来，痛得他一下蹲了下去。
袁飞见自己出手太重了，赶紧扑过去拍着裘诣的背：“对不起，我出手太重了，你……”话没说完，左眼就又挨了裘诣一拳，袁飞顿时两眼发花，痛滚到了地上。
裘诣站起身来，用衣袖擦了擦流出来的鼻血，对在地上打滚儿的袁飞说：“对不起，我的出手也不轻！”
袁飞从地上爬起来，他冷冷地看着裘诣：“来真的，对吗？”
“我可没说来假的！”裘诣摆好了架势。
“好吧，那就开始吧！”袁飞将外套脱了，扔在草坪上，也摆好了架势，两个好朋友对视了好一会儿，扭打在了一起。
“你这个神经病。”袁飞给了裘诣一拳。
“我就是神经病。”裘诣也还袁飞一拳。
“你到底为了什么？”袁飞飞起一脚踹在了裘诣的小腹上，裘诣也在同一时间击出一拳打中了袁飞的胸口，两个人同时往后退了一大步。
“裘诣，你到底怎么了？”袁飞捂住胸口。
“许菁！”裘诣也捂住小腹。
“许菁？”袁飞刚刚愣了一下，就被裘诣一脚踹中了小腹。他忍住痛，一收腹，双手伸出抱住裘诣踢出来的那只脚使劲地一掀，裘诣就向后倒去。
“不好！”在裘诣的头快要接近一块尖硬的石头时，袁飞大叫一声，扑过去将自己的右手垫在了他的脑后。裘诣的头重重地砸在了袁飞的右手上，袁飞“啊”地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狂叫。裘诣赶紧爬起身来拉过袁飞的手，嶙峋的石头早已深深地扎入了袁飞的右手掌心，鲜红的血液在石头周边漫延着。
想到如果不是袁飞在情急之中将右手挡在了自己的后脑，那么现在自己也许早已奔赴黄泉了，裘诣脖子里的血都鼓涨了起来，他“哧”的一声将自己的衣服撕下一角替袁飞迅速地包扎上，然后招了辆出租车将袁飞送到了医院。
护士小姐把袁飞推进手术室后，裘诣疲乏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抱住了头。好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该给罗罗打了个电话。没有多长时间，罗罗就赶到了医院，一到医院她就急急地询问裘诣到底出了什么事，裘诣只埋着头不说一句话。罗罗一着急就去掰他紧捂着脸的手，看到他一脸的血，顿时吓得尖叫出来：“裘诣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脸上全是血？”见裘诣仍然不说话，罗罗更着急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对方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不报警？”
“不。”裘诣终于开了口：“是我们俩打架了。”
“什么？”罗罗把眼睛睁得老大，她不明白怎么从小一起长大，好得连裤子都想穿一条的两个人，怎么会突然打起架来：“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为了许菁。”裘诣又低下了头。
“为了许菁？”罗罗疑惑地看着裘诣：“你们......？”
“如果小飞的手因此而残废的话，我想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裘诣深深自责着，现在的他多么希望躺在手术室里的人不是袁飞而是自己。
“残废？真的会残废吗？”罗罗努力使自己站稳，恼怒地冲上前去抓住裘诣的衣服对他说：“你们两个从小一起玩大的，什么事情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打架？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难道打架就能解决问题了吗？现在好了？他进了手术室，你也是满脸鲜血，你们两个是不是疯了？”罗罗越说越激动，嗓门也越来越大，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染湿了她的衣襟。
一位护士小姐走过来制止她：“小姐，这里是医院，请您保持安静！”
罗罗强装笑脸，对护士小姐说“对不起！”护士小姐点了点头就走了。
裘诣站起来对罗罗说：“对不起，罗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罗罗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然后，她从兜里掏出一条丝巾来替裘诣擦脸上的血。这一幕正好被刚走进来的许菁一眼看到了，她怨毒地看了两人一眼，就一下子闪到了一边。
裘诣拿过丝巾，自己擦着脸上的血。过了好一会儿，他问罗罗：“你通知许菁了吗？”
“嗯！一接到你的电话我也通知她了，她说她马上就赶过来。”罗罗看了看表，奇怪为什么许菁到现在都还不来。
这时，手术室门开了，袁飞右手吊着绷带躺在床上被一推了出来。罗罗和裘诣马上就扑了过去。
看着袁飞苍白的脸，罗罗紧张地问医生：“他怎么还不醒？”
“放心吧，刚才还精神着呢，现在可能是太疲乏了吧，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
“医生，他的手......？”裘诣紧张地看着医生的眼睛。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不过要是石头再深入一点，或者晚来一会，他的手可就不好说了。”
“谢谢你！医生。”罗罗对医生表示感激。
“不用谢，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医生朝罗罗笑了一下，转身走了。
罗罗和裘诣帮着护士小姐把袁飞推到了一个单人病房，小心地把袁飞抬到病床上。护士小姐叮嘱他们一定要安静，千万不要吵醒了病人，然后就带上门走了。罗罗坐在袁飞的病床边，用手轻抚着他的脸。裘诣走到窗口往医院的花园里看，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花园里来回地踱着步。是许菁？原来她早来了？可她为什么不进来？她在花园里干什么？裘诣注视了许菁好一会儿，才走到罗罗的身边轻轻地对她说：
“我出去一会儿。”
“好的，你放心吧，我会照顾他的。”
裘诣出门后就竟自来到花园里，他悄无声息地来到许菁的面前：“来了，怎么也不上去？”
许菁一抬头，发现是裘诣，有些惊讶，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刚才罗罗用丝巾替他擦脸的镜头，心里飘过一丝怨恨。
“还在生我的气吗？”见许菁不理自己，裘诣有些难受：“今天中午我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你可千万别记在心里！”
他指的是自己说的最后那句话，但许菁却误会了，她以为裘诣指的是他所说的那些喜欢自己的话都是假的。顿时，许菁怒目圆睁，举起右手狠狠地煽了裘诣一个耳光，骂了声“卑鄙”，转身跑了。裘诣捂住被打得火辣辣的脸，惶惑地望着许菁远去的背影，眉头深锁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