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瞬间安静了下来,静默得可怕,赛场中央的两人如同塑立的雕像一般,谁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对方。
铁血喉咙处有隐隐的刺痛感,他盯着居高临下的白衣人,心中五味杂陈。
“:真是好武艺!了不起啊了不起!”
安静的赛场突然爆发出一串笑声,这把大家都吓了一跳——仿佛晴空万里猛然响起的一个惊雷。
白衣人也是一怔,猛然回头却发现——身后的阳光被挡住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后,阳光从那人的发髻中切出,闪花花的一片,一时间居然刺痛了她的眼睛,他身上飘来一股熟悉的茶香,夹杂在那茶香中的还有什么不知名的药香一般。命运就是如此扑朔迷离。
白衣人心中一紧,脚下轻功一踏,快速后退了十几步,手中的伢情飞速转了几圈——嗖!箫剑直指萧風囬。
白衣人一走,铁血自然脱险,“:大人......”他挣扎着爬将起来,吃力的向神捕靠拢。其余三个名捕也都负了伤,但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萧風囬,但在他们还离萧風囬有四五步之遥时,每个人都站立得笔直,如同士兵看到了威严的上将一般,不敢有一丝马虎,继而,全都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属下铁血(冷面/寒刀/无情)见过神捕大人!”四大名捕一跪,周围的捕快都统统下跪,异口同声的喊道“:属下见过神捕大人!”
一时间,整齐有序地声音在京城上空响起,赛场周围的人竟跪下了三分之二。
白衣人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宽大的衣裙使她在这雄厚的声音中更显单薄。
萧風囬的神捕吉服是用红绸金丝所制,华贵无比,但平日里他是不穿的。
今天他只穿了一身黑色布稠做的衣裳,一头黑发前半部分在头顶束了个发冠,后尾就自然地垂至腰间,发冠中央用一支青翠的发簪插入,深目高鼻,薄情的嘴唇微微骄傲的上撅着,一双桃花眼里黑色的眼波中混杂着含糊不清的幽蓝色。
风情万种的美男子。
萧風囬抬起头,眯着眼,享受般的淋浴着午后的阳光,腰间那块金色的令牌闪闪发亮,上面清清楚楚的刻着——神捕萧風囬。
萧風囬眯了眯眼,似乎适应了外头刺眼的阳光,这才把目光再次投向了白衣人。
“:火气可真大。”萧風囬挑了挑眉,语气中却有着藏不住的讽刺。
他反手内力一吸,一小杯装满茶水的茶杯便随之被吸到了他的手里。
“:嘶——。”他品茶似地微微抿了一口,似乎完全忽视了白衣人。
冷面不知什么时候搬了条椅子过来了,萧風囬一坐下,寒刀便调动内力将萧風囬四周炎热的气流降温了下来,凉爽的空气似乎使这位神捕挺惬意的。
相比之下,白衣人顶着烈日站在离萧風囬十几步远的地方,被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她不知现在心里是何感受。
恐怕有的不只是身体上的难受,更有心灵上的讽刺和羞辱。
你敢来捕快界,你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叫板,你敢挑战六扇门的威严,你就应该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你就应该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羞辱,你就应该明白自己是多么愚蠢没有自知之明!
萧風囬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抿着手中茶杯里的茶,可其意思早就呼之欲出了。
你这样的女流之辈不配我动手,自己滚回家去吧。
......
“:小女子,见过神捕大人。”白衣人往前走了几步,却突然单膝跪地,朗朗上口。
还以为是什么女侠呢,不过也是一个趋炎附势的家伙罢了。
“:有意思......。”萧風囬却突然笑了,看着跪在眼前的白衣人,眼瞳一收一缩,也不知是喜是怒。
“:多大了,哪里人。”萧風囬继续低头看着茶杯里,“:我不杀无名之辈。”
“:大人言重了!”白衣人却突然蹦了起来,脚下轻功一运又飞速跳离了萧風囬十几步。
“:死人也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萧風囬剑眉一挑,深凹的眼睛在阳光的反射下射出金属般的光泽“:既如此,多说无益。”
“:恭候。”
......
四大名捕退下,展辰也必须回避,偌大的赛场上就只剩下了萧風囬和白衣人。
萧風囬一仰头,喝尽了茶杯里的最后一口水,咂了咂嘴,道“:好茶。”
白衣人站在一旁,几次被忽略的她未免显得有些尴尬。
“:你不明白,”萧風囬抬起了眼眸,看向层层白纱下的人,眼睛被高高的眉湾挡住,看不清其中的味道。“:你所做的,你所表现出来的,远远不够留在捕快界。”
“......。”
“:第一!”萧風囬声起人落,瞬间就移到了白衣人面前,真正的来无影去无踪,“:下盘不稳!”
萧風囬一个劈手,冲着白衣人的头打了过去,她根本没想到此人速度如此之迅猛,本能的抬起手来去防御头部——却不想下面一个扫堂腿直愣愣地劈了过来。
——啪!
众人都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下盘不稳的白衣人硬是直愣愣随着攻击跪打到了地上。
——咚!
木制的赛场硬是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攻凹了进去,木屑四溅。
“:底盘若稳,怎么会在后空翻时被寒冰刀伤到!招式虽然华丽可观,不过!唬小孩子的罢了!”
白衣人跪在地上,低着戴着白纱的头,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萧風囬不理睬白衣人,又如幽灵一般闪到了铁血身旁,直接从地上摸出了两个未爆破的炸药——铁皮有深浅不一的剑痕。
“:呵!”萧風囬轻蔑的笑了一句“:连攻击力都不足以使炸药爆炸,谈什么以柔克刚!所以——第二,用力不均!”
萧風囬猛然调动内力,一掌直接打在木制地板上,雄厚的内力化成了巨大的冲击力,在木板中快速移动,直接劈向跪在地上的白衣人。
白衣人心中一紧,顾不上腿上的麻痛,全身一缩,往旁边一滚,险然躲过了攻击。攻击力继续前进。
——轰隆!
赛场的围墙应声而倒,满地的石渣可看出攻击力会有多么强大,可是木板确实丝毫无损,好一个隔山打牛。
“:嗯......”萧風囬微微闭上眼睛,手中的两颗炸药在手中反复旋回把玩。
“:你宁愿受伤,也不愿将那‘伢情‘早些拿出,”萧風囬睁开眼睛,看向白衣人“:为什么?”
“:因为第三!——你害怕!”萧風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空旷的赛场突然爆发出的笑声未免显得太过于怪诞。
“:你害怕我......对吗!”萧風囬瞳仁像一潭无底的深渊,张牙舞爪,似乎要把眼前的人吞噬掉一般。
“:好好学着点吧!”
说罢,萧風囬双掌一股幽蓝色的内力将两颗未爆破的火药相互冲击,其运用起来的功力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顺畅,旁人可以看到极纯无杂质的内力中火花撞击一瞬间所迸射出来五光十色的火焰。
“:看好了!”萧風囬双掌猛地一推,那股由内力形成的焰火呼啸着直冲白衣人而来,又浓又稠的如海水般的蓝色火焰竟将百天照得鬼魅无比。
“:......。”
白衣人双腿剧痛无比,如洪水猛兽般扑来的火焰竟让她有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自己真不该如此莽撞向这个疯子发起挑战。
“:月破!”白衣人大吼一声,手中的箫剑猛地插立在地上,内力迅速在碧蓝色的宝石中化成了一道保护墙,保护罩冲天而起,白色的透明光墙直直矗立了起来。
——咚!
一声闷响,一蓝一白撞在了一起,海水般的火焰竟无法穿透光墙。
“:你以为结束了吗?太早啦!”萧風囬黑袍一甩,又是一股内力直冲而上“:破!”
随着一声令下,包裹在内力中的火药竟在这一瞬间炸裂开,被内力冲得四分五裂,那一刻,地动山摇,只听在巨大的爆破声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似乎是什么裂开了的声音。
——噗!
一声痛苦的**,却随之很快被爆炸声吞没,众人只能从横飞的木块砖瓦和一波波巨大的气浪中隐约看到一抹小小的嫣红......
“:......一会,展辰,杀无赦。”萧風囬看着蓝色的气浪,已经下了后面的定论。
拍了拍站在衣服上的木屑,转头离开——比赛结束了,该散场了。
——划!
空气被割开的声音使他急速转身,同时抬腿踢去——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白衣人被甩出了十几米,萧風囬胸膛上也不可避免的被割开了一条伤口,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
她的白衣都被染红了,破烂不堪,一条腿似乎断了,面罩也被气浪撕成了碎片,被迫撕下一块沾血的衣襟来掩盖住自己的脸,面纱的上方露出了一双如小鹿般惊恐的眼睛;或者,说是像野兽一般倔强的神态也不为过。
白衣人几乎是半跪在地上,手臂艰难撑着箫剑,一条腿无力的跛在地上,另一只脚则颤颤巍巍的立在地上,似乎随时会因为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而倒下来。
“:了不起啊了不起。”萧風囬却莫名地笑了。
“:但你这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
这位年轻的神捕突然又回复了一如既往的冷冽,幽蓝色的瞳仁眯成了一条缝,手指轻轻地在断幽魂上的黑曜石划过,黑曜石急速升温。
“:那么,做个了断罢!”萧風囬人起声落,拔出断幽魂,剑头直指白衣人眉心。
“:——呕!”
白衣人竭力想避开,可却只是不堪重负的呕了一口鲜血。
——刺啦!
伢情和断幽魂狠狠地砸在了一起,竟是这样如破空竹的声音。人们都无法想象到这两件旷世珍奇碰撞后竟是这样的瑰丽景象——赛场几乎是在一瞬间被冲击得几乎虚无,刺眼的白色光亮竟让当年的太阳都黯然失色,气浪冲垮了一些中小型的建筑,当时围观的人群还好都早早的被疏散到了高台上观战......
铁血似乎只记得这么多了。
——嘭!
一阵巨大的气浪冲击,整个赛场已经化为虚无,从烟尘中首先蹦出了神捕萧風囬——他看上去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些皮肉外伤,右臂上有血渍滴下,头冠上的青簪被震碎,一头黑发随风舞动,除此之外,并无太大伤。
——啪
——刺!刺!刺!
从烟雾中又出现了一个身影,不知是什么,从空中直直砸了下来,摔到了地上,又被惯性被迫拖行了几十米知道撞到一堵墙才停了下来。
——正是白衣人。
都不能叫白衣人了,她全身上下哪里看得出原来所穿衣裳的颜色,全都被血给浸透了。一支木条直接扎进右腿,鼓鼓的献血随之涌出2,令人不寒而栗。
白衣人无力地躺在地上,手中捏的伢情上满是鲜血,一动不动,被血染红的面纱垂在脸上,都不止面纱下的人是否还有气息。
萧風囬黑袍一甩,便移向白衣人,周围的人都纷纷让道——神捕心狠手辣,看来根本不给一丝活口。
白衣人躺在地上,血还在从她身底下缓缓流出,萧風囬手中握着沾上了血的白玉剑,一步步逼近她。
断幽魂本是天山雪莲所化,冰纯至洁,又名白玉剑,可是一旦沾上鲜血一白一红也是扯得极为刺眼。
白衣人连动都不动,不知是不是命已归西,在她的面纱下,却又会是怎样的一张脸?
黑色长袍移到了白衣人面前,萧風囬靴子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上了她的血。
萧風囬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家伙,静默了两秒钟,一手高高举起断幽魂,剑头直指白衣人心脏,一手去扯下白衣人的面纱——
面纱一揭,断幽魂便会穿心而入,一剑了断。
她的结局,不过如此。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想知道,这个不要命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
风一样拂过的声音,面纱揭下来了。
......
却没有听见白玉剑穿心而过的切割声;也没有白衣人临死痛苦的**——有的只是静默......无边无际的静默。
萧風囬举着剑,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可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眼前人,似乎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白衣人不出所料是个女子。从那布满血污的脸上,她的本不出众五官都被凌乱的头发捂得杂乱不堪;圆脸,小鼻,加上两道浅眉。
但萧峰停下来了。
的确,他停下来了。
白衣人没有死,她眯了眯眼睛,似乎从萧風囬发髻中切出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艰难的看了看眼前举剑之人,突然从喉咙里沙哑的挤出了几个音——“:......小風师兄,如果你不介意......扶我起来吧。”
萧風囬像触电般全身一颤,似乎刚从梦境中醒来“:你......寒皓月......。”
突然,他一字一顿地对寒皓月说“:从此以后,叫我,神捕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