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苏亚
世界雪白一片，没有一分尘埃，爸爸妈妈的眼里含着幸福的泪，我和余汉成结婚了。
朋友发来邮件，又是羡慕，又是祝福。郑茜订好机票，执意要我们去英国度蜜月。至于宇哲，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精心研究他的桥梁设计。和我一样，在厦门定居了。
宇哲终于从座位上起身，拥抱今天的新娘。太久了，我们都哭了，场面略微有些尴尬，宇哲，余洛离开的这六年，哪怕有一次，你跟我说爱我，我都会死心塌地的和你在一起。六年来，我就只在你一个人的肩上哭得死去活来。六年来，我喝酒吐你一身，疯疯傻傻地在街上游荡，非说看见了他，你从不说我胡闹，只紧紧地抱着我，一遍遍地叫我的名字。六年来，你不交女朋友，看着一排牙印的胳膊你也只是笑，抚摸我的头发，亲吻我的额头，你像个大哥哥一样，从始至终都不离开，从始至终都对我说：别怕，有我在。我以为你是爱我的，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会成为你的新娘。可是宇哲，我没有等到你。今天，我嫁人了。
余汉成笑着，说我们是一家人。
我们是一家人，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我记得很清楚。自从那次疯狂的相遇之后，余汉成找过宇哲几次，从宇哲那里，他知道了我们的故事。他约我看电影，我们并排坐着，他说要和我在一起。
“你真的和余洛很像。我不想骗自己，你也不愿意是别人的影子。所以……”
“苏亚，我不在乎，你或许以为我是个随便的人，以为那天第一次见你就能够爱上你，不是的，苏亚，你喜欢在我们公司后面的草地上散步，你喜欢背着绿色的包，喜欢吃香草味的甜筒，喜欢上公交的时候先迈左脚，喜欢在绿灯还有十秒结束的时候飞快跑过斑马线，喜欢盯着一个紫色的漂流瓶发呆地看，这不是夏宇哲告诉我的。我来这家广告公司两年了，我见你的次数不比夏宇哲少，那天你第一次扑向我，拥抱我，我就决定了，我要和你在一起。”
他看着我，电影院里幽幽的灯光勾出他脸的轮廓，棱角分明里是他眼神的急切和笃定。
他的唇霸道地堵住了我的嘴，淡淡的茶香挑拨着我的神经，我无法拒绝，贪恋着唇齿间的甜蜜和感应。我爱上了他的吻。
良久，他宠溺地捧着我的脸颊，“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余洛是，夏宇哲是，郑茜也是。你会爱上余汉成，而不是另一个余洛。”
我哭了，没有眼泪。心里再也无法保持平静：我已经失去余洛，不能再没有余汉成了，我想跟他结婚。
倒出写给余洛的纸条。
“如果没有那一通电话，现在你会在哪里？”
“余洛，我一次也没有梦见你，你是不是在怪我，我又何尝不是每天活在愧疚里，余洛，我好想你。”
“余洛，我和宇哲考入同一所大学了。”
“余洛，我给你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却不知道寄往哪里，你走得太匆忙了，什么都还没告诉我。”
……
……
Chapter14.余洛
将苏亚送的小漂流瓶握在手上，拨通了电话。
“苏亚……”
“嗯，是我。”
“现在能来乔吧么？”
“等我15分钟。”
苏亚很快到了，我点了她最爱的香草冰淇淋和黑巧克力布丁。
“苏亚，我喜欢你。”
她的手局促地握紧了杯子，低下头去，看不见表情。
再次抬起头，她已挂上了难看的笑：“余洛，你猪头啊，才分手两个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没有。是半年。苏亚，半年了。”
她蹭地站起来，语气里强压不住怒火，“**混蛋！郑茜算什么？她因为你那么伤心又算什么？”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说起郑茜，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背叛。我们彼此知道，那种陪伴脆弱到需要我们努力维护，那种陪伴脆弱到像雾一样，经不起一点点风霜，那种陪伴脆弱到我们都有些疲惫了，只能这么残忍地说分手再见。还好，比起我说，我更宁愿是公主说出口，这样，或许她心里更好受一些吧。
或许就是在最疲惫的时候，看到这个穿黑色短裙的丫头，听着她一次次地对我说加油，想一直把她留在身边。
“苏亚，我和郑茜总有一天要分手，不是因为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只是因为再铺天盖地的感动也代替不了最真切的爱。”
“那你就可以喜欢着别人却留在她身边吗？”
“那是我们都不忍心说分手，一旦习惯了两个人，再次分开的痛谁都承受不了。就像当时妈妈推开我就走，一样的，谁都会痛好久。”十几年了，我竟从来都没有忘记，每每想起，心口仍然像有针在扎。
苏亚在这时哭了，放声地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苏亚，我有些手足无措，我不明白。
她冲出乔吧，黑色短裙很快消失在我眼前的朦胧里。
两天后，我收到了苏亚的短信：
余洛，你知道么？一个月前，是我最后一次喜欢你，那天下着雨，是我喜欢你的一周年。我冲进雨里，把漂流瓶狠狠地扔了出去。你不知道吧，那是情侣挂件呢，我从来不敢让你和公主看到它。扔出去的，还有一年的，关于你的全部记忆。
余洛，喜欢过你，一直让我很骄傲，只是现在，我不想再那么骄傲了。
Chapter15.苏亚
“为什么不说？你曾经有多喜欢我，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余洛用近乎低吼的声音对我说，手臂被他握得有些生疼。
我无力地笑了。是啊，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好多遍。
他在小桌对面站起来，稍俯下身，吻了我的额头。我以为我会面红耳赤，兴奋狂喜，我以为我会骂他猪头，抱着他痛哭，没有，都没有，我抬眼，静静地看着他，静静地一笑。余洛，谢谢你，谢谢你给的温柔，谢谢你让我拥有瞬息的美好。
我的怯懦，我的顾虑，我的喜欢，算了，过去吧，我要试着忘记你，我要试着让这些温存，活在记忆里。
他幽幽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喜欢上宇哲了？”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分落寞，晃了我的眼。我笑了，笑得那么彻底。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自己说，不，我不喜欢，只是觉得，他在我的生命中，真的很重要。
余洛，谢谢你，让我第一次这么坦然，坦然自己的不喜欢，坦然夏宇哲的无可取代。余洛，即使是喜欢你时的苏亚，也深深地依赖着夏宇哲，在你们之间，我可以不选择么？
他重重地坐下去，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我没有阻止，我以为这样他会更好受些。他闭上眼睛昏昏欲睡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眼角的湿润，和眼里陷落的光芒。
我叫来了夏宇哲。
过完十七岁生日的夏宇哲，愈发挺拔和稳重了，下巴上也有了细密的青色的胡茬。雨中一路赶来的他，头发上有些凌乱，还带着雨水的淡淡味道。我抬手为他整理头发，嗯，又下雨了。轰隆的雷声震得我两耳发麻，大雨滂沱，眼睛被蒙上无边无际的雾。他抱着我，像是抱着刚出生的婴孩，小心翼翼。咬住他的肩，热浪一般的泪奔涌而下，我没有任何招架之力，任其冲刷席卷我内心的、时刻啃噬我的那股力量。
三个月后，大雪遮蔽了世界。他来晚了，世界捂着厚重的棉被，连口鼻也一并捂着透不上气，空气里是死寂，是暗杀。这不禁让我想到半年后的高考，恐怕也是这样一番光景。
打开手机，余洛，拨通，不说话，挂断。全部过程只有十秒钟，足够了，余洛会懂，我们都会懂。挂断电话的我，开心地笑了，是几个月来最开心的一次。我终于放弃了不理不睬，我终于结束了痛苦的自我煎熬，余洛原谅我，因为我不敢，我怕自己再次喜欢上你。公主说，你很想我，是真的么？我没有办法骗自己，余洛我爱你。虽然很痛苦，我还是这么爱你。所以，看在我爱你的份上，你一定要来。余洛，我会等你，你会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