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装饰的金碧辉煌,高高挑起的天花板被分成许多个方形的格子,每一个格子里都绘制一副色彩相近的油画。
油画下面,走着衣着华丽的男子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阿雅发现一个棕色头发,眼神忧郁的帅哥,就忘记了我们,两眼放光的跑去搭讪,红裙子在人群中如蝴蝶一般的飘来飘去。
“她总是那样充满活力吗?”引着我们进来的家伙很感兴趣的问道。
“是啊!”我随口说,心里想问他关于萧峰和阿雅的事情,但不知道从何问起。
“萧峰他很严肃吗?”好像也只能从这里开始。
“也不是,只是……”那家伙皱起眉头,似乎在为回答我的问题斟酌着词语,“只是有些,有些……”
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穿着玫瑰色抹胸裙的女孩从一旁摇摇摆摆的走来,她的眼神妖娆,走路象狐狸,好像是妖怪却又好像不是。
女孩将一只手搭在林森肩头,一脸戒备的望我,似乎我刚刚偷吃了属于她的蛋糕。
“jack,她是谁呀?”她娇滴滴的问林森。
“哦,是我朋友!”他有些尴尬的望着女孩,他们之间看来关系匪浅。
女孩听了,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撇了撇嘴,露出一脸鄙夷。
“有没有人告诉你,这种场合,不要穿着睡袍出来的?”她说。
我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裙子有些宽,但就是这种的式样,跟睡袍差别还是挺大。
“那不是睡袍,那明明是晚……”他想替我说话,女孩毫不客气将他拉走了。
我尴尬的转身,走向一旁,朱雀祭司让我见他,但没有告诉我应该去这栋房子的那个地方见他。
环顾四周,我没有看到阿雅。
墙根的一张沙发上,一个喝醉酒的家伙躺在那里。
“永历皇帝眼看着就进了缅甸,李将军松了口气,在磨盘山设下埋伏,本来全歼吴三桂,没有一点问题,可恶的刘仁,就是那个可恶的刘仁,一锭金子,卖了我们兄弟,”他抱着一个青瓷的酒壶,眼睛和脸都被酒精熏灼的发红肿胀,“军队打了败仗,我们是断后,……围在一个山上,又冷又饿,扒死人衣服,挖老鼠洞吃……”他看着年纪不大,一张圆乎乎的脸蛋,眼角和嘴边还带着孩子才有的稚气,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说话却老气横秋。
“哥哥死了……,兵黑压压的,……。”
他忽然不说话,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喉咙里发出一连串的呜咽。
我想看看他怎样了,就朝他走去。
一个穿着白色印花西装的男子抢在我前面,站在他面前,将他扶起,他什么时候走过来,我竟然没有觉察,好像只是一眨眼他就站在了这里。
“又喝多了,”他说,拍了拍那人的肩膀,将他丛沙发上扶起,让他趴在自己肩头。
少年嘴里念叨着,“哥哥,哥哥,不要走!”
那人叹了口气,转向我,“喝多的人,总是口不择言,如果说了什么冒犯的话,请不要计较。”说完,他对我微微一笑,那笑容似乎无形中带着一种温度,能够温暖他四周的一切。
等我从他的笑容中回过神,他已经扶着那个喝醉酒的人,从一扇小门匆匆离去。
有一个人从旁边跳出来,挡住我,看到那个人,我吃了一惊。
是前一天晚上看到的那个人类,让我丢失妖力的人类,邹严。
邹严瞪大着眼睛望着我:“真的是你?”
他穿了一套墨绿色的西装,西装口袋里插着一朵白色的小花,象是参加宴会的客人。
他斜着眼睛,“怎么在这儿?”他的语气毫不客气。
我想避开他。
“走到哪儿,我们都能遇见,”他抢前一步,伸手挡住我,“看来我们也是有缘。”
“可我在哪儿,都跟你没关系,”我说,我的妖力是在他面前消失的,看到他,我就会不由自主感觉郁闷。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他歪着脑袋望着我。
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只想赶紧躲开他,却被他抓住裙子的腰带,有人朝我们望过来,不想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我只好停下来。
“所以你就逃走了?”邹严盯着我的眼睛,好像我做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我什么也没做,除了将他推向那张桌子……
但那不是我心里想做的,怪就只怪他把一只妖怪当做人,带回家里。
“为什么讨厌我?”他伸长脖子,逼问着。
“我得走了,”又不能告诉他,因为在他面前失去妖力,所以讨厌见他。
“在找谁?”他忽然愤愤不平的喊了起来,周围的人都于是朝我们望过来。
“或者你是碰运气?”他抓住我的手,使劲摇晃着,我莫名其妙,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他这样激动。
“千凝!”斜刺里冒出一个声音,打断他。
我连忙扭头,刚刚那个人站在距离我们一步之遥的地方。
“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儿!”他说,他的白西服里面是一件蓝色丝绸水波纹的衬衣,没有系领带,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看起来不像是参加宴会,反到象是在自己家里喝酒,泰然自若。
而且他知道我的名字。
我从邹严手中挣脱,走向他。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天蓝色的手绢,递给我。
我才发现我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酒水沾湿。
我回过头,发现在我经过的一张边桌上,几只酒杯都歪七竖八倒在桌上,里面的酒浆正顺着桌脚往下流淌。
那是我刚刚走向他的时候,在没有觉察的情形下,用手推倒的。
烘热一下子从脸颊延伸到了耳根。
我不敢抬头再去看他。
手绢上用深蓝色的绣线绣了一个峰字,绣的精致,让我不忍心用来擦手。
“多谢!”我决定将手绢递还给他,但抬起头,却发现他已经不站在我面前了。
不过邹严已经走了,他总算替我解了围,虽然解围的结果是从一种郁闷转向另一种郁闷。
人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聊天,还是没有看到阿雅。
我穿过人群,走向大厅一角,用玻璃酒杯叠起的杯塔,杯塔有两三米高,每只酒杯里都盛着一种彩色的酒,朱红、鹅黄,海蓝,翠绿……从天花板上投下的光线打在上面,让整个杯塔看起来显得十分漂亮,好像一枚巨型的钻石,在闪出耀眼的光芒。
当我准备从那里取下一杯酒的时候,一只手臂挡在我面前。
“你该喝果汁!”手臂的主人说,我抬起头,发现又是他。
“刚刚有些事情!”他在打量着我,他的睫毛浓密,瞳孔偏黑,看人的时候,总是好像含情脉脉,但仔细去看,却一点也不是含情脉脉,反倒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他不让我去拿酒,还将一杯果汁送到我面前,并不问我是否需要,就替我做了决定,这种霸道,我对他开始的好印象一下子打了折扣。
“谢谢!”我敷衍的道了谢,避开他,绕去酒杯塔的另一边。
转身的时候,一只脚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前倾的身体没有收住,于是失去平衡,跌向那些高高堆起的酒杯。
接下来的情形不知道会有多惨烈,我闭上双眼,不敢去看。
没有杯子碎裂之后,发出的那种可怕的杂音。
没有任何接近或者类似的声音。
有一双手托着我。
萧峰的脸在离我五公分的地方,我的双腿悬在半空。
他不该做到的,我记得我转身的时候,他还拿着那杯被我拒绝的果汁,带着一种被人拒绝之后的懊恼。
“谢谢你,可以放我下来了,”我说,没有撞倒酒杯成为众人注目的对象,但被他举在空中,也十分尴尬。……
他将我放下,脸不红,气不喘,好像我只是一只放在桌上的玻璃酒杯。
“你看起来很不开心,是带你来的人没有好好照顾你吗?”他又问。
“还好,”他的问题让我想起阿雅,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他听了,微微弯起嘴角。
“你是谁?”我问他,对他的身份忽然充满了好奇,身手敏捷,应该不是一只普通摄魂,难道他是萧峰?
“是这里的主人吗?”我于是问。
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许多,似乎含上春天树林里面绿叶的清香,“我是客人,和这里的主人交情匪浅,”他倒了两杯果汁,递给我一杯,这一次,我乖乖的接了。
因为发现,他是因为自己不喝酒,才不让别人喝酒的。
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象他这样的人,不经意的一个抬手,一个转身,眼神的轻轻的一瞥,都充满了无法抗拒的魅力。
“千凝!”阿雅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来,她的手搭在我肩头,脸颊绯红,几缕发丝飘散落在额前,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