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氏的出面,让苏昊天的怒气消了不少,当务之急是要看看闺女情况怎么样了?苏昊天全然不顾桂红芝跪在地上抽泣,径直走进卧房。眼瞧着漠漓神色安静,小脸红扑扑的,就好像睡着了一样。要不是碧杉说她昏迷不醒,任谁都不相信的。苏昊天轻轻拉过漠漓的手:“漓儿,爹回来了,爹回来了,你醒醒。”
碧杉略显忧伤地说道:“干爹,您不用叫了,大夫说妹妹虽然退了热症,但是也将不久于人世了。”
“瞎说!我女儿年纪轻轻,怎么就不行了?哪个大夫说的?去把他抓来!看本官不撕烂他的嘴!”
“是……就是李宏大夫。他是二姨娘找的人,又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夫,想必他是不会瞎说的。”
“就凭那个色胆包天的畜生一句话就定了我女儿生死了?!去,派人去皇宫回了话,请几位太医一同诊治!”
桂红芝和襄樊在屋外听得可是真真切切的,这下完了,一旦太医一搭脉,必然知道李宏说的都是屁话。可依照目前的情形,也不是她们想阻止就阻止得了的。这下连襄樊都慌了神。只得乖乖跪在日头下。
晌午十分,宫里就传来了话,皇帝听闻自己的唯一的外甥女病了,自己的妹妹几天不吃不喝陪着,心疼的不行,丢下手头的事务,带着一干太医就要驾临宰相府了。苏府上下无不惶恐,开始忙着打扫布置,搞得跟过年似的。谁也顾不上那俩女的还跪着,桂红芝险些晕厥,但也不敢轻易求得苏昊天起身。
“皇上驾到!”
“臣苏昊天恭迎圣驾!”身后家眷跪了一地。
皇帝约五十多岁的模样,慈眉善目,身着龙袍,君威十足:“爱卿请起。听闻外甥女病重,皇妹几日不眠不休,你怎么也不早一点让朕知道?”
“臣在蜀中听闻此事也是快马即便就赶着回来了,皇上日理万机,府中琐事怎可叨扰圣上?若不是小女一直昏迷不醒,臣……臣……也不会请旨麻烦宫中各位太医了。”
“爱卿这是哪里话,于公,你是朕的肱骨之臣,于私,你是朕的妹夫,漠漓也是朕打小疼爱的外甥女,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瞧瞧漠漓。”
“遵旨。”四五个太医匆匆就往衍墨轩的内室而去。
“这两个是……”皇帝看到了跪在一边的桂红芝和襄樊。
苏昊天冷冷道:“启禀圣上,这是贱内桂氏和她娘家的外甥女。皇上问你们话呢,还不快抬起头来。”
二人唯唯诺诺抬起头:“臣妇桂氏,民女襄樊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桂氏一脸惶恐,襄樊眼中含泪,比平时更显娇弱了,皇帝一时竟看得出了神儿:“起来吧。”襄樊觉察出了异样,竟大胆地抬头和皇帝四目相对,晒过太阳的脸蛋儿红红的,竟比抹了胭脂还好看。
“皇兄,思瑶拜见皇兄。”佟氏从内室出来,一句话把皇帝是思绪拉了回来,皇帝略显尴尬地说道:“额……皇妹快起来。你瞧你,可比上次母后寿宴时瘦多了。外甥女的事儿朕听说了,你放心,这些个都是宫里的医术精湛的老太医了,她会很快好起来的。说起来,朕也有十多年没见她了,也该尽尽我这个做舅舅的心意了。”佟氏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见他转身朝身边的太监说道:“传朕旨意,苏昊天蜀中办案有功,即日起赐一等男公爵位,其女苏漠漓,慧芷名门,封为思町郡主,病愈后同册嘉礼。”
苏昊天受宠若惊:“臣代小女叩谢隆恩。”
桂红芝恨得牙都快咬断了,表面上还得装的若无其事。皇帝与苏昊天夫妇聊了几句,又吩咐太医留守宰相府,等漠漓病愈再回去复命,便气势磅礴地回宫了,谁也没有发现他在走之前看了一眼襄樊。
送走皇帝,苏府恢复了原来的安静,苏昊天因为刚加官进爵,心情好了不少,便对着地上的桂红芝说道:“带着你的外甥女滚回碧桐园好好思过,我会派人去把那个孽障找回来严加惩治。”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发呆的桂红芝。跪了近三个时辰,腿都快废了,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碧桐园走去,心中各有所思。
“回禀宰相大人,令爱气血通畅,心脉稳固,并无什么大不妥。”
苏昊天一脸惊愕:“你说什么?无不妥?”
“是的,大人,老夫与其他几位太医共同诊治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佟氏心里有底:“那为什么我女儿还不醒呢?之前的大夫说她若再不回去凌风山,不出几日便会气结而亡了。”
“不知道夫人先前请的是何方名医,这番诊治,老夫却是从未听说的。医者,但凡有点操守,也不会拿这些怪力乱神之说来糊弄病人。令爱并无大病,按理说热症退了就会醒了,不知是否是药物的缘故。恕老夫唐突,能否看一看近几日长小姐所食药引?”
碧杉会意,从厨房拿来了尚未拆封的几包药:“妹妹因为昏迷着,不曾进食,每日只喝进去李宏大夫开的这些药,请太医查验。”
一帮太医拿着那些药材左闻闻,又看看,很快便有了结论:“回禀大人,此药方中含有大量的石菖蒲。”
“石菖蒲?那是什么?
“石菖蒲乃安神助眠之物,少量服用可调节睡眠,疏解情志,平日里,我们使用石菖蒲都是慎之又慎,因为一旦过量,便会造成病人昏迷不醒,久而久之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什么?那我女儿没事吧?”
“从长小姐的脉象来看,她应该所食不多,待老夫行针便会痊愈了。”
苏昊天夫妇总算松了一口气,同时李宏的好日子也算到头了:“来人!去把李宏那个庸医抓起来交给顺天府尹!”
太医在漠漓的人中处扎一针,又挤了点血,漠漓本来就是装的,为了少挨点痛,便主动“醒”了过来。
佟氏早就知道真象,实在表现不出太欣喜的样子,倒是苏昊天又惊又喜:“漓儿,漓儿醒了!太医辛苦了!”
“爹……娘……”漠漓第一次感受到这个**的老爹的热情。
总算不用再装睡了,经过一两服药的调理,漠漓又变得活蹦乱跳起来,碧杉却是心事重重,她不明白桂红芝为何非要至漠漓于死地,顺带也憎恶她。要说为了争宠,漠漓是晚辈,也挨不着她什么事儿,要说为了苏鑫的地位,漠漓是女的,要算计也应该是找苏澈下手啊。她越想越烦,不过李宏进了顺天府尹,相信桂红芝也扛不了多久了。
不出她所料,李宏色胆包天,但真胆子却小的很,还没用刑,郎官随便吓唬了几句,他就招了个一干二净。那日,他去玉红阁找乐子,点名就要岚云,谁知岚云根本不买他的帐,说自己已经是苏家二少爷的人了,不日就会有人替她赎身进苏府享受荣华富贵。李宏想霸王硬上弓,却被玉红阁的人打了出来。芳泽没亲成,倒碰了一鼻子灰,关了医馆,在家郁闷了好几天。直到早晨,苏府的吴管家来找他,说是要高金请他去苏府为长小姐治病。一听到是苏府,李宏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看到两锭沉甸甸的金子,眼睛就亮了。吴管家告诉他,别的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让长小姐的热症越来越高便好,事情简单,他随便加了几味药便成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长小姐没有丧命,反倒退烧了,本来这就是掉脑袋的事儿,李宏也不想再冒险,就说长小姐应该没什么大事儿了。结果桂红芝给他递了眼色,他就按照先前两人的计划说长小姐只有回到别院疗养才能续命,又在药里把石菖蒲加了十倍的量,防止漠漓中途醒来,造成她病危的假象,一旦准备去山上了,停止用药,漠漓就会没事。事情办成了,桂红芝答应他,出银子替岚云赎身,当晚就把人送进药馆。谁知好日子没到两天,岚云那小蹄子竟然从后院跟着苏鑫跑了。李宏以为是桂红芝设下的圈套,利用岚云收买他,事成了又把人偷走还给自己儿子,他越想越气,就去苏府闹事,准备和桂红芝鱼死网破。苏府门口碰到了苏昊天,评理没评成,就被家丁轰走了。
再后来的事儿,苏昊天他们也就都知道了,桂红芝先下手为强,跑到衍墨轩上演苦肉计,把罪责都推给李宏,撇的干干净净。事情真相大白,当晚,桂红芝和襄樊就被捆了扔在院子里,襄樊默不作声,毕竟她只是个外人,大不了被赶出苏府,反观桂红芝,又是哭又是叫,打死也不承认这些事儿:“老爷,您千万不能听李宏那个小人瞎说啊,我是您的枕边人,一向视漓儿为己出,我怎么会害她呢?您不信我,也不能不信我哥哥的为人啊!他与您同朝为官,当年正是哥哥钦慕老爷的才华,才会把红芝嫁于您做妾……”
听着桂红芝把自己的哥哥搬出来,苏昊天更火大了:“少拿你哥哥做事!毒害皇帝的亲外甥女,你以为桂红章还会保你吗?今日我就休了你这个毒妇!滚回你娘家去吧!”
“圣旨到!”眼瞧着桂红芝就要被休了,皇帝的圣旨便到了。苏昊天还在奇怪,不是说等漠漓病好了以后才册封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民女秦襄樊接旨!”恩?!应该没听错吧?关秦襄樊什么事?“哎哟喂!我的苏大人,您怎么让贵人跪在地上啊,还捆着,这要是让皇上知道,咱家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呀!”
“贵人?!”秦襄樊惊喜的都懵了。
“是呀,襄樊姑娘好福气,已经被封为贵人,宣旨后便随咱家进宫……来来来,还不快扶着襄樊姑娘,秦襄樊接旨!”
“民女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汉女秦氏品性端淑,貌恭灵秀,册封贵人,赐封号襄,即日入宫叩谢皇恩,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消息来得太突然,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此刻,谁也比不上桂红芝心花怒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