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人离开了之后，我们才会感觉到失落和伤心，甚至会自责自己不懂珍惜，可现实是每个人在追求自己渴望的美好生活时，总是不经意错过身边真正需要关心和疼爱的人。而上帝总是公平的，能拥有这种痛苦的人一定还年轻，一定还健康，一定还有追求，等到这个人渐渐老去，他才会真正体会到被错过被遗忘的痛，那种他曾经给予他人的感受也会以同等的感觉还给自己。生命是一个充满美好和遗憾但周长不长的圆，有些错还未及改，有些事还来不及做，因为时间已经不多。
邱哲的遗体在桂林火化，我怎么也想不到我想见的故人已化为一抔净土，但是我还是匆匆辗转从东北来到桂林，我怕他太孤单，我来接他回家。
艄公熄灭了烟袋上的火星，继续划船并哼着我听不懂的民歌，曲调凄婉似离歌，我看着这个精致的雕花小木盒子，小心翼翼的将其拥在怀中，因为这里再不会醒来的是与我青春记忆一同沉沉睡去的他——邱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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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冬天真的好漫长，长到我觉得已有一个世纪，恰巧这一年是千禧年。一个世纪也不过一天之久。时间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它不会因任何事情停息或者加速，可是却在我们的意识里变长变短，刚步入19岁的我，好像瞬间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过得如行尸走肉般无滋无味。这个时候我突然想起葬沙的邱哲，或许他也和我一样，为了证明存在而存在，只是用其他方式来告诉自己我还活着，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和他很像，一样的孤独。可孤独的方式又不一样，他是高处不胜寒，我是落魄无人知。突然想起《安娜卡列尼娜》里的那句话：“幸福的生活皆相似，不幸的生活却各有各的不幸……”
终于熬到了过年，本来可以收压岁钱的日子应该还不赖，可是我的世界却因为我的性别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得不到一点关注。每年喜欢热闹的祖父祖母会把我们一家人齐齐的聚在一起，除非我迟到或者缺席，不然的话，我的存在如同空气。家中最受宠爱的是我的亲大哥李钦和小妹李朵，我大哥是家中长子，我们这儿的俗话就是“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而10岁的小妹朵儿则是老叔的女儿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孩，这种绿叶丛中的鲜花自然比较受关注，我祖父更是视其为宝，养成了小妹霸道拔尖儿的坏习惯。我们这些哥哥总是被这个小家伙陷害，所以连大哥都惧她三分。
我总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说起家人，因为在我看来哥哥们都比我优秀，而小妹也是聪明伶俐，招人疼爱。24岁的大哥在我初二那年不负众望考上了大学，成为我们家里第一个大学生，他学的是建筑，现在正在一家国企建筑公司实习。二哥李蒙和大表哥张桐也同时考上了大学，他们学的是金融专业。二表哥陈兴初中没毕业就和二姑夫陈国斌去了南方，这几年做服装批发赚了不少钱，二姑的家庭条件也是所有亲戚中最好的，现在的二表哥陈兴根本看不出是只有22岁的男孩，俨然一个小老板的样子。三表哥庄远因为一次车祸卧床一年，然后辍学。现在的他和我父亲同在粮食局上班，听我父亲说他很懂事，单位从上到下没有不喜欢他的。三哥李昊是我们兄妹8人中学习成绩最好的，去年考上了本市的重点大学，我现在用的所有学习笔记都是三哥的“真传”。小妹是我九岁那年出生的，那是祖父祖母盼了整整九个年头而得到的惊喜。小叔本来就是我父辈里年纪最小也最吃香的，小妹也是如此，我不得不羡慕这一家子。最后又说到我，论智力不及三哥小妹，论能力不如陈兴庄远，论口才不敌张桐，论相貌又比不上大哥二哥。再次介绍我叫李默，默默无闻的默。
爆竹声声除岁，这个千禧年异常的热闹，我不知道为什么中国人的年这样的热闹，难道时间又过了一个轮回真的是好事吗？我站在窗口沉思，这时小妹偷偷地走过来拍我后背：“四哥你在干什么？要吃年夜饭了。”小妹瞪着大眼睛看着我说，我回视朵儿，原来她都这么高了，我转身抱起她，用右手掐掐她的脸：“这么重，再过段时间我都抱不动你了是不是？”小妹用手揉揉被我掐红的小脸，生气的说：“你再欺负我我就告诉大娘打你，人家好心来叫你吃饭的。谁知道你在这寻思什么呢！”
小妹真的很可爱，她拥有符合自己年纪的天真和模样，刚上小学四年级的她，一直成绩都不错，小婶也说过让她过了五年级直接跳级上初中。这让我再次想起邱哲，这个年纪的他可能根本就没有时间玩耍和放纵，他从小就那么懂事，不爱说话，像小妹这么大的时候，他正每天跟着自己父亲请来的家教没日没夜的学习，因为他要面对的是人生中第一次考验——中考。如此的压力对于一个只有10岁的孩子来说是何等的残酷。我突然开始同情他，一个人除了学习之外，跟同班的人不同龄，跟同龄的人没交集，这种孤独无法想象。我从没看过邱哲有和朋友、同学一起玩耍，一同回家的时候，他总是低头不语，踽踽独行。
“四哥，四哥！放我下来，你干什么呢？”小妹的叫声再次打断我的沉思，母亲也叫我带小妹过来吃饭。我放下小妹走出屋子，和大哥一起到门外放新年爆竹。
“你有心事？”吃完年夜饭的时候，大哥突然走到我面前和我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还来不及反应。
“啊？没有啊。”
“学习压力大吧，我那时候也是，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哥哥安慰我说。其实我一直觉得大哥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也最疼我的，父母给我的爱很多，可是更多时候他们对我少了很多理解和信任，经常把我说的一无是处，只有大哥知道我真的很努力的想成为一个好孩子好学生，我的纠结和我的无奈他都知道，对大哥我也很难有所隐瞒，尤其是现在的大哥。他已经是一个大人的样子，因为瘦的缘故，哥哥的脸棱角分明，很有立体感，眼睛和妈妈很像，让我感觉单眼皮也很迷人，虽不算帅，但是很有味道，魅力十足。
“大哥，我特想问一句，学习好真的那么重要吗？这次高三分班，我怕我是够呛能留实验班了，不知到时候爸妈怎么数落我呢。”
“这么严重？虽然现在我不在家，可是每次跟咱妈通话，她都说你在看书复习，这个期末每天熬夜通宵，我觉得没你说的那么玄乎，别老往坏处想，人都憋坏了。就算是被分出来了，你那么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没人会觉得咱丢人。”
“哥，我现在真的可累了，不想上学也不想呆在家里，什么时候我要是变成小土豆（我对邱哲的称呼）就好了，我也考个好大学，也给爸妈长个脸儿。”
“别瞎说！你就是你，为什么要做别人，而且我倒觉得跟他比，你我幸福多了。”
“怎么会？”
“他小时候人家都说是他是神童，一次次跳级，可是今年他才多大呀，他有童年吗？他有你那么多朋友吗？再说，我们兄弟姐妹这么多人，他呢？他妈从小就是孤儿，政府接济长大的，他爸家里也没有兄弟姊妹，咱家过年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热闹，他家只有三口人加上邱奶奶，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幸福多了。”
“恩，是。”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我的傻弟弟。”
“知道了哥，我想自己待会儿，你去里屋陪陪奶奶，自从你上了大学之后，奶奶每次来咱家都念叨想你，快陪她唠唠吧。”
“好吧，你也别装深沉了，这儿挺冷的，呆一会儿就回屋吧，我进去了。”说完大哥拍拍我的肩膀转身回屋，我依旧站在门廊外的窗口发呆，脑袋里却什么都没想。我感谢大哥跟我说过的话，每一次我出了任何状况，不管事大事小，他总能第一个发现，可能是作为大哥，他本能地比其他兄弟更成熟一些，也可能是亲兄弟心有灵犀。
稍稍平静了一下心情，我转身离开窗口，融入在我看来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家”的氛围。
2000年发生了好多事，记得最清楚的三件事是春晚的小品《钟点工》，赵本山和宋丹丹永远是那么经典，还有那个穿马甲脱马甲的故事。第二件是“Y2K”（千年虫）的出现，计算机智能系统的年份无法识别2000年和1900年的区别，进而引发各种系统功能紊乱甚至崩溃。第三件是我因成绩倒数被Past，离开了实验班。
高三下学期开学那天是情人节2月14号，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中国人也凑了西方人的热闹，过起了情人节。但是我清楚的记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东北的天气还未变暖，雪中的行人步履匆匆，只有卖炮仗和卖花的小贩站在街头瑟瑟发抖，我紧了紧身上的羽绒衣，快步向学校走去。我的家离学校有两条街10分钟的路程，每次上学都会路过曾与我相伴6年的小学。在这里我交到了一大群关系甚密，但是父母称之为狐朋狗友的兄弟，在这里我第一次看到整齐的微机室，上面贴着“学习计算机，从娃娃抓起！”的大横幅，从此让我对游戏厅、网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是在这里我一次次的看着邱哲从低年级的班级走出来，心里无比快意。但是很久之后，一切都变了，这个天堂一般的地方把我淘汰出局，我从那时便向“地狱”一般的生活走去。
进入教室还未来得及去看贴在黑板上的成绩单，我就被班主任杨老师叫进办公室，不出我意料，我和其他九位同学都被请出了实验班。杨老师的语气少有的平和，看不到他从前的严厉，反倒让我意外的忘了即将被“驱逐”的痛苦，但是还是有一位同学伤心的哭出了声，这个人就是典雅。她是实验班的班花，在我的印象里她的成绩一直都在我后面，老天还算公平，美貌与智慧是不可兼得的，但是美丽的人都好似一个系统复制粘贴的结果，不免俗的瓜子脸，大眼睛双眼皮，柳叶眉，樱桃嘴，身材高挑，细腿修长。但是典雅唯一的不同是她给我的感觉很真实，皮肤白皙，不施粉黛，美丽但不沾风尘。而我也是那个时候起，开始注意这个女孩子。
我们自己抬着桌子离开教室，邱哲站起来要帮我，我并没有拒绝，他给我提着书包，还整理了一些散落在我桌位下面的书本文具。所有的同学都很意外，邱哲这个尖子生会帮我这个落后份子提包，连杨老师的表情都很纠结，其实我也很意外，在我们十人离开的时候，平时关系好的同学也没有过来帮忙，因为那个时代的好学生，对于我们这些落后生都是敬而远之，他们觉得我们没有价值，可是人的价值到底是什么？刚刚过上新生活的这代80后，有时的思想太过自私，甚至病态，这或许不能怪他们，因为计划生育让这代人中独生子比重变大，他们从小就习惯了私有，他们的世界里更多是自己，没有分享，没有承担。
到了十一班的门口，邱哲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我，我说了一声谢谢。他想说点什么，可是欲言又止。我也没给他更多的机会说话，转身进入这个陌生的新集体。
终于熬到了放学，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去“小天地”闲逛，而是径直回到家中。我母亲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我刚进门，一个沙发靠枕就飞了过来：“你还有脸回来，你考出实验班所有人都知道了，你要我的脸往哪搁？我费尽心思把你安排进实验班，现在可好，你就不能好好学习吗？你看看你，要是你能有你哥一半省心，我也不至于这么cao心了……你……”
“妈，我也不想这样啊，我也不是没努力，可是全年级800多人，我真的没有能力进前50，要不你干脆杀了我，你也省心我也省事，一了百了。”我有点激动，这些年我虽然没考过太好的成绩，但我一直很用心，可以说我付出的努力也确实不少，为了能有个好成绩，我连自己最爱玩的电动游戏都戒了。母亲的情绪也缓和下来：“哎，我就是没有那个命，生个像邱哲一样的孩子。算了，我明天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再给你送回去。”
“妈，我不想回去，我没有那个脑子像他们一样拔尖，与其让我压力这么大，不如让我选择自己喜欢的环境，我保证我一定好好学习。”
“你呀，我不管你了。爱怎样就怎样吧。”
“妈，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我选了十一班，是个文科班。”
“什么，还有半个学期高考，你给我选文科班？你知道吗？学好数理化，才能走天下，明天马上把班级换了，你是要气死我呀！”母亲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那个时候选择学文确实看似疯狂，可是只有我知道，我真正想学的是中文，我理想的大学专业在中文系，这些我都没有办法跟母亲沟通，因为她不会理解，也根本不能理解，但是年轻给了我任性和冲动的资本，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我以各种理由与父母周旋，家里的气氛变得很僵，最后大哥不得不出面调停。结果大哥支持了我的决定，他劝父母说，路是小默自己选的，如果错了我想他也愿意承担，如果是你们为他决定的，那成败与否他都有理由埋怨你们的决定。父母终于妥协了，并且帮我找了个补习班。所以这次我赢了，我19年来第一次在父母那里争取到胜利。
十一班的班级氛围很好，这是个女孩最多的班级，却没有什么纷争和帮派，但是这个班级的男孩子质量略差，所以虽然长相平平但还算幽默的我，也得到了很多同班女孩的亲睐。这也是从小到大没有过的，我还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可是问题来了，好多文科的课程我只有初中和高一的基础，并且现在文科的课业已经结束，我补起来很吃力，还好这个班里的女同学对我都还不错，借给我的笔记字迹娟秀，详细完整。可是和我同时进入十一班的典雅就没有我那么好命，因为漂亮的太乍眼，再加上她那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会让人敬而远之。我一开始知道她来十一班的时候，也是无比惊讶。有天下课我看到正在翻看《红楼梦》的典雅，忍不住悄悄的凑到她身边问她：“你怎么这么想不开，还有一个学期你报什么文科班？”
“要你管？再说了你不是也报了十一班。”
“因为我喜欢学文，比学理有意思多了。再说我语文成绩很好，你也不是不知道。可你为了什么？”
“就你可以喜欢，别人不行吗？”
“哦，你能过目不忘，我就不能一目十行么？”我捏着鼻子贱贱的说。
“你别侮辱林黛玉，我可跟你急。”
“我好怕啊，别急呀，你要是再急，我就变个大王八，等你死后给你驮碑去。”
“我以后再也不看《红楼梦》了，你毁了我心里的宝黛。”
“不过，今天才发现你真的挺好看的。”
“你有病啊。”典雅脸红了。
“真的，你看就因为你漂亮，连你眼角的眼屎都显得那么迷人。”
“你给我滚！”典雅这回是真的急了，整个脸都红了，一边让我滚，一边用她的小拳头打我的背。
“我错了，大美女，大小姐，姑奶奶……”
“我可没你老，死乌龟。”
“我不想死，我还想驮碑呢……”
一来二去我和典雅的玩笑开得频了，人也慢慢熟悉，后来我把她介绍到我的补习班，我们每个周末都会在一起补习，因为放学的时间比较晚，我总是先送她回家。一开始她还推辞，后来慢慢习惯了我送她。开春之后，我开始骑自行车上学，并不是因为家住的远，而是小伙伴们都骑车上学，我觉得很拉风，妈妈也并不反对，还给我买了一辆不错的自行车。典雅的家离学校步行需要半个小时，如果早上起晚了就得打出租车。有一天上学我看到典雅从出租车里走出来，便骑上前去跟她搭话：“大美女就是不一样，上学都坐车来。”
“今天起晚了，怕迟到，没办法啊。”
“要不这样，我以后骑车载你，然后你省下钱来请我吃冰棒。”
“我才不要呢！你万一要是骑的不好，把我摔了怎么办？”
“笑话！我的车技都可以跟专业的比了，要不你上来试一圈。”典雅看看表，还有将近20分钟的时间：“试试就试试。”话毕，平时静若处子的典雅便一个转身偏坐在我的车上。
“坐好了大美女，走喽！”我载着她一直骑到她家门口：“快点去学校，要迟到了。”典雅在后面狠狠的掐了我一下，还好我校服里穿了毛衣，要不然腰上一定会留下印记：“啊呀，你轻点，我走就是了。”说完我便以最快的速度骑着自行车向学校飞去。
“你慢点行不行？”
“没事！”我安慰着典雅。但却没有放慢速度。典雅开始在后面捶我的背，然后一点不顾及自己的淑女形象大声呼喊：“慢点，慢点，我怕。”
“抓紧我，放心好了，不会有事。”这时的典雅也不再管什么授受不亲的话了，死死的拽着我的校服。终于到了学校门口。典雅下车后看看表，感觉时间还来得及，松了一口气，然后丢下我，向教室奔去，我锁好车子，看了看我已经被她攥出褶皱的校服，开心地走向教室。
第一节课是数学，要知道文科班的数学课可是没有多少学生买账的，前排的学生还好，认真的听着课，做着笔记。可是第三排往后，三分之一的学生都没有在听课，有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有传纸条递纸条的，有小声说话的，有偷偷吃零食的，还有的女孩子干脆就把“梳妆台”搬上了课桌，无比惬意的梳妆打扮。数学老师总要喊上几遍“安静”，然后推着镜片如汽水瓶底一般厚的眼镜，cao着浓重的山东口音继续讲课：“介（这）个久（角）和矩形下面的介（这）个久（角），就夭（约）掉了。”每次听到这个夭（约）字，我和典雅都会不约而同的捂着嘴笑，对于我们来说，课业的枯燥和学习的压力只能靠这一点来自老师的笑料缓解，这时我才发现我们很有默契，都喜欢看《红楼梦》，读莎士比亚，笑点相同，选择一致。终于熬到了下课，我主动走到典雅面前认错。
“美女，对不住了，早上就是跟你炫一下车技，是不是超爽。”
“你还好意思说，以后你带我骑车再这么快，我就不坐你的车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骑得不快，你就愿意坐我的车了？”典雅顿时觉得刚才失言，脸红了起来。
“才不是呢，谁要坐你的车。”说完典雅就站起身要离开座位，我一急便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小但很光滑，握着的时候感觉软软的。我的心突然跳的很快，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有人在我头上点了一把火，从脖根到耳根都被火烧的发烫。
“你干什么，放手啊！”我回过神来，发现身边的同学都瞪着眼睛看我，而眼前的典雅更是面红耳赤，我慌忙放开了手，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啊。”
“你怎么这么讨厌，以后离我远一点……”
“……我……”典雅转身气愤地离开教室，单单的留下尴尬的我一人承受所有同学异样的眼光。好在上课铃很快就响了，第一次觉得这个铃声是如此美妙，它帮我摆脱了尴尬的处境，可是典雅不见了，英语老师已经开始讲课，典雅还是没有回班，我有点着急，也很自责自己的莽撞，上课开始快10分钟的时候，典雅回来了。
“报告。”
“进来，你怎么才回来，这都上课多长时间了。都考到普通班了还不知道努力，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典雅没有吱声，低着头走到自己的座位前。
“陈老师我有一个问题！”听到英语老师这么说她，我很替典雅抱不平，这个英文老师叫陈四妹，估计在家里排行老四，实验班的英语就是她教的，她很时尚，穿着也很讲究，但是她出了名的喜欢说教，同学们都不是很喜欢她，在她说典雅的时候，我突然气不过站起来说了一句。
“李默同学有什么问题？”
“实验班的学生都是最好的吗？”
“当然，他们学习都是最出色的，以后也都最有出息。”
“那也就是说，你现在觉得十一班的所有学生都不好，都没有出息是吗？”
“我并没有这么说。”
“我和典雅都是从实验班考出来的，但是您不能因为这个就说我们没有努力没有出息，子曰：‘因材施教’，每个人的优点长处和价值都是不一样的，您凭什么就说我们没有未来。”
“李默你什么意思，你在教训我吗？”
“那我不敢，就事论事，典雅上课迟到，你并没有问她原因，而是直接批评她不努力，我希望您不要戴着有色眼镜看待我们，我的话说完了。”话毕我坐了下来，陈老师气得脸通红，摔飞了手里的教材：“李默到我办公室来。”陈老师气急败坏地甩下这句话，摔门而去。班级里瞬间炸开了锅，我的前桌李肖向我举起竖着大拇指的双手，其他同学也很激动：“好样的，真牛x，去办公室磕死‘陈世美’（陈四妹老师的外号）。”
“真出气，你早来我们班就好了，这娘们教个实验班牛B坏了，总夸那帮书呆子，真得治治她。”这个时候我离开座位准备去办公室“喝茶”，路过典雅的桌前，我小声地说了一句：“怎么样，出气了吧。”她别过脸去不看我，只留下一句：“真幼稚……”
在办公室里我完全熊了，因为典雅的话向我原本昂扬的斗志上狠狠地泼了一盆冷水，我几乎没有说话，班主任也是语文老师于晓还是很喜欢我的，帮我在陈四妹的面前说了很多好话，所以我并没有连累爸妈一起“喝茶”，只是写了一篇检讨，这事就过了。
在十一班的日子我很放松，连眉头也舒展开来，我也总在感慨，我这个莫愁终于不那么愁了，母亲每天看我开开心心的上学，又眉开眼笑的回家，不时还跟她开开玩笑，感觉上也欣慰了许多，母亲还是疼我的，她渐渐地不再那么反对我的决定，还四处打听哪个文科学校好一些，也好为我择校的时候做好打算。这段时间邱哲慢慢地淡出了我们全家的视线，连父母也很少提起。直到那件事发生。
有一天我骑车上学的时候恰巧看到了邱哲，我感觉时间还早，于是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车走到他身边。
“你不是从来都提前半个小时到学校吗？今天怎么晚了。”
“昨天晚上我奶奶病了，我和爸妈送她去医院，折腾了一夜。”
“那你奶奶现在怎么样了？没什么大碍吧？”我是真的很关心邱奶奶，因为我清楚的记得母亲跟我说过她救过我的命，而且邱奶奶人很好，对我也不错。
“医生说不大好，建议转院。”
“那么严重？你也别多想，邱奶奶那么好的人，福大命大。”
“但愿吧。对了，你现在怎么样？在十一班还好吗？”
“你还有心情关心我？不过我现在真的挺好的，我一直都想学文，现在如愿了。”
“那我先恭喜你了……”一路上我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好多，这是我和邱哲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说了那么久的话，他还跟我说了他现在来自家庭和来自自己的压力，我听了倒是蛮同情他的，毕竟是个刚到14岁的孩子，我本想劝他，可是不知从哪里开口，所以只能听着，我想他或许也不需要我说什么。很快我们到了学校，看得出他还没有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可是我们必须要开始各自的生活了，所以我约他放学之后在家前的空地见，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那次看到他葬沙之后，我就和他少了距离感，反倒觉得我们好像是认识很久的很要好的朋友。
因为上次的事情，典雅一直不肯理我，连补习班也不去上了，可是马上要面临第一次摸底考试，她和我一样面临着巨大的压力，于是我主动跟她开了口：“大小姐，这是我的笔记，写的挺全的，你看看能不能用上。”
“谢谢好意，心领了。”
“你就别绷着了好不好？我们一直都是同班，这个是缘分，所以帮你是应该的。”
“我不用，拿走。”
“你这样就太不给面子了，我放这儿了。用不用你自己看着办。”说完我转身就走了。
课间cao的时候，我偷偷地看了看她的桌子，原来她已经把笔记收起，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留下我的笔记，我莫名的开心。而且我也并不想让她知道那个笔记是我特意熬了一夜为她写的。
晚上放学我如约来到我家前面的空地，可是我并没有看到一向很守时的邱哲，我等了很久，春天的夜很凉，我在风中冻得发抖，也不知究竟等了多长时间，邱哲依然没有出现。正当我一脸埋怨的回到家时，看到父母正在穿外衣准备出门。
“爸妈，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医院，你在家里看家。”
“干嘛去呀？”
“邱哲家出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