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荞
“有本事你就别回来，为什么这样，约好了在这里等可是已经好几年了你都跑到哪儿去了。”在大雨里我看着李默离去的背影大叫，可是他依然义无反顾的消失在雨里。“我有好消息，再等等我，这次不会再让你失约了。”李默开心的背对着我大叫。
好几年前，我正在外面出差没想到跟人开起了小差。“老板你已经给我讲了一千个开头叫我怎么讲。”我无聊的抬起头。“你为什么这么叫我，我是在帮你的忙嘛，当心点别被别人看见。”说着李默从沙发上起来走到桌子旁，下意识的看看玻璃窗外，半开半合的百叶窗帘隐约可以看到外面的情景，每个人都在忙碌，似乎是在忙碌吧，有这个小老大在这儿下面的员工也应该安分点，可是我们还是离得远远的怕被人抓住什么把柄，再怎么说现在也是上班时间，而且我好不容易争取到机会与他见面，哎这人呢一有点什么就不一样，难道这个公司就这么难进，连我跟他见面都要这么遮着掩着。
跟他开玩笑居然这么当真，刚才是不小心离他近了点，而且我的手也不自觉的要搭到他的肩上。我下意识的清了清喉咙，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正襟危坐，哼，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天天都在一起的还在这儿给我装，好吧今天出去我就不理你，不过也难说，说不理我就不理我，把我当什么多长时间了连个电话都没打过，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他怎么了，借着请他帮我构思故事的缘由来看看他，而且是争取了好久才争取到与他见面的机会，而且是这样一个公开的场合就像是会见客户一样。
到底把我当作什么，认识这么多年，数数年头每天早晚相见到现在已是十年有余，一直对我忽远忽近，双方父母都见过了，可是那是邻居左邻右舍的算什么呀，现在都成了老大难，不对，对于我来讲是老大难，可对于他，看他，男人三十一支花，我说的呢，最近对我爱理不理，是不是打算见异思迁。我回过头看看外面的那些人，对我们完全没有在意，果然就像是他在会见来访者的态度，而且我看那些员工态度也不好，不过也对，我这可是第一次到他公司，也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是呀，什么身份，人家那是水涨船高，公司里又都是些小年轻，像我这样年纪的也没几个。
我进门的那一刻他们肯定在想，哪里来的大妈，居然找着我们老大，我听他们都这么叫他，但只是短暂的诧异之后我便恢复了正常，经常在精神上受刺激，刺激过了也就算了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不大的办公间，里间是他外间是那些员工，只隔着一层玻璃所以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你怎么来了呢？”他边说边把窗帘拉上。“没事好几天不见了来看看你。”说着我在他的会客沙发上坐下。“哎呀，不是跟你说过吗，没事的时候别来找我，让人看见多不好。”他似乎是很为难，什么意思这是什么态度，不说什么凭着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深的不说，我就是来看看他又怎么了。
本来每天有事没事的打电话，他们家搬了新家，就在半年前的事，我看着他们一家兴高采烈的出门，尤其是他那个妈，叫得那个声音大的，欢天喜地的跟什么似的。我看着他们一家消失在楼梯口，一路的大呼小叫，嘁，有什么了不起。临走的时候看见我在门缝里望着他，见他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把头缩回去。“你这丫头干什么呢，还不给我回来，人家搬家有什么好看的，有本事你也给我搞套新房子去，别看着别人家的眼馋。”说着我被我妈拉着耳朵拉回了屋里，什么年纪了还被老妈这么管着，说出去都不好意思，我最怕别人问我的年纪，公司里那帮小年轻嫁的嫁，娶的娶，像我这样的也不在少数，可是就是没有适合我的。
刚要关门就听见李默在楼道里叫我，这是他的名字，从小他妈就前前后后的叫他默默，本来从穿开裆裤的时候我们就认识，没想到后来居然成了邻居，我们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上学又一个学校，然后还一个班，后来更是，住上了楼之后就在我们家隔壁，说来真是好笑，很高兴看到他满脸鼻涕的样子，可是现在都长大了，不对都老了，对于我来讲就好像有点，有点不一样，哼，反正就是说不清。
我一个老姑娘，我妈有事没事就对着我尖叫，把屋里的东西摔来摔去，她的满头卷发常常和眼泪鼻涕混合在一起，看着我真是揪心，可是我也不能说什么，老爸又是那样闷声不吭对家里也不做什么贡献，我妈说的，普通人家嘛，能吃上顿安稳饭就算不错。而她时常因为我的事而严重失控，学习不好这样，工作不好这样，年纪大了还要跟着她们一个屋里吃饭也这样，所以她对我除了哭泣还是哭泣。我不知道她在哭什么，渐渐的习惯了就只好看着她，然后递给她一张手绢，现在是递给她一张纸巾，她接过纸巾不是忙着擦眼泪鼻涕而是说：“你这个臭丫头不知道节约点，知道这种纸要多贵吗，还这么拼命扯，半张就够了，给。”说着她拧下半张来还给我，我接过纸擦着自己的鼻涕，因为是冬天，又没什么衣服穿，所以经常冻的鼻子通红，流鼻涕是常有的事。不过今天还好，听到李默叫我什么的前半句听清楚了，后半句有点激动没听清，不过心里挺感动的，不由得又像我妈那样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唉，就这么走了吗？他那声叫得我的脸有些发红，现在都想不起来是什么，反正就是很难为情，然后我就关上门，靠在门背后，心里还在扑通乱跳，他说什么？我在努力回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走到桌子边看老妈正在往桌子上摆饭菜，今天是周末，正好他们家搬家，搬家就搬家吧还搞这么大的动静。当他的那辆车发动的时候，后面的一辆车也跟着开动起来，是搬家公司的车，看着那辆白色小车消失在小区大门外的时候，我不禁有点失落。哼，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他父母挺好的又是知识分子，以前我爸妈忙没空管我就把我托给他们家，多大了还在他们家混吃混喝，不过更多的时候是寻求他们额外的帮助，比如说学习之类的，我爸妈呢，看着我爸妈那样哎，不说也罢，我宁愿躲在他们家。我跟他不一样先是在很远的地方上的大学，所以后来接触的也少了，他不在的时候我就去他家里混混，爸妈的严重恶劣脾气让我无处可去，很多时候我含着眼泪站在楼道里的时候，他们就打开门来让我进去，更多的是安慰，跟我爸妈的直接了当风风火火不一样，他们动不动就摔蝶子砸碗，所以我更多的时候到李默家里像是避难。
当有一天我推开楼下大门，穿过小巷经过霞澜路一栋古老的红色建筑，这栋建筑很像以前的教堂，空了很多年没人知道以前是派什么用处，每天我都要从这栋建筑前来来去去。看见李默站在这栋建筑的屋檐下，穿着件白色束腰风衣，国庆节的原因他老远的回来看望他的父母，刚好走到这里，以前很少见到不知为什么突然回来。“你好，你不认识我了，我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你怎么现在才来。”本来我想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走开，可是他偏偏挡在眼前。“哎，我说你这个家伙怎么回事，你是谁呀？”我说不出，好像即熟悉又陌生，本来嘛，当时都大了我妈为了避嫌还特意嘱咐他爸妈别让两个人见面，也别让我到他家去，自己家好好的去别人家干什么。所以说，虽然是多年的同学，而且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认识但是彼此看见也就到了互不相认的程度，甚至连招呼都不打，我这句话是硬说出来的，有些尴尬就想着调节一下气氛，他小时候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啊，只是大了人都是会变的，每个时候的性格都有些不一样，小时候调皮，大了就变得有些扭扭捏捏不爱搭理人，大概那时我还处于那样的阶段。
“我是谁你不认得吗，不就是你们家隔壁的李默，默默吗，我妈一天到晚这么叫的。你的衣服破了还是我妈给你补的呢，还有那手套也是我妈给你补的。”李默很认真的看着我。“哎呀谁不知道，别开玩笑了你有事快回去吧，我这急着有事。”说着我背着包就要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对于我来说这个邻居既是个**又是个压力，现在干脆两路人各不相干，而且常年在外，而我就在这小地方混混，从来就没出过超出离家三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像他那上千公里的路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还要这么跑来跑去也不怕累。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才是我们真正认识彼此的开始，若有若无的却又好像对彼此有着承诺，哪有什么承诺，但是也就是停留在彼此望上一眼能够会心一笑的那种程度。而直到如今，直到许多年后的如今，我们都接近而立之年的时候或许才是这个故事的开始。
又一次当我出门的那一刻猜我在楼下看见了什么，李默拿着一大束花站在门口，我也没在意心里只是想这家伙又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什么意思看上了我们这楼里哪家姑娘不是，多年的相熟加上彼此的了解，其实已经到了烂熟的程度，说起来更像是哥们儿，可以交心比心，难不成还要让我去帮上一翻忙。话也不多说我依然面带着笑容向他走去，然后走到他身旁的时候手指头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仿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意思，然后我就继续走我的路。
“你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呀，什么意思说走就走，我这举着举了半天都累了也没人帮我拿一下。”说着他将花从背后递到我面前，我连忙刹住脚，玫瑰的花香，现在的玫瑰也不像玫瑰只有一点淡淡的花香。我无奈的叹口气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没空跟你在这儿开玩笑，你们搬家走那天跟我叫嚷的那句话我还记着呢，别让别人听见害我嫁不出去，你真是诚心跟我作对让我难堪不是，还好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外人，收回你的花吧我才懒得理你，要送送小姑娘去我这半老太婆的给我干什么，你知道我们公司那些人都叫我什么吗，叫老太婆还活着呢，还没嫁出去呢。你还是省省吧，嘁，就这点东西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呀。”说着我一把夺过他手上的花，拿在手里闻了闻。
从此以后我们的活动就比较公开了，但是也只是比原来好点，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像做贼似的，甚至两个人走在一起前半秒手拉着手，后半秒就赶紧挣开，没办法地方太小出门净碰见熟人。“你说我们中午去哪里吃饭比较好。”我像地下组织街头一样跟他几乎是用耳语说话，两个人站在街头，然后就见他鬼鬼祟祟的看看左右说，其实根本就没说话只是把头往我身后一点，哦，我明白了还是那个老地方，就中午的时候碰个面而已，当他知道他离我很近，我也离他很近的时候就这么在一起吃了好几次饭。也不知道我们正式承认彼此开始的时候多长时间，反正我们谁也没跟家里人说就这么在街头像接暗号一样，只不过不是互相交换纸条而是偷偷的在一起吃个饭，他那公司我也不敢去，而他对我们的工作了解得也很少。
至少今天是第一次我走进了他的公司，不为别的就想问问这些天都是怎么回事，知道我不是个主动的人，可这电话没一个，人也不见踪影，虽然下班时间不一样有早有晚，可是每次他稍微等等也能等得到我。不过好难得就这么样吧，这跟他谈个朋友可真是痛苦，不过他就只是送了我花而已，其他的一句也没多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终于我假装客户混进他的办公室。“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想个故事的开头啊，那也得结局好才行呢，最近忙什么怎么想起写故事来了？”他坐在办公桌的角上就这么居高临下的跟我讲话。我坐直身体尴尬的看着他，然后，唉，真不知说什么好，嘴里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话，只是一句话而已，我心里的想法硬生生被我咽了回去。“没什么，闲着无聊，我那个讨厌的老妈你也知道整天在我耳边唠叨，自己就想着编点小故事哄哄我那些同事，或者来点小笑话逗逗他们开心。”果然我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不是这个意思吧，你我还不知道，还用得着你逗别人开心呢，不都是别人想方设法的逗你开心吗？”他说着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一点都没有要接近我的意思，两个人看起来也很像是在谈公事。“什么呀无非大家在一起打闹嘻嘻哈哈，不过那也是在闲着的时候，上下班呀什么的，怎么样，你最近还好吧，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我依然面带微笑的看着他，每次见到他我都保持着这种笑容，彼此很默契可是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说不出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是中间始终像是隔着什么，或者就像是那马桶被堵住了扭扭捏捏始终不能顺畅。不知为什么跟他再一起会让我想起马桶，难道我们已经熟到连刷马桶，上厕所，或者吃饭之类的话题都可以混搭在一起的程度。
两个人在一起果然时间久了就像是发酵过度的酸液一样，再没有半点作用力，而他总是忽远忽近，对于我来讲我们之间更像是仇人，有时让人喜出望外有时又仿佛冰山让人难以接近。可是放得开是恋人也可以毫无顾忌的一口咬定是朋友，如今就是有了那么点意思，可是彼此不挑明还是让人觉得难以启齿，我这是在干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想他才来看他，或者就是为了他长久躲着我或者疏远我而来跟他兴师问罪，好像都没有，但是又好像真是这样，只不过是找了个小借口，看来我的胆子是够大的。“我最近很忙，你知道在忙什么吗？”终于他的这句话让我释怀，可是又不得不想知道下文。“还有什么当然是工作上的事。”我想除了这个，也只有这个能够吸引一个人投入全部的精力。
“也可以这么说吧，可是得等成功了之后才能告诉你。”他说的很神秘。“告诉我？”我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什么事呀会跟我有这么大的关系，而且还是‘也可以这么说是跟工作有关’，到底是什么事，坏事我可不干的哦。”我不知道这个家伙在搞什么鬼，从小就很神秘不过也很疏远，虽然是邻居，每次出门的时候一打开门就面对面，可是都是他走在前，我默默的跟在后面，虽然很熟可是具体话却没有说上两句。“什么坏事肯定不是坏事，我你还不相信吗，不过肯定是跟你有关，因为……”
“什么呀这么神秘，你别说话只是说半截吊人胃口。”听他这么说我很兴奋，虽然不知道他偷偷在做什么，但是我心里总算是放了心，管他在偷偷做什么呢应该没有瞒着我干坏事，于是对他说道：“有没有空啊中午一起吃个饭。”
“喂，你都在这里半天了，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呢，中午我还有个会，时间很紧，你还是自己吃吧，自己照顾好自己，我嘛就这样再说你也不懂。”于是他就把门打开然后说：“请吧，小姐。”然后伸着手送我出去。我还坐在位置上看着他这样也不好说什么，谁叫人家是大忙人呢，看着打开的门我终于站起身走出去，手里的包还捏在手上，等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背上包回头看了他一眼，居然还微笑着跟我挥手道别，看来我来的真不是时候。我出来帮他关上门，看看周围的人，位置好多空着大概是出去吃饭去了，总之现在是比较休闲的时间。
整个屋子里只有我高跟鞋的声音，好像跟这里的人不搭调，无论男女每个人都穿着黑色西装打着领带，走路也轻轻的，跟我们那边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几乎全是一屋子叽叽喳喳的臭女人，每天争吵干架打得死去活来，穿衣服也很大胆不过也都是朝时尚的方向发展，袒胸露背的我们也不敢，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们这些女的怎么说还好吧，虽然表面上争吵打闹，其实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挺团结，不过偶尔的争点风，吃点醋，其实都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无非就是领导对谁多说了几句话，多安排了她点活，或者是多交给了她点任务，要知道这些可都是跟她们的将来是否在这里立足有着直接关系。
作者：孟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