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十分,张景阑在沉睡中被手机闹钟的响铃声唤醒,他撑开惺忪的双眼看了下床下摆好的旅行包后,又闭上了眼睛。但响铃依然不依不饶地“叮铃铃”地催促着他,刺激着他麻木、冰冷的神经。
他烦躁地暴叫着:“好了,不要吵了!”然后,无可奈何地翻起身,到了卫生间,胡乱地洗了一把脸后,抓起旅行包,打开房门向外面走去。
二月的天气,虽是春寒料峭的时节,没成想却下起了雪,这使得张景阑不由打了个寒颤。雪花和泥泞混杂的路面使他脚底下的路又湿又滑,使得行走变得艰难。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是导游打来的电话,说大巴已在车站等候,催促他加快速度。
张景阑只得努力地拖动脚步,在雪地里气喘吁吁地奔跑起来。
大巴在稍远处风雪的遮罩中若隐若现,发动机发出了低沉的震动声,导游在巴车前门处探着身子向张景阑来的方向喊着:“快上车,就等你了。”
匆匆上车后,张景阑的眼神跃过一堆陌生的脸后,看到了一位小姑娘身边的空位,便挤了过去,坐在她的左首。女孩有着一张白皙雅嫩的脸庞,左脸颊上似乎有道伤疤。张景阑通过询问得知,她叫李梦瑶。
大巴车缓缓地驶离了路面,车轮在对积雪的碾压中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是一部旅游大巴车,加上导游和司机,车上一共四十多名乘客。今天正是情人节,张景阑扫视了一下,,发现有几位男女是单独出行的,包括自己和身边的小姑娘。
他们将要在旅途中过一个没有情人的情人节。而他们之所以单身出行,大约都是为了逃避孤单的生活,在旅行中给自己的心灵一丝慰藉。
大巴渐渐地加速,行驶了几分钟后,驾驶员缓缓地刹车。只见在大巴车前不远处,一辆绿色的出租车拦在前面,疯狂地鸣笛打着双闪。车门顿开,跳下来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急促地拍打着大吧车门。导游开门后,她急切地跳上车来,向乘客张望。
和其它游客的漠不关心不同,张景阑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惊呼道:“于傲姗,你怎么来了!?”
“我也去游山玩水哦,怎么,碍你事了?”她便说边穿过人群往张景阑的方向挤来。然后站在张景阑面前,斜睨着他身边的小姑娘说,“真浪漫,情人节带美女出来旅游了是吧!”
张景阑说:“于傲姗,我和这小姑娘素不相识,你别瞎胡闹。”
小姑娘给了于傲姗一个白眼,起身到后面的座位去了。
于傲珊便把随身携带的包塞到车上的行礼架便对导游说:“开车吧,加上我一个,费用由我身边的这位男士出。”接着,她落座在张景阑身旁,随手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张景阑咧着嘴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去旅行?”
女生拿出手机,登上了张景阑的支付宝,上面显示有向旅游公司打款的记录以及旅游路线和日期。
张景阑知道,自己的支付宝密码于傲姗是知道的,真是百密一疏,让她探了行踪。为了避开于傲姗而进行的情人节出游以失败考终。
他们两个是一对亲密的恋人,但与平常不同的是,张景阑有家室,而于傲姗也将在一个月后举行属于她的婚礼。他们之间是将要不得不分开的恋人。
于傲姗是属于被小三的那种,她开始遇到张景姗的时候,对方给她的婚姻状况的信息是离异,于是两人便定好三个月后分手,但一年过去了,一拖再拖,分手的任务被搁置起来。
大巴车在经过了八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后,在下午一点钟下了高速,距方舟镇已有不到三十华里的路程。车子驶入了一条山间马路上,由于路面车辆极少,司机不由加快了速度,游客门也因为经过漫长时间的煎熬终于要达到目的地心情变得轻松和兴奋起来。
在导游的讲解中,大家了解到方舟岭地处南方,坐落于一片山坳之中,其中混杂着一些村落人家。山岭因形状酷似船头而被命名为方舟岭。传说中,其“船尾”隐藏于荒山之中,上古先民为躲避战乱,差术士在方舟镇的“船头”和“船尾”间设一灵符做为屏障,让世人永远只见船头而不见船尾。
据说只有死去的魂灵才能进入方舟岭的“船尾”部分,但这都是无从考证的乡野传说。
导游是一个年青男子,身材消廋,戴一副眼镜,镜片后面的眼睛细小但有着职业化的圆滑和狡黠。他向游客门开玩笑说:
“大家想不想到方舟岭的船尾去看看?”
“不想——”游客中同声嘻笑着应和着。只有于傲姗大声地喊:“想——!”
游客们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张景阑也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说:
“傲姗,你胡说什么。”
司机也呵呵笑着回头看于傲姗,看来对她的回答感到颇有趣。
这时,一辆农用三轮突然窜行到大巴车头前方,眼看就要和急驰的巴相撞,张景阑不由冲着司机惊呼:“前面危险!”
司机急速拧过头去,手中的方向盘下意识下向左方急打,使得大巴车剧烈地晃动着,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车身紧跟着倾斜了一下,车内的人群像被煮开了的饺子一样在车厢里翻滚着。
张景阑情急之下左手抓紧了座椅,右手把将来被抛离车座的于傲姗拉了回来,紧紧抱在怀里。
在人们的惊魂未定的唏嘘中,车子终于稳定下来,大巴左前车轮被两颗交错的树干卡在路边,而路的下面就是深深的山谷。
远方,那辆肇事的农用三轮逃离了现场,绝尘而去。人们纷纷埋怨司机不该避让三轮而置车内人员于危险之中。司机的脸吓得铁青,一时语塞。
正当人们七手八脚地把车轮挪离树干,车子继续启动时。远方一班人马列着长长的队伍迎面而来。
待他们走近时,人们看清了那是一支送葬的队伍,一行四五十人全部身着白色丧袍,手举招魂幡,边行边哀号着把白花花的纸钱洒向空中。
司机接受前番教训,减慢车速。当缓慢行驶的大吧和送葬队伍迎面相遇时,送葬的人群并不躲闪,反而列成两队,在大巴的两侧向车上抛洒纸钱。
看此情形,乘客们纷纷打开车窗向人群怒骂,送葬的人无动于衷,进而把纸钱透过车窗大把地抛入车内,经风一吹,冥币在车箱四处乱飞,惊得几位女乘客一阵尖叫。
大家看此情形,赶忙关紧车窗,催促司机加快车速,逃离了送葬的队伍。
这时,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离开座位,在车上中间走廊上兴高采烈地拾着纸钱,并跑到妈妈跟前摇着白花花的纸币说:“妈妈,你看,我有了这么多钱!”
“赶快扔掉,这不干净!”他妈妈又急又气地边说便去抢孩子手中的冥币。但被孩子躲过并嚷嚷着说:“这是我的钱,你不能抢!”
妈妈气急之下拽过孩子在他屁股上一顿“啪啪啪”地暴揍,孩子才从手中撒了纸币,哇哇大哭起来。
这时孙导游走到孩子身边,笑嘻嘻地拾起孩子扔下的纸币后塞到自己随手携带的包裹里说:“今天虽然邪门,但这纸钱也有点纪念意义。”
经历了刚才惊险的一幕后,于傲姗紧紧地抓着张景阑的手说:“真险,刚才差点就能花上那纸钱儿了。”
张景阑紧紧地搂了她没有说语,只长长叹息了一下。
“我倒很想刚才的灾难成真,那样我们就不用分开了。”于傲姗饱含深情地说。
张景阑说:“又说疯话,不要总想着逃避。”
于傲姗说:“你真忍心让我在一个月后嫁给别人?”
“不舍得又能怎么样?”张景阑说。
于傲姗抬高声音问导游:“孙导,这想去方舟镇的船尾看看,你能办得到吗?”
“那里可是有去无回,你真的想去吗?”孙导回答这问题时似乎很认真。
于傲姗没有立即回答,她转头小声地问:“景阑,你陪我去吗。”
“不去!”
于傲姗气恼地说:“好,那我自己去!”
她这话引起了其它乘客的鄙视和不满,纷纷向她投来厌烦的目光。坐在她前排的一位头发微卷的青年男子还低低地咕哝着:“八婆!”
听到这咒骂声,于傲姗就要起身上去理论,被张景阑拽住,摇了下头示意她不要生事。
大巴继续前行,山路也变得地势越来越低,路面越来越窄。直到行驶到了一片空地,路面骤然开阔成了一个停车场,各旅游公司的大巴都停在那里。
在停车场的西面,绿树掩映之中,矗立着一个石制的牌坊,其顶部书有“方舟岭”的古色古香的隶书字迹。
导游下车买票,让游客们下车原地等候。接着,在远处的孙导游的不断挥手和召唤下,游客们列队到景区门口检票处,面色白皙的检票姑娘口里喃喃自语地清点着人数。一共四十三名游客在孙导游的带领下顺利进入景区内,大家正兴致勃勃地往前奔去时,检票的姑娘在后面追了上来,拽住了于傲姗盯了她一会儿。
于傲姗不知就里,惊慌地扯开检票姑娘的手问:“怎么了,我又没逃票,盯着我看什么?”
“太像了,太像了!”检票姑娘看着于傲姗不断地自语着。
这时孙导游戏冲过来挡在于傲姗身前对检票姑娘怒喝着:“你有病啊,忙你的去,像什么像!”说着,他拉走于傲姗,带领游客甩开了检票姑娘,向景区内部走去。
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稀稀落落地穿插在盘旋区折山坳之中,整个方舟岭景区的的入口和出口处只有一个,那就是它的“船头”处。自船头西向游览,到船中央,便被一处山峦阴挡,传说,在山那边,便是方舟岭的船尾处。
传说每月的初七,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整个方舟岭的水位便会上升,湍急的水流会把船头和船尾间的屏障冲掉,方舟会带载上人们逃离纷繁的尘世,到另一个奇妙的世界。
而今天正是正月初七,为了应和这个传说,园区管理部门为增强景区的神秘感,搞了一个噱头:要求游客必须在下午五点半之前全部撤离,以防水漫山岭。
为此,孙导也嘱咐大家说,不要乱跑,下午五六半之前景区会封锁,若不能撤离,即便是到不了传说中的另一个世界,这一夜可要在景区内饥寒交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