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祖山下,上丘城。
城中街市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进行着各种交易活动。城中心是一些城中的大势力聚居处,个个庭院广阔,亭台楼阁鳞次栉比。离得近了还能听到院内演武厂中嗬嗬哈嘿的少年练拳时发出的略显稚嫩的呼喝之声。几方庭院分属于不同的势力,相同的是不遗余力的培养后辈之举。
紧靠几大势力外围,则是几个大势力所属的坊市,以及一些散户贸易之地,占据了上丘城一半的面积,再靠外则是下人、贫民居所,属于上丘城的边缘地带。
上丘城外围西北角有一院落,院落不大,倒也干净整齐,院内侧房内不时袅袅的飘出一阵阵的药香,显示出院主略不同于普通平民之处。
咕嘟,咕嘟……
一盏药炉内不停的翻腾出气泡,药炉外壁布满碳灰,显然用的年头也不短了,也不知道熬了多少盏药。
坐在药炉前的是一星目少年,少年略清瘦,此时正有一根没一根的往火炉内填着柴。少年神情略有些郁闷,火光闪耀在他纤尘不染的干净眸子里,显得有些无聊。
房内另一侧,一位身着青袍的短须老者正坐在一方蒲团之上打盹,一下一下敲木鱼似的,打的正香。
星眸少年又无聊的往炉火内丢了一根柴,低垂无趣的眼睛亮了一下,微微偏过头,快速的瞥了一眼正在打盹的老者:意料之中,老头每天的这个时候惯例的打盹又来了。
少年嘴角上扬,机不可失阿。蹑手蹑脚的起身,弓身缩脖做贼似的一步一顿向身后不远的门口潜去。不时瞅两眼打盹的老者,还好,没醒来。
门口越来越近,少年的心已飞到院外,穿过一条条街道/坊市,来到一家大庭院外,爬上院外大树,一边津津有味的看着院内演武场内众多的十三四岁的少年挥汗如雨,嘿哈有声;一边手上比比划划,外加内心羡慕嫉妒恨……
门口已在眼前;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哈,老头睡你,易空城走你。
“小子,去哪啊?”身后传来一声。
易空城身子一僵,最后一脚顿在了半空,瞬间霜打茄子似的,蔫了。
“老头,你放过我吧,我不要做什么兽医,我要修炼”易空城表情一脸的生无可恋。
“修炼么,别做梦了,全身经脉闭塞,寒毒入髓……”老者依旧闭目,“抓紧把药吃了,省得被冻成冰棍,还要麻烦老头我。”
“既然不能修炼,那索性让我变成冰棍算了”,易空城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嗯,你冻成冰棍倒不打紧,我这些年花在你身上的药资不就全赔了”,老者不为所动“抓紧吃了药,赶早去坊市摆摊售药,大家伙都在等你这小医神”,老者不紧不慢,这种撂挑子的事,易空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听到这里易空城脸皮抽了抽,其实自一年前,他已不再会冻成冰棍了,他这招没什么用。
“算你狠”,见逃不掉,易空城撂下一句,然后吃药,带上药篓出门了。自六岁起,易空城就迫于老头的“淫威”,随易老头学医理,经过六七年的学习,各种常见的草药/药方早已烂熟于心,医起兽来有模有样。自十岁起便出来摆医摊,被上丘城的人们戏称为小医神。
城中大势力无不豢养灵兽,不过大多为一二阶的低级灵兽。易老头自易空城摆医摊起两三年来,竟成了上丘城里的有名的兽医,貌似还会一些驯兽的门道,再凶狠的野兽受了伤,到他这里无不乖乖就医,令人称奇。所以更多的时候,城中的大势力会通过摆摊的小医神来请易老头入府医兽。
因此易老头在这上丘城也算是个人物。不过这易老头总是一副见过大世面的高人表情,让易空城即不爽又无奈——不就一个兽医么。易老头貌似会两下拳脚,打又打不过,讲理讲不通。所以易空城每次抱怨过后,不得不收拾东西上坊市摆摊医兽。
坊市中,各种叫卖兽皮、兽肉、兽骨和草药的声音不绝于耳,多是一些低阶的灵兽和普通的草药。偶有稍不错的兽骨兽肉也多被送到城中的大势力手中。
灵兽对于帝国的人来说,既是食物,又是威胁。既是诸多势力所追逐的,又是诸多强者所畏惧的。有势力的家族豢养灵兽,对家族来说一头驯服的灵兽绝对是一大助力,所以说灵兽与帝国人的生活修炼息息相关。
易空城在坊市的一处空地上铺上一张泛黄的兽皮,算作摊位。兽皮上绘制着帝国常见的《逐兽录》,竹编的药篓放在身旁。药篓里是各种常见的草药,摊位上摆着常用的止血/解毒的药丸、药粉。
易空城盘膝而坐,无聊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颇感无趣。南来北往的人,时有牵着或威风或凶恶的灵兽的阔少公子招摇过市,引得街上行人一阵惊叹热议。每每此时,易空城也不禁多瞟几眼,心中一边羡慕一边鄙视,都是些不入阶的灵兽,也牵的出手,等有朝一日,我驾驭一头上古灵兽,那才叫有面子。
一面胡思乱想,一面不停的心里叹息;若不是自身全身经脉闭塞,他才不想做什么兽医。虽然兽医在帝国颇受人尊重,可他易空城要的是力量,一飞冲天俯视众生的力量。
可从自己记事时起,就被告知不可修炼,身蕴寒毒;时常全身僵硬,须发结霜,也就是老头所说的冻成冰棍。好在不间断的服用各种草药,直至一年前,足足七年才算摆脱寒毒之苦。可寒毒可除,经脉不通,有何用!
以前易空城经常问易老头各种问题,比如自己从哪儿来的啊?为什么会身蕴寒毒啊等等一些问题。而易老头的回答更简单,无非就是“天上大鸟叼过来的”,“我怎么知道”。一听就那么假那么敷衍。每次都问了等于没问,到的后来,他也懒得问了,只是不能修炼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街市上人流虽多,可不是每个人都有实力豢养灵兽的,所以今天也没有什么人光顾易空城的医摊。易空城呆滞地坐着,正在那里一根一根数《逐兽录》上有多少条兽腿。忽闻前方一阵骚乱,一群人朝着布告碑涌去,布告碑上丘城贴布告之处。易空城眉头一皱,思绪被扰乱,没能数清兽腿。
“不就是一些某人击杀奎木狼之类的凶兽,获城主府通报嘉奖之类的小布告”,易空城心中暗忖,“每次搞得好像有人要封轻车将一样,无趣的很。”
人群继续前涌。
“呵,二鼎布告,有大事啊!”
“哦,二鼎布告,王域好久没在上丘城发布二鼎布告了,不知有什么大事。”
一听有二鼎布告,人们争相观望,小小的布告碑被人挤得水泄不通。
“他娘的,欺老子不识字吗!你,小白脸,赶紧给老子念。”
“布——布告上说,魔蝎吴越率众于西凌山逐兽五百里,除兽近千,铲除凶兽绕山蟒,木王域察其有镇阶之实力,授以千夫长,特许建蝎城,吴越为城主,倡有志之士投效共谋建设……”
人群一片哗然,震阶实力、千夫长、蝎城城主,众人无不赞叹,除兽建功立业是帝国每一个修行之人所追求的。
二鼎布告,在这上丘城绝对算是大消息了,几年才能见到一次。消息迅速传遍全城,各处无不热议。
易空城有些讶异,平时有个一鼎布告,人群聚在布告碑前一刻钟不到也就散了,今天都过了这么久,众人丝毫未曾离开,而且还有越聚越多的趋势。易空城苦于脱不开身,不禁多了几分好奇。
“嗯?难道是二鼎布告?”易空城被勾起了好奇心,上丘城好久没什么热闹可看了。
又等了两盏茶的工夫,人群才散开了一些,散开的人的脸上洋溢着莫名的热切呵敬慕之色,看的易空城心更痒了,终于等到一些人来到近处。
“喂,矬子,什么事啊?”易空城开口问一个从布告碑散开出来的酒馆伙计。
“嘿,魔蝎吴越被封为千夫长,要建蝎城做城主啦”小伙计口沫横飞,满脸兴奋。
“哦,这样啊。又不是你被封千夫长,你高兴个什么劲”,易空城猛浇冷水。
“我也姓吴好不好?”小伙计显然不高兴了,白眼一翻不再理易空城。
“嘿嘿,说起这吴越,老子还跟他有些交往”,说话的是旁边一个佣兵模样的粗犷汉子,脸上得意之色毫不掩饰。
“蛮牛,你他娘的不耍嘴炮会死啊,就你还提跟吴越有交往,你怎么不说跟木王爵有些交往啊,哈哈哈哈……”身旁的几个佣兵模样的同伴一顿哄笑。
蛮牛一瞪眼,“嘿,吴越手使双钩,背纹两只地魔蝎,当真是一条威风凛凛的汉子,当年老子做任务时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这吴越身怀绝技,当年还未拥有镇阶实力,想必如今是镇阶初期”。
“蛮牛,难道你真的认识吴越?”众人听蛮牛说的有模有样,也信了几分。
“哼,这还有假?”蛮牛得意一笑,“老子若去投效此人,想必也不甚难,保不准弄个蝎城卫队长做做,也是有可能的,嘿嘿……”
“蛮牛,你若去,也叫上老子,这上丘城整天风平浪静的,老子也呆腻了”,佣兵中有人有些动心,开口道。
“好说……”说着一众佣兵向前行去。
易空城望着远去的佣兵,心中不禁感叹,除兽建功立业是修炼者的追求,偏偏自己全身经脉闭塞,修炼无望,上天真不公平,偏偏教自己不能修炼。
易空城对别的事看的很开,唯独不能修炼是他最大的心结。
易空城自小住在上丘城,这座古老的大城占地数百顷,四周以黑岩砌成十几丈高的城墙,用来抵御数年一度的兽潮侵袭。
易空城从小到大也算是在上丘城经常悠游走动,饶是如此,时至今日,他还没把整个上丘城走遍,更别提出过城了。城外就是启灵山脉下的莽荒之森,森林中野兽出没,不提易空城毫无修为,就是敌阶实力之人,只身一人也不敢深入莽荒之森。所以上丘城中有很大一部分人一辈子,生长在上丘城,却不曾跨出上丘城半步。
但不管莽荒之森之中的凶兽多么强悍凶残,任然阻止不了人天生的冒险探索之心。所以上丘城甚至整个帝国依然有不少的佣兵组织、探险队伍,时常深入人迹罕至之处狩猎、寻宝。
上丘城虽然和平安逸,适合居住,但这并不代表上丘城外无人居住,相反颇有一些实例强悍者于城外安营扎寨,在野兽出没之处生存修炼。
而连云寨是易空城所知道的上丘城外的众多山寨中的一个,而山寨中的一名少年让易空城第一次知道了上丘城外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他就是易空城口中的野小子秦尔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