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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果然,是你

在这座城市的东边,有一座独立的房子,孤单地立在小山丘的旁边,被四周的各种树木花草所掩盖,只是隐隐地漏出了它的屋檐,是很漂亮的一栋大别墅。而这栋别墅的里面,更让人惊讶它及其讲究的圆弧设计。

如同欧洲贵族的古堡,里面却有着金色的灯光,映照着红色的地板,让整个空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奇美感。

而此刻,红木地板响起嗒嗒的响声,紧接着响起一阵中年男子的嗓音——

“来了吗?”背对着这位老管家的中年男子,悠闲地看着窗外,窗外,几乎全部都被榕树笼罩,仅有透出几缕阳光,而显得就如同鸟类的天国一般,有着各种各样的鸟儿,令人觉得如此不真实,细看又觉得有些眩晕。而那中年人,看不清楚表情,音调却是温润有力,喜忧参半。

“来了。”那发出哒哒哒声音的黑影,化成了人形,向下完了45度的腰,用十分恭敬并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回答道。

“……也叫少爷下来吧,毕竟是他未来的夫人……”然而,这声音,却一丝喜悦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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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这栋明明是白色外墙,却几乎感觉不到亮色感的房子前面,我和西芹都愣住了。

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情,我或许永远不会知道,有这样一座房子,明明是夏日的晴天,这里却被高大的树木当去阳光,如此阴暗,整个身体感觉冷飕飕的……门口飘散着非常淡的大百合气息,我和西芹对视着,彼此都明白这股香气所意味的含义,西芹却用一种有些疑惑的口气问了一句:“阿炫,你确定吗?不是说吕铭,我是说,刚刚你在路上说的那件事情……”

“嗯,当然,现在我已经可以确定了。”

那五十个少女的失踪案,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阿炫,你确定没有事吗?你现在身体那么弱……”我侧过头,见西芹心不在焉,似乎非常担心,好像打算随时托着我打道回府的样子,我握紧了她的手,而她也抬起头看着我。

“西芹,你放心,”我安慰着她,“这次,我们有必胜的把握,即使不是胜利,那么也会是和解……”虽然火离在我的手上,但是我却没有必胜的把握,之所以这样说,是打定主意这里面的主人一定不会对我和西芹真正的出手,既然送出钟情药水,必然是有求于我们,只要我能做好防护,一切事情都会有办法解决的!所以,现在,只要稳住我自己和西芹的情绪,状态能够达到保护我们自己的程度,那么,接下来的,就只剩下谈判。

更何况……

我正思索着,眼前古老而庄严的石板门,缓缓地打开了。我握紧西芹的手,这个时候,可不能退缩了。

外面正是九月底的午后,虽然本该是阳光灿烂,然而榕树却将光芒一点一点地过滤去,本就阴凉的气氛中,大门打开的缝隙内透出的气息却十分温和,我身上穿着一件灰色暗花的长裙,在树林外的金色光芒中中仿佛要失去原本的色泽,而在树林里又显得和这里的环境融为一体,在门内的光芒映照过来的时候,却仿佛成了最高贵的颜色。

而我的所有感知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灵敏。

右手拖住快要倒下去的西芹“西芹,西芹……”

西芹却在这一刻突然晕厥了,这是为什么?

我知道,我体内有一股兴奋极度骚动,然而我必须拼命抑制住……

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

我们还是中计了?现在退缩还来得及么?

“欢迎您来到这个国度……太子妃大人……”当门全然打开的时候,我听见有人这样说,我平息着内心的焦虑,扶着西芹,为她做了一个结界。

安置好西芹,将目光迎上声音发出的地方……

这目光中大概透出的都是保护同伴而生出的气愤。而对上的那个眼眸,却是那样冰冷,一丝不乱,恭敬地向我行着礼。

“欢迎您来到这个国度……太子妃大人……”一群人,不是一群生物的嗓音,听起来竟然如此和谐,而他们的语调是如此地虔诚,在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感觉,或许他们才是正义的一方,而我只是一名无足轻重的小喽啰。

……

不,我在想什么!他们是妖,我是捕妖族,是维护妖界人界各自的安宁而存在的种族,我怎么可以妄自菲薄?一定是被这群妖怪迷惑了,对了,打开心眼!

我对自己施了一个咒,便能看清这些家伙的本来面貌,不会被他们迷惑了!

再次睁眼,那个站在中间的人,身上散发着深褐色的光芒,褐色的头发,碧绿色的双瞳,是低垂着的,他面无表情的向我行着西方常见的礼仪,我看清楚,他是一只恶心的蜘蛛,然而我却荒唐地觉得,眼前这个人对我是很恭敬的……

而他身后的,站成两排的,如他所说,真的,如同是一个小国家的城堡里的仆人,虽然衣服的颜色各不相同,然而这些人的神情却如同向他们的皇后……不,是太子妃传达他们最真诚的敬意……

如果不看到他们的本貌,还真的以为到了哪个国家的舞会上。

我突然有一点庆幸,西芹是睡着了的,如果她看到这个场面,然后很激动的话,那我不是很麻烦……

现在……

我摸了摸我的斜挎包的拉链,很好,一点都没有泄露那个东西的气息。

那只蜘蛛妖怪,单膝下跪,向我伸出手,如同是绅士邀请自己的舞伴入场,我捂着胸口那颗紧张得快跳出来的心脏,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他略微点了一点头,站起来,对我说,“请跟我来,太子妃大人。”

我踩在一张非常具有空间艺术感的地毯上,往里走,地毯中描绘的景观,就如一同雄鹰展翅高飞时所见到的景观,向下正好俯视被薄薄的白云半遮半掩的树木,几只飞舞的小雀,还有蟒蛇,瀑布,而越往里面走,我身体里那股抑制住了的兴奋,就越为骚动,我抬起头,向两边的人群,不对,是妖群望了一眼……

倒吸一口凉气,什么时候,我已经被妖怪包围起来了……

跟着这蜘蛛精一点一点往里面走,听到大门快要关闭的声音,我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结界中昏迷不醒的西芹……

西芹,这一次,我要一个人作战吗……

西芹,总是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所以我才坚持到最后的啊,所以我才逼迫自己一定要成功的啊,所以我每次即使伤痕累累,也会硬撑到最后的啊……

我现在的心情,能不紧张么?

即使我是一名捕妖师,即使我是荆氏除妖第五十九代传人,即使我是荆氏玄女……

即使我每一次手刃妖魔的时候,他们都如同砧板上的鱼……

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明白了,什么,才真正是砧板上的肉……

你能理解吗?

就好像有一个故事,讲一个杀猪人,有一天得到观音菩萨的点化,一回首,看到的全是过往杀掉的猪红着眼睛像要杀了他一样看着他,他才惊觉自己以前所做的有多大的罪孽,他恐惧地抓着佛的脚,问佛:我应该怎么办?佛说:放下屠刀,真心悔过,这些罪孽,也就不存在了。于是那个杀猪人果真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这算什么?

我又没有杀害无辜的妖怪,我杀的,都是对人有害的,我只是在维护人的利益而已……

可笑,我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故事?

但是,我心里却出现了另一个人的声音:“你真的觉得问心无愧么?真的觉得这样就是对的吗?”

谁?

我突然感到血液像是停止了流动一样,谁?

我松开那只蜘蛛的手,往后转了一圈,扫过这个如同梦中城堡的大厅一样的建筑,每一个角落,每一寸,都找不到,我想看到的那个眼神。

我平常一个一个解决的妖怪,都在离我半米不到的距离,蛇妖,狐妖,蜘蛛精,狼妖,鸟精,鱼妖,居然还有……蜈蚣……

那个眼神,其实,只存在于我的心里!

难道是以前斩杀的妖魔在作祟吗?我为什么觉得如此痛苦?

听闻很多捕妖师,到老年的时候,因为以前杀过的妖怪太多,因为自责,控制不了自己的心魔,最后自己被自己吓死……

可是,我不可以这样,且不说我还是青春年华,况且,我是荆氏玄女,我绝对不可以出任何差错的!

捕妖一族,还等着我去振兴!

我突然感受到停止流动的血液,开始逆行!!!!!

门口,还有西芹!我对自己说。

思想与现实是相悖的……

我越是这样鼓励激励自己,我的身体就越来越僵硬,我的血液就越流越快……

我知道,身体总会承受不来这样的负荷,最后倒下来!

不要!

起码,让我等到一个人!让我看到那个人,我就死心!

我的脸色从最初的红润,转为煞白,心脏也越来越承受不了压力,不行,我总觉得他们等会儿会一拥而上把我三下两下撕裂然后吃下肚……不……太可怕……

继续艰难地走了两步,几乎快要晕厥,然后眼前一黑……

“太子妃大人……”

“太子妃大人……”

“太子妃大人……”

一群妖怪关怀的声音,在我此刻听上去,更加心惊胆战……

更让人痛苦的是还是一波一波的……

“……荆亦炫。”那个声音来自我的正上方,一双手臂在我后脑勺接触地面的时候,搂住了我。

我却很清楚,目前,他不是我的盟友,而是我的敌人,我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这样紧张的气氛,然而,我的手却一点也不听使唤,无法创造结界保护我自己,甚至,可能连门外西芹的结界也支撑不来了了……

我感觉,我已经晕过去了。

可是我必须要确定一件事情,费力地睁开双眼,暗红色的头发……

“果然,是你,吕铭。”我虽然没有看清楚他的脸,可是这样的头发,这样的气息,还有……大百合的香气……

昨晚,在地下室闻到那股大百合花香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我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对这张脸,下了一个咒。

糟了,这下真的不行了……

还有,西芹,我对不起你,我倒下了……

无法……

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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