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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山谒大汗

师徒四人又走了二十几天,一路上东胡人越来越多,终于到了天山脚下,东胡可汗的春季驻扎地——准葛尔草场。

远处的雪山威严冷峻,在白云中时隐时现,云影在山中积雪上落下暗花,融化的雪水从峭壁悬崖上飞泻下来,扯成银链,开出“白莲”。雪线以下,一片林海,塔松葱葱郁郁,其中藏着成群的野羊,草鹿,野牛和野骆驼。林海下又是一片花海,放眼望去,满是高过小腿的野花,色彩缤纷,如同锦缎一样绕在林海前。花海里,一个个奶白色东胡人的帐篷显得格外耀眼,最中间是苍狼可汗的牙帐,金色帐顶,旁边立着九脚飞狼大旗。

虽然是初春,但是寒风清冷,令人精神抖擞。马潜花海,格外矫健,人浮花海,格外精神。小师妹莲心,不离鞍,伸手就捧到满怀鲜花。清风子告诉三个徒儿,觐见大汗一定不能失礼。大汗属赤那氏,名叫赤那·巴图尔,是第一位统一东胡各部的苍狼可汗。

传说当年东胡王族被大周将士追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逃到了天山脚下。山中的苍狼神和白鹿神收留收养了童男童女,并护佑他们长大。东胡狼族各个部落的遗民也在天山脚下重新聚集。历经百年,东胡狼族才恢复元气。两百年间,各个部落的萨满巫师都预言东胡会出一位苍狼可汗,统一东胡各部,带领狼族,杀回关内,屠尽大周皇室,为先祖报仇雪恨!

但师徒四人眼中的苍狼汗并没有暴君的样子。

“仙人在哪里?又是一年未见啊!”苍狼汗的声音低沉浑厚。他手提狼尾弯刀,斜跨射雕弓,腰挂牛皮箭袋,阔步走入帐中。大汗身高八尺,四十岁上下,身材粗壮,披散着头发,阔脸高颧骨,上胡须浓密,而额下仅有一小撮硬须,耳垂穿孔,戴着兽牙耳环。厚厚的眉毛,深眼窝,目光炯炯有神。他身穿深蓝色长袍,腰上系着虎头鎏金腰带,戴着着黑貂披风,显得器宇轩昂、威武雄壮。

师徒四人不敢怠慢,赶忙鞠躬作揖迎接。

“快快免礼,本汗外出围猎,让仙人久等啦!”,苍狼汗将右手置于左肩,向清风子回礼。东胡人生性豁达,不喜繁文缛节,没有森严的等级制度,不管是可汗还是普通牧民,礼节都十分简单。

“大汗客气了,贫道年年都来拜见可汗,多有打扰。”清风子微笑着答道。这十几年来,清风子一面照顾三个徒儿,一面帮天子采药,苍老了许多。反观苍狼汗,不但不显老,反而更加精神焕发。

大汗笑道:“哪里算是打扰?仙人每年入关,都为我东胡人治病消灾,是我们狼族的大恩人啊!”

“济世行医是我元真教的本分,大汗客气了。”清风子羞赧地笑着说,他心性纯朴,乐善好施,不论是龙族还是狼族,只要是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就一定伸出援手,绝不会袖手旁观。

“你带来的那些珠玉金银,我的后妃们都十分喜爱啊!”大汗拍着道士的肩膀说。

“后妃们喜欢就好!这些礼物都是我朝天子送与大汗的。大汗不计前嫌,赠与我朝天山雪莲,贫道不胜感激!”

“我东胡人的心胸就像大青湖一样宽广,像准葛尔草原一样辽阔,两百年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啦。”龙族与狼族有积怨甚深,但苍狼汗似乎并不计较,“我们光顾说话了,这几个小娃娃是?”大汗看着清风子的三个徒弟问到。

清风子回答道:“这是贫道的三个劣徒。刚长大成人,带他们来大汗这里,见见世面!”三个徒弟再次给大汗鞠躬行礼。

苍狼汗扫了一下三个徒弟,最后把目光停在玄玲身上,沉默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说:“仙人教徒有方,三个徒弟各个一表人才啊!”

清风子苦笑着说:“大汗千万别夸他们,您是不知道私下里,这几个徒弟有多顽劣。”

“好了,不多说了,孩子们一定也饿了,快快随我来。”苍狼汗拉着清风子就往外走。三个徒弟一听开饭了也就不再拘谨,兴高采烈地跟了出去。

清风子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赤那·巴图尔时,他还不是草原上的苍狼汗。那时他正当壮年,器宇轩昂,英姿勃发,又刚刚战胜“木颜部”,赢得了准葛尔草原,但手下大将术耳忽,身中毒箭,危在旦夕。本来巴图尔并不想见龙族使臣,更有人谏言要杀了这个龙族道士,但清风子毛遂自荐,用全真教仙药“真元丹”帮术耳忽解毒,医好了奄奄一息的狼族大将,这才取得了巴图尔的信任,被东胡狼族奉为上宾。尤其是伤愈后的术耳忽,拉着清风子对饮三天,以答谢仙人的救命之恩。只可惜清风子只可医病,不能医命,术耳忽痊愈后,依然每战首当其冲,最终身中数箭,战死沙场。但这数十年来,巴图尔带领部众,南征北讨,百战百胜,成了千年来第一位统一狼族诸部的苍狼可汗!

术耳忽虽已战死,但苍狼汗并没有忘恩,每年都会热情款待清风子。此时大汗牙帐内,像往年一样备好了草原上招待贵客的王族酒宴。苍狼汗解下黑貂披风,坐于主位,不怒自威。虽已落座,但刀不离身。大汗的狼尾刀叫“毒牙”,并非真的淬毒,而是所有被此刀所伤者,都会当场毙命,就如同身中剧毒一般。大汗身边站着东胡第一勇士忽德·塔赤,绰号“铁熊”。铁熊身高九尺,膀大腰圆,不苟言笑,光头,身穿轻皮甲,背着一口黑铁大刀。铁熊的刀没有名字,因为他总是砍断一把就再换一把,根本不需要给刀起名字。

清风子带着三个徒弟坐在客位,对面陪坐的是和狼族郡主赤那·图雅和大汗的幼子赤那·哲雷。“赤那氏”是草原上最为古老和高贵的姓氏,萨满巫师预言“赤那氏”必然会出一位统一草原各部的大英雄。

图雅郡主是大汗嫡出的第一个女儿,也是火眼哲雷的亲姐姐,号称“东胡第一美人”。图雅二十岁上下,高鼻梁,长着一双会笑的凤眼;长发及腰,穿着深蓝色长裙,外面套着雪貂坎肩,腰间挂着马鞭,脚上穿着锃亮的黑色长靴。图雅的生母怀孕时,巫婆预言:“此胎必是女娃,而且是东胡第一美人。此女可兴一国,可亡一国。”

赤那·哲雷是大汗第四子,东胡的第一神箭手,绰号“火眼”,常年跟随在大汗左右。火眼哲雷看似和玄玲同龄,深红色瞳仁,扎着辫子,带着半月耳坠,身材精壮,身旁放着一支东胡长弓,弓脚镶着一团用纯金打造的火焰。

大汗统一狼族诸部之后,建立了狼卫制度,废除了部落限制,把十万户东胡人分封了给了九个万狼卫,和十个千狼卫。大汗的四个嫡子中,前三个都是万狼卫,只有哲雷年纪较轻,军功不多,所以还只是千狼卫。

“铁熊,这次来的都是我东胡狼族的贵客,你不必守在近身,快落座一起饮酒吧。”大汗巴图尔亲切对铁熊说。大汗身边的侍卫叫“狼牙近卫”,铁熊是卫队长。清风子原以狼牙近卫类似于皇帝身边的龙禁卫,无条件服从皇帝。但他随后发现不知这样。狼牙近卫不只是侍卫,更像是大汗的兄弟,亲人,或者挚友。他们誓死保卫苍狼汗,如果可汗去世,狼牙近卫亦需随行,以护送可汗登上长生天。如果可汗战死,他们要为可汗复仇,然后再自杀殉葬。

铁熊面无表情,缓缓走向末席,盘腿坐于哲雷身后。

王族的侍从抬进来一只金黄色的烤全羊,并邀请道士主刀。清风子知道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会被邀请为烤全羊主刀,他走上前,接过木把小刀,按侍从的指引,在羊头上用小刀划了一个十字。紧接着侍从开始熟练地分解羊肉。只见他刀工精细,刀法如风,不一会儿功夫,就剔出一具干净的羊骨架和一排码放整齐的烤羊肉。其他侍从端进来了奶皮子,手抓羊肉,奶茶炒米,红柳烤肉和一碗一碗的草原酸奶。另外,两个男仆提进来了四大桶马奶酒,并在每个人的木桌前放下了一个长长的牛角杯。

大汗让侍从给在座各位都斟满了马奶酒,然后歌姬、舞者和手持马头琴的乐师进入大汗牙帐内,宴饮开始。

大汗无心欣赏歌舞,只是询问些大周朝的事情。道士边吃边答,把自己知道的详细地讲给面前这位好奇的大汗。侍从把里脊肉挑出来,撒上山葱和野韭,粘上胡椒,用小碟盛了,献给大汗和清风子。大汗和道士只顾谈话,把里脊肉都赏给了三个孩子。三个徒弟争抢着,你一口我一口,瞬间就把两盘刚烤好的羊肉吃得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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