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脚走了几步,“嘶!”先前还不怎么觉得,现在倒是隐隐的一阵疼痛席卷而来,但比起之前那痛入骨髓的感觉来,这些疼痛就有些微不足道了。适应了一会后,一瘸一拐的拖着腿向破庙走去,只用了平常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之前看电视时,那些乞丐啥的就喜欢在破庙里安身,可这里除了乱草和剥落的神像外,只剩下残壁断墙荒无人烟。
走到后院望着光秃秃的井沿,根本就没有绕着绳索的吊桶,这可如何是好。井水离口起码有五六米,没有工具哪能够得着?捡起一节枝桠,在杂乱的枯草堆里翻找了一番,倒是找到个水桶。到后排三间的杂物房看了看,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豁口的瓦盆。挑了些齐整的干草搓了根十来米的草绳,绕到桶环上扔到井里打起了水。
水桶早就被弃之多时了,灌了满满的水,拉上来时漏得只剩半桶了,等把破瓦盆洗干净时起码打了七八桶。更别提洗了个澡就折腾了半天,擦洗了十来回才彻底的弄干净,再将衣服用清水搓洗了一番。一个女孩子总不能光着身子吧,即使这是罕无人迹的地方,也不行那。摸着痣心念一动又到了那个古怪的地方。
这里时间的流动明显的比外面慢上许多,等她弄材火烘干了衣物后,出来一看天上的太阳,与刚才进去时并没有移动多少。看来得去买几个沙漏计算一下里外相差的时间了。
用手指简单的把头发编了两个辫子,收拾齐整了。李岚沿着宽阔的官道直奔长春堂,正是降温的天气,多数人一个不注意就得了伤寒,先在后堂诊脉,再拿着药方到前堂抓药。药柜后的几个伙计忙的像个陀螺似得转个不停,有踩着梯子取药称药的,有叮叮当当捣药捻药的,有噼里啪啦打着算盘的……
个个各司其责忙而不乱,排着长队等了好一会才轮到她。那伙计拿过药方过了一眼,迅速的拉开药柜,抓了一把放在秤杆下的银盘里。等秤杆平了后取出一叠正方形的油纸,平均分成了七分包好后,用细麻绳扎起来递给李岚嘴里报道:“十二文一两,一幅九两,共七幅。姑娘加起来您得付七百五十六文。”
李岚一手接过药包一手付了账,等那伙计点好数后这才出了药铺。长春堂的隔壁是家成衣铺,在门口望去做的衣衫款式还挺俏丽别致的,摸了摸怀里剩下的几十个铜板和那块银子,就进了这家名为尚衣坊的大门。
尚衣坊的掌柜是个身着朱红纱裙三十来岁的女子,那纱裙上用彩线绣着一簇簇的牡丹花,花丛之上是栩栩如生的彩蝶,衬得那女掌柜好不娇娆。此刻女掌柜正接待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夫人,那夫人正取出一块鹅黄色的提花绢布,往一旁七八岁面容娇俏可爱的女儿身上比。那母女两人身边各跟了两个丫鬟一个婆子,看排场就知此行人非富即贵。
尚衣坊里除了掌柜还有两个十四五岁,面容清秀皮肤白净身姿苗条的女小二。一位正在为那母女二人斟茶添茶点,另一位见李岚进了门就领着她坐到一旁的雕花椅子上,倒上一杯茶递给她道:“这位客官请喝口茶,不知您是想买布,还是来做成衣呢?”
李岚沉住气喝了口茶然后说道:“我是想来做几身成衣,小孩子的衣服需要量尺寸才好做吗?”她虽然身着棉衣,但浆洗的次数太多,已经不大看得出原先的颜色了。比起这尚衣坊女小二的穿着也不如,但兜里有钱心上不慌,面上并没有露出怯意。那身着绿衣的女接待倒不是个狗眼看人低的主,和气的问道:“您可以说一下孩童的岁数,大体形容一下身量也行。小孩长得快,衣服还是做大些的好。”
“一个一岁半的女娃、两个男娃一个七岁一个四岁身量偏瘦,我想给每人从内到外都做两套冬衣。”李岚四处看了看东西面各有两阁橱柜上面竖着摆满了一匹匹布,看色泽花纹及织造分了高中低上裆。那正朝大门的那排柜台后面也是一排橱柜,那上面的布匹估计就是精品了。
心里有了数起身就走至摆放着平纹棉布的那阁橱柜前,先看了一会指着中意的几匹道:“麻烦你将这些取过来给我看一下。”那女小二依言将她所指的那几匹布全部搬至柜台上,李岚拉开看了看这几匹布都是素色的没啥花样,但胜在布面平整手感舒适色泽均匀。指着一匹天青色的料子问:“这位小姐姐,请问这匹布多少钱?”
“这位姑娘真是好眼光,您选的这几匹布都是昨儿个锦秀纺刚送过来的,质量可是中等以上的水平,每丈都在两百到三百文左右。这块是我们店里销量最好的,三百二十文一丈,要是您一次性买的多的话,我就给您优惠一些。”女接待面上带着三分笑很是平近可亲。
李岚点了点头,指了指其他几个满意的布料问:“这些料子多少钱?”“藕色的这匹是两百八十文一丈,浅黄的与淡蓝的是三百一十文。您先确定一下料子,我再来算下用料。”一股清雅的焚香弥漫在四周,屋内光线很明亮,让置身其中的众人感觉神清气爽:“用这藕色与浅黄的给我和女娃娃各做一身,那天青与淡蓝色的就给两个男娃各做一身吧。”
女接待取出纸笔记录了下来,抬首又问:“这几个孩子身量是多少?”“呃?”这个问题可把她给难住了,自个家里又没有个皮尺可以量,她哪知道具体尺寸嘛,只好硬着头皮就着自个的身高比划了两下:“兄弟两的大哥个子齐我的胸口,小的齐我的腰,女娃娃大概到我的膝盖,都是偏瘦型的不胖。”
这里的衣服大多都是一片头的,大多没啥腰身,要是不围一个腰带,简直就像套着个**袋。那风韵犹存的女掌柜的衣裳倒是挺合身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特制的,这种衣服是有钱有闲的人穿的,因为太合身了抬个手臂都不方便,更别提干活了。
女接待用皮尺将李岚的尺寸测量记录后,又热心的建议道:“这些面料都是做外衣用的,您说是要每人做两套的话,里衣的面料就要另选了。”李岚到底是没有做过衣服的,针线活是一窍不通,亏的有她提醒:“你们这哪些料子是做里衣的呀?”
女接待没有立刻将她往其他柜台前领而是问道:“不知姑娘您是像买葛麻的呢还是棉布的?”“就棉布的吧!”女接待扭身将身后衣柜角落里的两匹布搬了出来,到底是捧的迎来送往的饭碗,短短几句话就明了眼前的姑娘不是善女红的主,于是就耐着性子解释道:“棉布的里料我们家卖的最好的就是白色和米白的两种,主要是靠身的面料不怎么能染色,免得有些人皮肤不适。”
原来是怕有人皮肤过敏呀,家里人到底是不是有这个现象,脑袋里没有一点印象,还是保险点好:“那就这两种吧,你帮我算一下,一共要多少钱。”女接待拿过一本画册递给她说:“姑娘您先选一下式样,我要根据您选的款式看用料和做衣的工时,这里面的价钱有些来去。”
画册的那些衣衫款式都是白底黑线条勾勒而成,只能粗略的看个大体框架,没法体现出成衣的效果,这让之前经常网购买衣服的李岚很不适应。这尚衣坊的门口倒是挂着几套衣衫,可那料子都是绸缎的,与她挑的棉布不在一个档次上,抓瞎的李岚只好随便指了几个图片。
女接待登记过后举着算盘霹雳啪啦的拨了一会方才道:“女娃娃的衣裳一套要一百八十文,大男娃的一套两百六十文小男娃的一套两百四十文,您的嘛一套三百文。这些是素衫的价格,要是想绣花样的话得另外加钱。”听了报价李岚直在肚子里呼着:好贵呀!哪知还没等她开口呢,那女接待又说:“姑娘你这做的外衫都是棉衣裤,那棉花我们店里是没有的。您是自个去买过来呢,还是我们加在工钱里?”
李岚的心直在滴血,又要加钱?这几套衣服都快抵一个娃娃一年的学费了,怎么这么贵:“那要加多少钱?”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之后女接待轻启朱唇:“由小到大每套是六十文、八十五文、九十文、一百零八文。我们这里填的棉花都是今年刚收上来的,绝对不是陈货。”这填的是棉花还是羽绒哪,简直是坑人那,不会是进了黑店了吧:“这位小姐姐,您看我一下买这么多,能不能便宜些。”
“噗嗤!”一阵轻笑从旁边传来,原来是那母女俩选好了衣服正准备出门,刚好从她旁边走过。有什么好笑的,这里又不是明码标价的专卖店,讨价还价那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李岚皱了皱眉。就见那唇红齿白长得像个瓷娃娃的小姐说道:“娘,谁不知道这尚衣坊是我们清河镇周边最上档次的成衣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消费得起的啦!”那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撇着李岚,粉嫩嫩的嘴角上钩着,那意思摆明就是在说:怎么阿猫阿狗都进来啦。
“妍儿,不得无礼。”小姑娘的娘亲呵责了女儿一下,那声音温温柔柔的:“不是所有能都能像你这样有个好的出生,衣食无忧的。你也渐渐的大了,改明儿就跟着我学学主持中馈吧。家里的钱也不是刮大风来的,这钱呢该花的还是要花,但一定要切记,用就要用在刀刃上。不是只有你爹爹教的之乎者也才是学问,这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学问才多着呢,知道了吗?”“哦,妍儿知道了!”瓷娃娃乖巧的点了点头拉着母亲的手出了门槛。
女掌柜送到门外手举着丝帕挥了挥手:“顾夫人您和小姐走好呀。下个月我们这还会来批新料子,到时候我再通知您。”那顾氏母女走到等候在外的轿子旁弯身坐了进去,掀开帘子对着女掌柜道:“好那我们就先走了,刘掌柜您就别送了,外边太冷了快些进去吧。”说完放下帘子,丫鬟婆子跟着轿子后头,四个轿夫打着号子抬起轿子,不一会一行人就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