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踏雪全无武功,慌乱中退了一步。巴戟天紧跟上前一步,又是一招“惊弓之鸟”刺出。
独孤踏雪忽觉手中一紧,低头看时,手中已然多了一只筷子。正惊疑间,只觉膝盖一麻,身子不由自主向前扑倒,正是“以下犯上”。巴戟天一则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招式,二则见独孤踏雪持一只筷子便敢与自己对阵,想必是成竹在胸。他四人各个身中奇毒,又怎敢让独孤踏雪手中的筷子沾到他身子,当下急忙变招,双剑斜斜下刺,独孤踏雪不及多想,手中筷子斜斜向上刺出。巴戟天双剑虽快,却也来不及伤敌,怪叫一声,身子后仰避开。独孤踏雪顺势使一招“臣而不服”,双手打向巴戟天双腿上的“环跳穴”。巴戟天身子后仰,再也不能闪避,登时心如死灰,忽觉身子给一股大力拉起,平平向后飘去。原来桑寄生眼见巴戟天遇险,不及多想,挥出长鞭,缠住巴戟天身子,硬生生将他扯了回来。
独孤踏雪自学了这连环三招后,今日一战退敌,一时间愣在当场。
人影闪处,巴戟天等四人将独孤踏雪与兰方九围在当中,古山龙阴阳怪气地道:“两位到底是什么人?”忽闻身后一阵“哚、哚”声响起。
他四人猛地回身,只觉眼前一亮,身后已多了两人。
一个老妪手拄拐杖,肩上挑了副担子,担子两头各有两口大木箱,颤颤巍巍走上楼来。桑寄生乃是行劫的行家,一眼望过去,便知那几口箱子极为沉重,那老妪也不见多吃力,轻轻巧巧将担子放下,又自背上取下一个包裹,轻轻放在桌子上,伸手取出锦帕,拂去桌椅上灰尘,扶着身旁女子坐下,又取出一只香炉,点燃两只檀香。那女子一身粉红衣衫,连面目也用纱巾遮了,只见她解开包裹,取出其中一张琴来。她自老妪手中接过锦帕,轻轻擦拭片刻,轻舒柔荑,弹奏起来,口中唱道:“弱骨怯天冬,满地黄花憔悴同。云母屏边休伫立,防风。乌头却似白头翁。自笑寄生穷,愁脉难将草木通。泉石膏肓甘遂老,从容。领取云山药饵功。”
桑寄生听了这曲子,怒道:“大爷家中多的是真金白银,你这小娘们敢笑大爷穷吗?”那女子手掌轻拍,身旁老妪弯腰打开一只木箱,将箱中之物倾倒在桌面上。只见三尺长的红珊瑚、大块的翡翠、馒头大的祖母绿散作一堆,一时间珠光宝气,淡淡生辉。古山龙等人俱是一方之豪,奇珍异宝见得多了,待见了这桌上之物,仍是忍不住咋舌。
那女子轻声道:“各位都是了不起的奇男子、好汉子,小女子仰慕已久,故此备下这几桌薄酒,不想各位却不领情,乒乒乓乓的打将起来,实在教人心寒!”
桑寄生等人闻言大惊,古山龙恨恨道:“咱们四人这几天来的痛楚,原来竟是姑娘所赐吗?咱们可得好好感谢你才是!”
那女子道:“小女子想请四位帮忙,连见上一面也不可得,那又有什么法子呢?”说罢轻叹一声。
古山龙冷笑道:“原来姑娘是要请我等帮忙?只是这等请法,当真少见!”
那老妪道:“四位老大这几日来身受煎熬,我家红娘子心中有所不忍,若是四位帮得上这忙,这里四箱物事,任凭各位取用!”
古山龙暗想:“莫说有四箱红货,便是桌上这一堆中,随便拿出一件来,也莫不是价值连城的宝物。若是这女子存心消遣我等,倒不必费如此周章”,他眼珠一转,心道:“是了,想必这女子有极要紧的事情有求于我等,又唯恐我等不从,这才下毒,如此恩威并施,逼我等就范!”
他本不是善男信女,待见了这几箱红货,心中所想便是如何抢夺过来,转念想到:“这女子手段狠毒,害老子这几日受尽折磨,况且若是她卸磨杀驴,那可惨了。不如此时将她拿了,逼问出解药,再一刀杀了,岂不方便?”桑寄生等人俱是一般想法。四人眼神一对,心领神会。古山龙缓缓上前道:“不知姑娘有何吩咐?小老儿不才,愿效犬马之劳!”说罢深深一揖。
独孤踏雪见古山龙狼视虎顾,心知他心怀叵测,待得要出声提醒,三条人影已然自左右后三方扑向那老妪。古山龙双手连挥,十余件暗器分袭那老妪与红娘子。
只听那红娘子一声轻叹,那老妪低声道:“我说甚来?男人便如野马,不打得服了,休想他听你话!”手掌翻处,自杖头抽出一柄怪剑,只听“叮叮叮叮”,十余声响过,剑光一收,复归于杖中。古山龙等四人面色惨白,各退两步,每人眉心上一缕鲜血,缓缓流下。
红娘子道:“各位可服了么?”
四人相顾失色,古山龙地双手抓住衣襟,向两旁分开,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声过后,地上落满各色暗器,颤声道:“小老儿真心拜服,任凭姑娘差遣!”巴戟天一声长叹,手腕轻抖,两柄短剑“哆哆”两声,钉在房梁上不住颤抖。王不留行扔了手中峨眉刺,一脸沮丧。桑寄生愤愤不平,猛地将手中长鞭铁链掷在楼板之上,只听“嘭”的一声,将楼板击出一个大洞,那长鞭铁链直落入洞中去了。
独孤踏雪见了那老妪出剑,心中便觉奇怪,只觉这柄剑曾在何处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那老妪道:“我家姑娘劳烦大伙,那便是为她有个极厉害的对头!”
古山龙心中暗暗叫苦,心道:“想来是她二人力有不及,因此寻我等助拳。那人既极是厉害,看来这次恐怕凶多吉少!”只是受制于人,不敢宣之于口。
那老妪见他面有难色,冷笑道:“各位手里的玩意儿,莫说我家姑娘,便是婆婆我,也不放在心上。”
古山龙松了口气,谄笑道:“在下这点江湖把式,自然入不得婆婆法眼,只是不知有何差遣?”
那老妪道:“我家姑娘寻那对头已然三年有余,数月前,听人言到,那人便躲在这药王镇附近深山之中。只是这茫茫山岭,却叫人哪里去找?各位俱是此处豪杰,因此便是求各位帮忙寻找!”她口中虽说要四人帮忙,却是一派命令口气。
古山龙道:“不知两位要找的是什么人?”
那老妪道:“这个四位却不必知晓,这山中隐居之人想必不多,一一抓来便是!”
古山龙眉头微皱道:“这药王镇附近方圆百八十里的大山中,多的是毒虫猛兽,到了夜间,更有野鬼山魈为害。因此便是进山采药之人,也从无人敢在山中过夜,莫说居住了。婆婆难不成是轻信了人言?”
那老妪冷笑一声,自怀中掏出四粒丹药,扔在桌上,道:“四位老大若是寻得到此人,那便将这四箱红货与解药取去,后事自有老身料理。否则,嘿嘿!”她眼睛自四人身上一一看过去。四人只见她一双眼睛碧幽幽的,忍不住各打一个寒战。当下不敢再说,各到窗边,取了烟火施放。只见四道烟火冲腾而上,在空中炸开,声音远远传了出去。过了片刻,南北东西四向里各有一道烟火腾起。尘头起处,也不知有多少人直冲过来,个个剑拔弩张,会于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