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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各就各位(上篇)

『我还是不太理解,迈克尔你为什么要那么器重茜莉娅·怀特?她并没有多么强大啊。』

『你错了,丝特拉,人的价值并不只有人的这副身躯,还包括了这副身躯创造下来的成果。说得直白一些,没有茜莉娅,就没有今天的迈克尔·高斯,也不会再有我和你独处的时间。』

『可是,世间不是常说「水流千里归大海」吗?少了一个茜莉娅,说不定还会冒出个什么好兄弟,一样能带你提升至今天的地位。』

『不,绝对没有这种可能性,要是缺少了茜莉娅,这个艾尔多拉多,说不定也不会存在吧……这是我的真实感受。』

斩钉截铁解释的同时,高斯突然认真起来,握紧拳头,那一刻,他本就结实的身躯立刻变得无比刚硬。这是男子汉的印记,也是沧桑的历史,丝特拉轻轻抚摸一下,啊,实在太令人感动了,简直是千锤百炼出来的钢铁躯体,在支撑魔法力量的同时,也承载着战士的生存本能。他,无疑是最强的。

『世间第一的魔法修行者,魔行者——这是我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丝特拉你给予了我魔法,茜莉娅给予了我身体,我要超越别人所不能承受的极限……』说话途中,他又让两只拳头碰撞一下,激发出身躯的活力:『要是没有这个容器,我们,恐怕连现在的立身之处都保不住,丝特拉你也很清楚我们将要面对什么敌人啊。』

男人的心思果然是不同的,总是习惯从大局角度来考虑。

丝特拉本来还沉浸在他的美谈当中,忽然间,一个念头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啊!迈克尔你个猪在转移话题!』

『哎呀!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哼哼哼!我不准你偏袒那只小白恶魔!』

『唉唉,你们女孩子怎么总爱给人家取外号呀……』

高斯一叹气,鼓动的力气很自然地收回去了。暂时来说,还是魔法脑袋更占优势啊。

就客观现实环境来说,现在的确是需要保持克制的时刻,毕竟,丝特拉还在专心地绘画魔法图腾,影响她的发挥就等于妨碍自己完成实力提升。

『说起来,茜莉娅·怀特似乎有一群跟班呢,我看那些警卫队员都听她的,这里面有什么缘由吗?』丝特拉重新提出疑问,聪明人都看得出来,她就是想要灭灭对手威风。

『那些不是跟班,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半个家臣吧。』

『半个家臣?』

『嗯,前将军的女儿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弱小。说实话,这个军队,至少有五分之一是伽蒂安的崇拜者和后部……茜莉娅是这群人的精神领袖,只要她一声号令,马上就会有士兵前赴后继响应她的号召。』

『迈克尔你要管这么多人真辛苦呢,我没想到指挥官要考虑那么多事情。』

『要说辛苦,很多人比我辛苦多了,我就算挂名至高统帅,实际上也是只对几位副指挥官发号施令而已,再加上统率好我的直属部队,就差不多了。战争中,各施其职,互相信任,我认为这是基本中的基本。所以,不要再说茜莉娅的坏话了,好吗?』

经过这一系列解释,茜莉娅在高斯心中举足轻重的意义已经完全明了了,可是,在这当中仍有一个重要疑问。

『迈克尔,看来你对她真是相当爱惜呢,告诉我,这是出于公事原因还是私人原因呢?』丝特拉再一次点出关键点。

『拜托,不要叫我说出那些羞耻的话啊,你明明什么都知道……』高斯只能选择投降,这是理所当然的。

『那好吧,我答应你,不再捉弄那只小白恶魔——只限公·共·场·合哦。』

『好好,你说了算,只要你们不打架我就心满意足了。』

『嘿嘿嘿,好!完成了!』

沟通达成默契之时,纹身的前期工作也宣告准备完成。多亏了丝特拉的尽心努力,高斯只不过稍稍看一下手臂处的纹理,脑海里立刻就呈现一幅幅奇异景象,好厉害!厉害得简直不像话!假如把双手图案拼凑起来,则变成另一支大图腾,那一瞬间,仿佛连冲天巨树都能通过意志力『创造』出来!

「无与伦比!这力量——是真实的!」感动得都快要哭了,感觉就像集合了千年的精华于一身。巅峰世界,原来是这般美丽。

『待会儿下刀的时候,我再给你渗一点特质粉末……可能会有点疼,不过,这样做可以让你的血液和神经连接更加紧密,对增加爆发力很有帮助哦,你就忍一忍吧。』

『那特质粉末,是赛安的产物?』

『嗯,那是专门为魔法师特制的东西,以前我并不知道它的用途,后来听了高斯你说关于精神粒子的事,我想,这大概是某种结晶吧——专门针对魔法的。』

『这个,丝特拉你也尝试过纹身来加强能力吗?』

『没有,我比你舒服多了……我从很早以前就一直吃这东西,虽然会产生一些副作用罢了。』

『哦,难怪你说进入艾尔多拉都以后感觉变强了。魔法这东西,真不简单呀。』

「正因为不简单,所以才需要选定意志力强的人来承受。」

话语来到咽喉处,却怎么都无法吐出来。

丝特拉情不自禁闭上眼睛,试图用手去抚平神经深处的痛楚,然而,那并没有作用……刻骨铭心的痛楚,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会明白,这是代价,掌握自身命运的代价。

『……丝特拉?』高斯看出了一点不妥,于是尝试去接纳。

『我把,我所有的财产都交给你了……迈克尔,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幸好,愿意接纳的人出现了,否则,这一团糟的魔法人生又该算什么呢。

『嗯,我爱你。』

情意绵绵的时光,一方愿意投怀送抱,另一方自然顺理成章把她抱住。

他的眼光里只有她。

她的眼光里只有他。

『我也想要一点对等的东西……可以吗?』

『我要怎样答谢你才可以呢?』

『把你最珍贵的东西交给我……可以吗?』

『……我最珍贵的东西?』

等待,等待,等待。

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笨蛋。』

『吓?』

浪漫故事往往不能一蹴而就的原因在于,气氛被定格在『浪漫』阶段,想要更进一步变成『现实』,那就需要『现实』的机会。

丝特拉下意识瞧瞧自己魅力四射的身躯,忽然醒悟过来!

『笨哪!丝特拉·瓦伦丁,你怎么会忘了穿蕾丝内衣……!』

『蕾丝内衣?』

『滚开!别碰我!』

掩面的少女表现得无比悔恨,旁边的大男孩却是一面糊涂。好想笑,又好想哭,此情此景简直令人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方才能化解掉百味俱全的糟糕情绪。

唯美气氛就这样尽数烟消云散,正如那激动的心情轻轻地来,又悄悄地回到其所在的心灵角落。

真是没办法,所谓命运,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我去把医师叫来,给我好好呆着!』不明所以就生气起来的丝特拉,尽管依然可爱,但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好好,我知道错了。』其实根本不知道错在哪里,不过,反正先道歉了肯定没错。

『真是的,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家伙,难道是我的魅力还不够充足吗……』

正准备走出营帐,忽然,空气中飘来一阵有意思的气息。

『嗯?』风之魔法师对其专长的元素是非常敏感的,只要朝着疑惑方向一吸气,立刻便能识别出异象。

『你们几个,这是要干·什·么·呢!』

愤怒了!愤怒了!愤怒了!猛地一轰开营帐正门,丝特拉就摆出了杀人般的架势!

『嘿嘿嘿,嘿嘿嘿,非常抱歉,我们只是等待命令而已。』嬉皮笑脸的几位传令兵随即移开数步,从怪异神情上看来,他们大概是发现了什么有趣情况。

『你们……!』丝特拉气急败坏地正想指责,心思却引导她转往另一方向——

「不对!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风!』

『哇啊!』

翻天来得太突然了吧!完全不可理喻!明明偷听的是那些家伙,怎么反过来向自己施放强风啊?!高斯急忙飞扑趴下,这才避免被巨大风压轰走。

就这样,他躲开了,其他人却没躲开……统统被轰至人仰马翻。

这,也可以算是小小惩戒吧?

『你你你你你你,你们在做什么!!!』颤抖的手,涨红的脸,被目光包围的少女看起来真是气炸了。

『报告瓦伦丁神官,我们在遵从茜莉娅小姐的指令——监视高斯统帅的一举一动!』身后的传令兵不失时机回应一句。

环视四周,暴风过后,东歪西倒的营帐,帆布墙壁全部被强行掀起!而在其外的,则是不同模样不同阶级的十多位士兵,不请自来的他们,全都笑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我们都爱你!瓦伦丁神官!』

『我们爱你!我们爱你!我们爱你!』

『啊啊啊啊啊啊!茜莉娅·怀特!!!你这白色恶魔给我记住!!!』

笑声此起彼伏,迅速感染了所有人,热闹的军营,看来一时半刻都不能安静下来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要的就是这种连锁效应。

茜莉娅安心地哼着歌,继续等工匠完成新的铠甲。

因为,噩梦则仍将继续。

自此之后,高斯的一举一动果真都被监视了,无论是进行纹身的时候,抑或是修养期间,甚至到巡视和晚餐时间,他和丝特拉都只能在众目睽睽下进行。这哪里是独处的美好时光啊?虽然二人尝试想办法清场,或者直接无视他人制造浪漫气氛,但众人的智慧也不是盖的,只要不时来一些有意无意举动,马上又把好好的氛围可破坏了。实在没办法啊!谁叫茜莉娅拿着的令牌等同于统帅的命令呢?更重要的是,高斯答应过让她按自己的意思去做!

甜蜜的爱的陷阱,成功把高斯茜莉娅丝特拉束缚在一起。后来,这个事件又被进一步传开了,民间方面也因而突然卷起表白热潮,艾尔多拉多王下城一时间被『爱』的主题所笼罩,大家都抓紧宵禁前的最后一夜好好表达了自己的情感。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收获了良好结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人把牵挂说了出来,人,便有了更多活下去的勇气和理由。

这注定是个难以忘怀的不眠夜,人直到最后时刻才会明白,原来『和平』是多么多么的可爱。以前,人哪怕活得不顺,但只要想一想,原来还有明天,人就会感觉还有盼望。而现在,这个与生俱来的权利将要被剥夺了,只能通过双手去争取……

该死的战争,该死的战争推动者,上天为何不能让人更早认识这回事呢?那是因为,这是上天特意给人安排的试炼,唯有从战争活下来的人,才能正确传颂真实的历史。

「这个夜晚,真是太漫长了……」

失眠的夜晚,高斯也终于体会里欧强烈讨厌的感觉了。

「过了今晚,我的命就不再是我的了,而是由战争保管的。我可以活到结束吗,可以活到带大家走出泥潭吗……里欧,如果你在的话,请给我一点指示吧,我需要你的帮忙啊。」

月色,特别特别美丽,美丽得好像错过了,就无法再看到。

该死的,越是希望平静,心情就越是不安。目光扫过的东西,感觉都很陌生,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趣,唯独是和战争相关的,存在感却异常强烈。

「冷静冷静冷静!路德维希说过,要是睡不着,就想想那件东西的归属,想想谁还能够成为艾尔多拉多的王牌。」

王牌,响当当的名号背后,意味着责任和担当,这分明是要把人推往危险边缘!

可是,如果一定选择一个人的话……

高斯默默地握紧了上古神兵器秘剑·混沌,同时又把目光投向不远处的一块精致盾牌。银光月色映照下,『她』真是太迷人了,以致让人有种错觉,究竟是它反射出唯美光辉抑或是她焕发出唯美光辉?

朦胧之间,模糊的两个印象慢慢合二为一,最后幻化为令人安心的防护屏障。

『啊,好困哪……以后,就交给你好了。』

辗转无数时光,人终于还是不胜倦意倒在了梦乡的怀抱。

欢喜也好悲伤也好平静也好,梦乡对任何一人都是公平的,一边抚平他们的情绪,又一边聆听他们的诉求。等到梦醒之时,人们便会感觉到,生命就像经过洗礼重获新生似的,原本不重要的事情变得更加不重要,重视的东西则变得更加倍珍惜。生命的意义,就是用生命来证明它的意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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