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粉莲的话一出口,沭庆就仿佛给烫着了,刚吃到嘴里的粉条儿一下就吐了!
“粉莲儿!”宋粉莲瞪了沭庆一眼,没理他,直接对沭连河道:“爹,你也知道,咱家有三个半大小子都不小了,接下来就该给他们哥儿几个说媳妇儿了!可您老也知道,你大儿子是个没用的人,干啥他都干不好!咱家人都吃了好些年的苦了,还说不定啥时候是头儿呢?爹,我真不忍心让你老人家在跟着我们吃苦了!爹,你老人家不如先去昇子那儿待几年,等我们条件好了,我就去把你接回来!”
“妈,你说啥呢?你不打算让我爷在咱家了吗?”二小子急急得问道!“你们几个吃好了?先出去玩儿吧,大人要商量正事儿,别在家捣乱!”宋粉莲把三个儿子赶出门,这几个孩子净在这儿坏事儿!
看着仨儿子都出去了,宋粉莲继续道:“爹,您也知道,这些年我们家的日子都不富裕!还要养活三个儿子!头些年我婆婆娘刚没那时候,昇子家刚添了个丫头,正是给罚了不少的钱,那时候要是让您跟他过,您也会多遭不少罪!但是现在不同了,昇子家日子过起来了。天英倒腾衣裳没少挣钱,人家现在都开上小点了!你到了那儿,也委屈不着!最主要是他们孩子少,没啥负担!”
宋粉莲一边说一边儿看着沭连河的脸色,看他脸上始终都没啥变化,就轻蔑的一笑,接着道:“再说等他们家孩子长起来,我这仨儿子也早都成家立业了!到那时候我们再把你老接回来,我们还接着孝顺您!”
“嗯,行吧,爹也知道了!这可也不是小事儿,庆子,你把你弟弟,弟妹和你五爷,村长,屯不错他们都找来家。咱们咋也得合计合计看咋整!”
沭连河虽说是性格懦弱,可也不是拎不清的!现在开撵了?那我这些东西,房子是不是得有个说法?
“爹,不用找那老些人吧?”宋粉莲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沭庆,你这就去吧!让他们今下晚儿都来吧!”沭连河煤给宋粉莲阻挠的机会。
下午风雪停了,外面的一切被大雪覆盖,到处是白茫茫的!气温降到零下三十多度,呵气成冰!中午,说起来找沭昇,说是爹让他下晚儿去他那儿,有事说。
吃过了饭,天就黑了!沭昇和天英相携着来到沭庆家,正巧沭五爷和屯不错也到了:“哎,沭昇!你爹有啥事儿啊?这把大伙儿都找来了?”“就是这老哥咋学会这么正式了?”沭五爷和屯不错道都问道!
“不知道哇!今天中午我哥来我家跟我说我爹让我来有事说!”“是啊,不知道我公公想说啥,这可头一回,我觉得肯定是有大事儿!”听沭昇夫妻的话这样说,沭五爷和屯不错都点点头!
爷儿几个进了院儿,宋粉莲正好从屋里迎出来:“哎呀,你们到了?快进屋吧!”众人和她打过了招呼就都进屋儿了。
沭连河坐在炕头儿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烟,众人进屋儿他都没抬头看一眼。棕褐色的皱纹里透漏出一股死气,和深深地无奈!
“连河,你把我们都叫来有啥事儿啊?整得这么郑重其事的?”沭五爷进屋就问。沭连河抬头看见自己的五叔,又垂下眸子道:“五叔哇,我……分家!”沭连河说出这句话,心如刀绞!
“啥?分家?你们不早都分完家了吗!咋回事?”屯不错惊到!“就是,连河啊,你和我说说为什么?”沭五爷也觉得吃惊!“不为啥,就是要分家!”
沭连河低着头抽烟,一口一口的吐着大大的烟圈儿!
“沭庆,你说说吧!咋把你爹惹得要分家?”屯不错沭连胜对沭庆两口子有气!宋粉莲对沭连河不咋地,沭庆连句话也不敢说!
“这不嘛,我们家的日子这两年过得确实也不咋地!我这仨儿子都大了,将来娶媳妇得花钱,盖房做屋也得花钱!老人在我这儿待了这些年,没少跟着我们吃苦遭罪!现在我这儿负担重,我就想着能不能先让老爷子到昇子家待两年,等我们家日子缓过来,我就和沭庆亲自去把老爷子接回来!”
宋粉莲自以为这话说的动听婉转,但是她忘了,来的几个人,那可都是人精!怎会猜不透她话背后的意思!
“庆子媳妇儿,你就说你不想养老人吧!说那些没用的干啥?”村长沭连颜不苟言笑的说!
“哎呀,连颜叔这你可冤死我了!我这些年可是对我们老爷子真不错!吃的,喝的,从来都是先紧着老人!我家这仨孩子吃点儿啥也都是他爷爷不愿意吃的!我从来都教育孩子们孝顺他爷爷!这不是实在是没法儿了吗,我真不忍心让老人在我这儿吃亏呀!”
“你拉倒吧,你们家关起门来吃啥,给没给你老爷子吃,谁知道?我就看到你让你爹住在那四下漏风的西下屋(仓房屋)里!庆子媳妇儿,你睡不着的时候也想想你这么做,孩子可都看着呢!你就这么教孩子的?你就能保证今天的事儿你以后遇不上?”沭连胜生气了!
“庆子,你说说,你是咋想的?也想分家吗?”沭五爷还是最德高望重的!
“五爷,我……”沭庆蹲在地上俩手抱住脑袋,差点儿把脑袋塞进裤裆里了。
沭珉是村支书,是说话力度和沭五爷的一样的人!他打从进屋后一直没说过话,此时开口道:“连河叔,这家好分,可分完家你咋办?还有当初你归老大时,可是带着你的全部当的!分了家,庆子你们俩是不是也得把老人的家产都拿出来呀?”
“我,以后想跟昇子过!我的那些东西就算了吧!”沭连河开口说。宋粉莲一听乐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沭连河看了正得意的大儿媳一眼接着道:“但是这房子,庆子你得给我腾出来!这是你爷爷留给我的,我跟谁过,房子得跟着我!”
“哎呀,爹呀,那怎么能行?这房子可都已经在我名下了!再说,这家产理应是给老大继承的!”
“你说这话可不对!庆子媳妇儿,房本儿是你名下的?啥时候过得户?为什么村里都不知道?咱们农村的规矩就是谁家养老人,谁家继承家产!”沭珉是沉稳的,说话也慢声拉语的!
“沭珉三哥,户确实还没过!但是房证在我这儿,是我婆婆当年给我的!当时我嫁给沭庆时,这房子就是我的!只不过,我觉得老人都在,我也就没去过户!爹,这事儿你没忘吧?”
“嗯,有这事儿。当时你妈我们俩可是指着你们养老呢!可现在,你提出来不要我了,这房子咋还能给你?”沭连河说话都利索了许多!
“呵呵,那可不行!房子你们当时是给我的,现在反悔可不行!”宋粉莲着急了,明明当初说好的,现在反悔那行?”“粉莲儿,这……”“滚,你这窝囊废!我咋就嫁给你了?真是瞎了眼了!”宋粉莲骂到。
“庆子媳妇儿,你这可就有些过了!咋能当人面骂自己男人呢?你在娘家为姑娘时,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沭连胜看不过去了,可想而知平时沭连河和沭庆过得啥日子!这女人也太拿自己当人王了,这不缺管教吗?
“连胜叔,这是我家的事儿!就不要你操心了!关起门来过日子,管别人那么多干啥?”宋粉莲在气头儿上,也就丝毫没给这个长辈面子!
沭连胜气笑了:“侄媳妇儿,你是跟我这个作叔公公的说的吗?你们老宋家好家教哇!你在别处作威作福我不管,可是这是沭家坨子!这地方儿没几家儿外姓人!你这么和长辈说话,不妥当吧?”
宋粉莲终于底下了头,在那年代“孝”字重千钧,舌头板子底下压死人!
宋粉莲在家虽说不孝不顺,可也怕这不孝的大帽子扣到自己头上了!那样的话,自己的仨儿子可咋找对象呢?说媳妇儿也要看家里的人品的!
宋粉莲眼珠儿一转道:“连胜叔,你可别见怪!我就是这么个狗怂脾气,说话不过脑子,你别生气!”
“庆子媳妇儿,是人都得有老那一天儿!你作为长媳、长嫂做啥事儿可要思虑清楚!别净做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让小辈儿人捡着笑话儿!今天,是你们家分家的事儿,可你公公找上我们了,我们自然要替你们主持公道!先说这房子,是祖宗留下的!给了你公公,再由你公公决定给谁!你婆婆做不了主,何况现在她还没了,就更加没了对证!但是你们也是你公公的嫡亲骨血儿,这家产自然是有你们的!”
沭五爷的话宋粉莲虽说泼辣,却也是不敢不认真听!她也在思量着眼下的形式,无论怎么想,她都觉得一定要把沭连河给请出去,也要留住这房子!可是该咋办呢,她现在忽然意识到说话都要加小心了!
沭连河的脸红一阵儿,青一阵儿的!他无法接受现在发生的一切了。昨天大儿媳对他还特别的好,今天看她那眼神儿,咋就那么贪婪,吓人!
沭庆祈求的看着自己媳妇儿,“莲儿,咱别闹了!听各位长辈的话吧!啊!”
宋粉莲用眼角儿余光看了看身边的丈夫:“行了,我今天心情不好,这房子,必须要!仨儿子呢,累折咱俩的腰筋骨,咱养着也费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