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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凯西

苍白的烟雾弥漫在幽深的洞窟中,一股灼烧岩石的刺鼻气味让凯西喘不过气来,他紧紧跟在图菲的身后,时不时擦着红肿的眼眶。“这里的烟雾有毒,图菲大人,它的毒性可以杀死任何活蹦乱跳的动物。”

“只要庆幸你还活着,还在继续跟我说话就好了,记住,时刻要保持这种状态,否则你就真成了僵死的动物。”图菲谨慎小心的对凯西说道。

“庆幸的事情太多了,唯独要庆幸我选择了这身黑衣斗篷,否则我早已入土为安了。”凯西说完便将口鼻严严实实的遮了起来。

摩斯坑洞完全隐蔽在火山之下,闷热污浊的空气因所处的位置而聚集,在摩斯坑洞中,大大小小的洞穴形成了地下迷宫,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但似乎这里已经被某些勇敢或是愚蠢的人探寻过,不,这里是幽冥走廊,根本没有什么人来过这里,唯独那些行走的白骨。亡灵手举骷髅火焰,手持骷髅斩斧游荡其中,它们成群结队的探索德隆火山的地形,也许在寻找遗失的宝藏。但最后成功走出来的也不过寥寥几个,这对于图菲和凯西来说是一件好事,否则他们会在这幽深迷宫中迷失方向。

“这些古老的标记真的在为我们指引着方向么?图菲大人,你什么时候也相信了亡灵的只言片语。”凯西看着洞壁上模糊奇怪的标记对图菲说道。

“除了光明,之外的一切都很难让我信服,但我们置身在就连亡者都会望尘莫及的鬼地方,你是让我相信远在千里之外的光明呢,还是相信这些亡灵的话呢,如果你信不过,并要极力的反对亡灵的路线,可以说服我相信自己的直觉走,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被岩浆炙烤而死。”图菲说。

“这上面的奇怪符号让我想起了人类大陆上的先民在洞穴中留下的古老文字,那些文字造就了如今的文明。”

“那这里的文字可以给你什么信号?”图菲问道。

“我怎么也看不出这是文字,更像是空气和气流侵蚀而成。”

“亡灵语也代表着一种文明的崛起,不过它的文明和人类的文明截然不同而已,早在先民诞生之前,亡灵语便已存在,我说过,亡灵语胜于精灵语,早于蛮荒之地的任何语言,你可不要小看了这些符号,它会让我们走出摩斯坑洞。”

“但愿一切都会顺利,”凯西叹气说道“这种文明会有新生命的诞生?会有耕种农田,捕鱼打猎的生活状态,会有感情和信仰?”

“当然不会了,寄生在幽冥走廊的亡灵也好,亡灵界的亡灵也好,它们只是罪恶的躯体,杀戮、剥夺才是它们生存的本质,你可不要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真要是联系在一起,恐怕死亡还不是最可怕的,整个蛮荒之地会是一片死寂,我已经不敢再想象那种世界是什么样的。”

“一千多年前,奥丁、佩希尔我们三人来到蛮荒之地时,这里或许就是你所描述的那样,大陆上到处都是亡灵的足迹,它们骑着亡灵战马,手握用亡灵烈焰铸造的武器,游历在大陆的各个角落,或许它们的身后还拴着一排排活生生的人类,直到身后变成一具具腐烂发臭的死尸,苍蝇会覆盖尸体,乌鸦会啄食骨骸,大地上硝烟弥漫,死亡的气息笼罩了人类大陆数百年,幸存的人被迫逃亡到西方深处的曙光之柱,直到亡灵被赶出人类大陆。”

“曙光之柱?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凯西好奇的问道。

“没有听说过的事还有很多,我们所知道的只是大海中的浪花而已。”图菲将蒙在脸上的口罩打开一个小口,为了让声音更清晰一些,“曙光之柱早已不在,但昔日的残骸还可以见证人类曾经的足迹,那是一种希望和信仰,直到西方列强为了可以从中得到利益,将其毁灭,”图菲叹着气说道“你还没有见过曙光之柱最辉煌的年代,她坐落于西方圣湖弯,是曾经的帕兰迪王国和大地精灵圣努比斯圣殿一同建造而成,洁白胜雪的宏伟建筑,金光闪闪的乌达斯大道,和身披秘银铠甲的帕兰迪守卫,圣湖弯的白鸥翱翔于曙光之柱上空,那是白色世界,是人类最繁华的都市,也是人类宣布第一纪元开始的地方。”

“但光明阻止不了贪婪,曙光之柱还是毁在了人类自己的手里。”

“所以蛮荒之地的人被称作拾荒人,很庆幸黑衣人和守墓人逃过了尖锐的字眼儿。”图菲流露出惋惜的神情。凯西只是在惊讶图菲所说的故事,在想象着曾经驰骋大陆的帝国如何渐渐走向没落,大地精灵在离开蛮荒之地时的恋恋不舍。

二人又穿过几条开阔的通道,来到一处满是细碎骷髅的洞穴中,四周是干裂的红色石壁,头顶上是一根根倒挂的石柱,石柱足有三丈长,好在洞穴很大,可以容纳两个黄昏碉堡,石柱在这个洞穴中也不过是一根根细长的冰针。石柱之下,一层浓浓的烟雾覆盖住二人的脚踝,凯西可以感觉到烟雾炽热的温度。苍白的烟雾之中到处都是碎成残渣的骨头,星星点点的磷光顺着缝隙渗出,又消失在烟雾中,如同成百上千的冤魂在骨骸之间穿梭游荡。

凯西两脚迈过发出清脆的嘎吱声,不禁让他脊背发凉,图菲却丝毫不在意这烟骨交织相融的鬼地方,他平静如同走在草原上的麋鹿,享受着脚下的嫩草。图菲再次提醒凯西注意脚下,不要被骨刺伤到皮肤,凯西在担心在呼吸的刹那,会吸进脚下的邪烟。

“这让我难以想象,我们在巨大火山的地底下,却感觉不到他的炙热。”凯西惊叹的说着。

“你也可以说德隆火山也有他温顺的一面。”图菲的目光依旧在注视着周围的墙体。凯西也随着图菲的目光看向墙面,上面的符号似乎有点意思,单腿的亡灵、没有胳膊的亡灵、两只头的亡灵、……,它们围站成一圈,头顶是一个不规则的圆圈,一只触手从圆圈伸出,指向前方的路口,没错,这一点毋庸置疑,只有一条路通向前方,只不过红色的石壁让这些奇怪的画作显得很阴森。

凯西笑了笑“这次的答案我猜对了,前面那个通道就是我们要走的路。”图菲只是用沉默回应了他的话。

二人又穿过了几条狭窄的通道,似乎温度正在升高,闷热已经不能表达此时凯西的处境,他本能的抖了抖身子,感觉身体已近无法适应这里的环境,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封闭的地下洞窟。但头上那座肆意喷发的火山口,像是一只巨大的怪兽,正慵懒的朝着天空吞云吐雾。

“摩斯坑洞比我想象的还要长。”凯西说。

“漫长的并不是置身摩斯坑洞,而是来到了幽冥走廊,保存一些体力,凯西,我们还要穿过红锅渠道,危险藏匿在那里,比黑暗更可怕的东西正等待着猎物的到来。”图菲语气变得很沉重。凯西大概已经想到,守墓人战士的牺牲之处就在那个危险的地方,红锅渠道!是谁给它起了这么难听的名字,可以叫它黑暗禁区,或是更可怕的名字。

眼前是一条笔直的通道,尽头是红色的火焰,图菲停下脚步,凝视前方“红锅渠道,烈焰的地盘,如果你准备好了,凯西,不要回头,不要分心,……,总之,全神贯注,跟着我通过那里。”

图菲的这番话,让凯西疲劳的身体更加瘫软,如果脚下有一只木凳,他会不由得坐上去,直到前方的烈焰熄灭,别妄想了!没有舒适的地方容得下一位凡人,更别说烈焰会熄灭,除非,除非从天而降的大海会将它熄灭。

“准备?现在对我来说只是奢望,我已无需准备,尽管往前走吧。”凯西说道。

沸腾的烈焰包围了这里,刺眼的光线让凯西睁不开眼,朦胧中,一颗硕大的心脏漂浮在二人的头顶,下方是涌动的岩浆和翻腾的火焰,所谓的下方大概已有千丈之深,比凯西见到过的悬崖都要深,一条细长的石桥延伸到对面,他不禁自问,这里是人间地狱么?通过这里会不会是严酷的刑法。

“不要胡思乱想,认真的走过每一步。”

凯西走在图菲的后面,顶着从火焰中喷出的风浪,那不是普通的大风,似乎二人正处在龙卷风当中,欲要将二人带到万丈深的烈焰。

“凯西…,亲爱的凯西…,”

沙哑的呢喃在凯西的周围浮现,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他微微抬头,一个女子出现在凯西的身前,她周围浮现出温暖的光芒,长长的头发间,一个让凯西熟悉的脸庞出现,她是多么的慈祥,多么的美丽,她张开双手,迎接凯西进入她的怀抱。

“母亲!母亲!你为何在这里,这里太危险,快些离开啊!”凯西此刻已控制不住内心的煎熬,他受不了自己的母亲徘徊于此,更受不了烈焰包围她,“我的母亲,拉着我的手,跟我一起走出这里!”

“不,我亲爱的凯西,来!到我这里,我会带你出去,带你离开幽冥走廊。”她伸出纤细的手臂,凯西同样抬起手,欲要抓住他的母亲。忽然间,一只苍老厚实的手掌抓住了他,凯西的意志忽然变得强烈,犀利的眼神注视着正前方。

“图菲大人!”凯西像是从某种禁锢中挣扎而出,反手又紧紧抓住了图菲的手臂“我已经无法判断这里所有的一切。”他的眼眶红肿湿润。

“相信我,凯西!离成功就差几步了!”

图菲紧紧抓住凯西的手臂,一步一步费力的朝对面挺进。温柔的呢喃声依旧在凯西的耳边回荡。

“我亲爱的孩子,你的珍贵胜过了世间最美丽的宝物,你在我的心里是无法替代的,难道我亲爱的孩子要抛下我么?!”

“我不想独自一人困在这里,亲爱的凯西……”

凯西泪如雨下,脸庞看不到一丝的欢愉,也似乎看不见任何希望,他停下脚步,松开了图菲的手臂,呆呆的望着身后,母亲正孤独的蹲在那里,她身上的光芒渐渐消失,皮肉开始脱落,最后,最后只剩下一具骷髅。

凯西瘫跪在地上,仍凭风浪吹打着他,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母亲!对不起,我不能放弃希望,不能放弃这片大陆。”他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挪动着膝盖,直到触碰到母亲的骨骸,哭泣声盖过了呼啸的风浪。

这时,图菲再一次挽住凯西“振作起来!凯西!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不要被黑暗的把戏欺骗!”

“不!这是真的,我的母亲,我不会再一次抛下她,我会把她带出去,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你的母亲已长眠于格雷温星辰中,这里是属于黑暗的地界,你要保持理智,凯西!”图菲一只脚跪下,安抚着已经迷失方向的凯西“你的母亲不在这里,这里更没有任何是善良的,唯一让你我知道的,这里是红锅渠道,是亡者不敢走进的地界,振作起来,打败邪恶需要坚强的内心,只有站起来才能拯救你的朋友亲人!”图菲一把将凯西拽起,拼命的往前走,凯西则呆呆的望着满地的骨骸。那颗跳动的心脏迸发出刺眼的烈焰,朝向二人扑去。图菲用力一甩将凯西扔到对面阴暗的角落里,图菲则手持权杖,向前抵挡,又是一声如同钢铁碰撞的声音,撞击声沉闷有力,火光喷射,击溅着苍白的石壁。从万丈深的崖壁之下,喷涌出一股股翻滚的岩浆,火山在颤动,大地在摇摆。

当图菲抵挡住邪恶烈焰的第一波攻击时,凯西已然振作起来,他拔出闪烁金光的宝剑,用力一挥,宝剑直直的插进了那颗跳动的心脏上。剧烈顷刻间更猛烈,山摇地动,图菲和凯西不顾一切,拼命向外跑,身后是一道道焰火魔爪在追逐二人,欲要将二人拉进燃烧的深渊中。

终于,两人跑出了摩斯坑洞,凯西跌跌撞撞走了两步便一头瘫倒在了黑色焦土的地面上,他翻身看着头顶旋转翻腾的云雾,和静静飘落下来的灰烬,感觉全身的不自在一挥而去。

“真美,真静。”凯西放声感叹。

一旁的图菲呆呆的坐在岩壁下的石头上,他的双手在不停的颤抖,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图菲大人,你又一次救了我。”凯西说。

“不,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图菲言语简单,但眼神中浮现出无数的话语。而一旁的凯西更是大笑起来“哈哈哈,这种磨练真是让我永生难忘,我忘不了图菲大人你的眼神。”

图菲紧紧握住颤抖的双手,不禁冷笑着。

“我似乎明白了,黑暗的把戏也就那几种,想让我再次上当,我看它们会很难做到的,图菲大人,你还好吧。”凯西说道。

“好,只要我没有死,一切都还可以控制,之后的路,我们只要安安静静的躲过亡灵的巡逻就可以,你想再次考验你的能力,可以再进去一次,我不会拦你的。”图菲冷笑道。

“这么好的机会,留给下次吧。”

图菲起身,巡视着四周“看来没有惊扰到巡逻的亡灵,如果让他们发现了,麻烦就大了,趁着我们还有足够的力气,尽快赶路吧。”

凯西起身看着周围,周围很开阔,二人所站的位置是一片凸起的山脚下,顺着被岩浆侵蚀过的坑道往下走,可以安全的离开眼前的德隆火山,但不安依旧在围绕着他。从这个位置极力远望,西面的大地上,一片片的火海犹如生长的菌落,虽然渺小,但可以分辨出,那些火光都是亡灵所为。

“你看到了,那些可不是什么障眼法,阻挡我们的是成千上万的亡灵大军,我们的麻烦还在后面。”图菲对凯西说道。

凯西没有说出只言片语,静静的享受着这片陌生大地上的火焰,如果此时天空没有了血红的云,繁星点缀其中,肯定是最美的景色。

“休息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顺着脚下的这条坑道走,可以躲过巡逻队,走吧,凯西,时间不等人,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说完,图菲便走在了前面。凯西犹豫了一会儿,将身上的斗篷整理好,一路跟在图菲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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