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宅的清晨是美好而安静的,自从梅长苏离开金陵后,这个宅院便门庭冷落了下来。往昔的热闹仿佛一夜间便烟消云散了一般,每日只是有几个留下来的家仆例行打扫着院落,就好似与金陵城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城从未有过任何瓜葛似的。直到一只雪白的鸽子飞落在了平整的青石板上,才搅乱了这里的安静。
“宗主密信,快,持玉牌速送去东宫!”
东宫
自两月之前,梅长苏离京奔赴北境后,萧景琰便着手清肃混乱的朝局。梁帝病势渐重,已是口不能言,东宫独当一面,衣不解带的昼夜不停歇,让朝内尚在观望的官员们看到了未来主君果敢的一面。好在沈追蔡荃已成了萧景琰的左膀右臂,全力以赴助他且不遗余力,多少能让萧景琰得空喘歇一下。静贵妃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也曾多次劝过他不急在这半月一月的,来日方长,慢慢梳理便是了。但萧景琰却回答:“小殊病体残弱,尚且披甲出征,去那苦寒之地护我大梁清平安乐。我萧景琰身康体健,留于这繁华京城,日日锦衣玉食,又怎敢懈怠疏懒,藏他身后无所作为?如此,岂不是辜负了他为我耗费的这许多心血?见萧景琰这样说,静贵妃也不好再劝,只嘱他劳逸结合,莫累垮了自己便是。
“殿下!”列战英快步走入,躬身行礼。
“何事?”萧景琰并未抬头,依旧翻阅着手中的折子。
“苏宅密信。”一个小小的纸卷被列战英托在了手上。
听到苏宅两个字的时候,萧景琰心念一动,立刻起身,从列战英手上抓过了那个纸卷。梅长苏离京前,曾与他有言,急情密报会以信鸽传递,持东宫玉牌直送阶前,阅后即焚。这是萧景琰自梅长苏走后第一次收到信鸽密报,因此心下不免忐忑,不知梅长苏那里出了什么状况。
纸卷展开,密密的蝇头小楷闯入眼帘,萧景琰认真的读着每一个字,不肯有一丝疏漏。
“战英。”萧景琰叫道。
“殿下。”列战英待命在身。
“着卫峥,聂锋率部即刻赶赴北境,听从蒙帅调配,不必返京。”萧景琰想了一下:“还有,速遣五支飞马报送北境,就说陛下病重,召北境军回京。”
“回京?”列战英大惊。
“嗯,五支飞马间隔三个时辰分批出发,沿途驿站需做足文章,广散风声,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殿下,苏先生这是何意?”列战英看了看萧景琰手中的字条,不明所以。
“我也不知。”萧景琰摇了摇头:“但他自有他的道理。”
“真要这么做吗?”列战英问。
“信他如信我,照做就是。”萧景琰语气坚定。
“诺。”列战英不再多问,躬身揖手后退出。
屋里又剩下了萧景琰一个人,空空荡荡的。他走回桌前,坐下,重新展开手里的纸卷,细细的读着,这小小的文字就好似能够带来梅长苏的气息,萦绕在他周围,让他周身舒泰一般。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纸卷末端最尾的那个字上。
安。
许久后,萧景琰认真的将纸卷卷好,刚想凑到灯火前烧掉,却不知为何心底犹豫了一下。他凝视着那跳动的烛火,终是没舍得把纸卷放上去,而是起身去了内室,从榻侧取了一只雕花的匣子。他打开匣子,小心的将纸卷放了进去。纸卷微微的滚动了两下后,静止了下来,妥妥的压在了一摞信件上面。萧景琰抬眼看了看信笺上那熟悉的字体,轻轻的合上了盖子,将匣子放回了原处。
这匣子里装的是萧景琰的世界。
终是食言了,萧景琰心下有些愧疚,却又不悔。
小殊,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