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里,断了粮草支援的肃州先锋军分别派出五支飞马去往兖州方向求援,但均被蒙挚的兵马伏击,军情竟是一个也没送出去。兖州守军迟迟未有肃州的消息,不禁心生疑虑,只恐肃州有失。一番商议后果然指派副将调兵赶往肃州。天明发兵时,萧景睿领两千骑兵先行,梅长苏、蒙挚和言豫津均出营相送。梅长苏耳嘱萧景睿袭扰过后即刻脱身,万勿冒进。
言豫津有些羡慕的看着萧景睿远去的背影:“我真想和景睿一起并肩作战,上阵杀敌。”
梅长苏随手接过黎纲送来的手炉笑道:“你有你的战场,何必艳羡他人?”
蒙挚有些担忧:“听人说大渝精擅马上之术,袭扰战……”蒙挚摇了摇头:“但愿景睿这孩子能全身而退。”
“大渝地处西北方向,与西域向来关系紧密。此次所发兵种以骑兵最为精良,军马所选皆为西域的大宛马种。”看着身边经过的一队队士兵,梅长苏如是说。
“大宛马?”言豫津有些好奇。
梅长苏点了下头:“大宛马马身高大,冲刺速度快,爆发力极强,可负重,短程追击的能力无可比拟。”
“这么厉害!”言豫津有些咋舌,不禁为萧景睿捏了把汗。
“以大宛马为坐骑的兵士,通常身着重铠重刀,或手执长枪,凭借大宛马的爆发力冲击敌阵,一举击溃。三分鼎立之时,曹孟德手下有一支名曰虎豹骑的队伍,便是以大宛马著称的。”梅长苏紧了紧衾裘披风的带子:“不过这种马的持续奔跑能力并不强,且吃的草料较为昂贵,驯养花销很大,想训练出这样一支骑兵并不容易。因此在两军对战时,骑兵处于队阵中央,由步兵包围保卫。且未接近敌阵营前,兵士执枪械随军马徒步前进,以蓄存大宛马的体力。”梅长苏边说边回身与二人往营中走去。
“我方的军马多为矮脚马,头大颈短,体型矮小其貌不扬,虽不及大宛马高大雄健,但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能抵御暴雪,亦不失雄悍的马性。这种马爆发力不强,高强度的奔跑速度也不如大宛马,但性格温顺,脾气不暴躁,好驯养。经过调驯的矮脚马,在战场上不惊不乍,勇猛无比,且持续奔跑能力强,能够以稳定的速度长时间奔跑。不过矮脚马的负重能力较差,做重骑兵是不可能的,因此军士不能穿沉重的铠甲。”
“难怪景睿他们只穿了皮甲!”蒙挚顿时恍然大悟。
“此次景睿所带领的骑兵着轻甲,携硬弓,备足弓箭,不与敌军做任何正面的交锋,只消抛射后即刻撤离,不深入追击便安全无虞。只要能将对方逼迫的调整了阵型,便可牵制敌军的行军速度,为后面的佯攻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听得这番话,言豫津不禁心生佩服:“苏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就好似上过战场一般。以前只道苏兄是文人雅客,纵有筹谋也只在庙堂,却不知苏兄对兵家战事也是这般熟稔。”
梅长苏侧头看了一眼言豫津,将抱着暖炉的手往袍袖中拢了拢:“平日多听盟中弟兄聊起,他们之中不乏除役兵将,听得多了,便也略知一二。”
“苏兄之才略当真是深不可测。”言豫津由衷的赞叹道。
梅长苏停下脚步,回身望了望,有些担忧:“景睿是首次上战场,满腔热血一心报国,但愿他能听得我劝,勿要冒进追击。”
“哎呀,你的担心也太多了,景睿性情稳重,武功也不弱,前几日的辎重烧劫不也完成的很好吗?你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蒙挚赶忙劝慰梅长苏。
“以前小打小闹倒也罢了,这次临阵对敌,我终归放心不下。好在有江左盟中精熟袭扰的将士守在景睿身边,应可保他平安归来。”梅长苏缓声道。
“哦……”蒙挚若有所思,突然恍然大悟:“苏先生在景睿身边安排了眼线?”
“也算不得眼线,只是必要之时可以保得景睿勿入危局的后手而已。”梅长苏淡淡的回答。
“苏兄对景睿真可谓是尽心尽力了。我先替景睿谢过苏兄。”言豫津深深一揖。
梅长苏忙伸手扶起言豫津:“我与你二人深交相敬,何必如此多礼。”
蒙挚也笑道:“苏先生想的最是周全,你与他就不要这么客套了。”想了想,蒙挚突然扔出了一个问题:“呃……苏先生,那你是不是也在我身边安插人了?”
梅长苏吸了一口气,抱着手炉静静的看着蒙挚没说话。
“我……”蒙挚挠了挠脑袋:“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哎呦呵!回来啦!”正前方不远处,蔺晨正掀了梅长苏军帐的帘子看着他们,一脸笑容,就好似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那,我就不送二位啦,二位好走!”蔺晨满面春风的瞅着蒙挚和言豫津。
蒙挚呆了一下,没明白是什么意思:“走?我没说要走……”
倒是言豫津反应的快,赶忙向梅长苏作礼:“豫津还有营中之事未妥,就不打扰苏兄了,先行告退。”随即向蒙挚使了个眼色。
看见言豫津的暗示,蒙挚总算是恍然大悟,也赶忙向梅长苏道别:“嗯……苏先生,我也有事,先走一步。”
梅长苏点了点头:“等景睿的消息一到,蒙大哥便可率兵出发。如此,我便不留二位了,慢走。”梅长苏揖手目送二人离去后方转身来看蔺晨。
此时蔺晨已收了笑容,掀着帘帐严肃的看着梅长苏:“进来!”
梅长苏没敢言语,乖乖的跟着蔺晨进了暖暖的营帐,帐内温暖如夏,一丝风雪都飘不进来。
蔺晨将双手拢在袖子里,用下巴指了指桌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药,依旧是俩字:“喝了。”
梅长苏放下手炉,将衾裘披风交给甄平,端起药碗皱着眉头喝了下去,浓黑的药汁一入喉,只觉得腹内翻江倒海的苦涩。放下药碗后,梅长苏又看向了蔺晨。蔺晨依旧面无表情,朝软榻努了努嘴:“脱衣,躺下!”
梅长苏在甄平的帮助下脱去外衣,只留贴身亵衣,平平的躺在软榻之上。见蔺晨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不禁忍不住开了口去叫:“蔺晨……”
“闭嘴。”蔺晨毫不客气,展开针包抽出一枚金针:“行针!”依旧是两个字。
梅长苏微微摇了摇头,嘴角略有笑意的嘲讽:“你真是越来越像晏大夫了。”
“甄平,给我按住了他!”蔺晨大声叫道,随即手里的金针堪堪的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