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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茗露山

大周开国至今已一百单八年,因着姬弘草莽之身,固其杀伐之心尤甚,因此大周自立国之初便定下了挞伐周邻的调子,经过这百十来年的开疆拓土,大周目下的疆域之辽阔已远非昔日的旧陈可比,曾经肆虐旧陈的大犬族,红目族非但再没有了苟且之机,甚至就连原本安身立命之所在亦被大周一口吞下,其中,红目族为保一线生机选择了部落大迁徙,跨过了“天高鸟飞绝”的九华山,踏上了冰冻之原,在留下了无数“活人”的雕像后,不知所踪。而大犬族则选择了“荣誉之战”,全族不分男女老幼,皆立地成兵,奈何人数上的巨大落差终归决定了战争的结果,除却极少数大犬族人侥幸得活外,余者尽殁,从此大周以南再没有了“犬”祸,而随着姬乾手掌天子印,就连这苟活的千儿八百大犬人亦被驱离出大周之境,赶到了武陵山外的莽原之上,自此与那野狼,犀牛,象群争那寸乎之地……由此,以纵贯南北的九华山脉为西屏障,东西而卧的武陵山脉为南墙,大周东托大海,北有云龙江,可谓天下之势至极矣……

武陵山以北不过百里,便是号称‘人间仙境’的茗露山,茗露山属云雾山脉,而云雾山脉自西北而起,途经兴宁,上阳,武定,太川,继而摆尾向东,过会泽,宁口两城而入海,直有如一条自东向西翘首腾飞的巨龙,茗露山便是这条巨龙四只龙爪中的一个,因云雾山脉高耸入云,东西蜿蜒,固茗露山这只“龙爪”终年云雾缭绕,山内的花草树木每日清晨托珠挂水,据传,以此山之露泡茶,长饮之,可长男子之雄,可丰女子之美……

铺满枯黄落叶的盘山小道上,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由远及近,慢慢走来两人,前面一人身高逾九尺,头戴八角帽,身披灰白长褂,细长脸,色白如蜡,高颧骨,两腮无肉,凸似骷髅,柳叶眉,眉尾如卷,丹凤眼,内含凛凛凶光,鼻若鹰钩,透着一股狠辣之风,而唇赛胭脂,凭空又长了一抹阴柔之气,让人一眼望去,不由遍体深寒,好似九幽恶鬼出地府,无常现世在人间。“小子,你真是蔺熊的曾孙?”但见此人突的回头一声喝问道。“当然!你怕了不成?”“我怕你爷爷个卵!”“鬼老六”声音猛转尖利,“既然是蔺熊的曾孙,而蔺家据我所知除了你的死鬼爷爷蔺北罗是武痴外,并没有神经不正常的,你一定是冒充的!”“鬼老六”回过头来,边点头边肯定的继续大步向前。“‘无常鬼’,老子哪里不正常了?”后面的人似乎极为不忿,大声呼喊道。“我****个小王八羔子,你正常你干嘛学我?”“鬼老六”跳脚似的突然从前面一个转身,抬腿就向身后之人踹来,后面之人却好似早有所料,一蹦八米远,早早就躲开了。“我怎么学你了?老子这叫爱好!我是答应你供你驱驰,帮你办事,但我怎么穿衣打扮,怎么拉屎吃饭,你管不着!”说罢,此人大摇大摆的又走向前来,但见其披头乱发,杂糅成团,面白似纸,簌簌掉粉,一双眼睛早已看不出本来模样,眼眉,眼睑均被涂的乌漆墨黑,远远望去,就像一个生白面饼上挂着两个驴粪蛋儿,更绝得是其那堪称妖艳的红唇,竟然直咧到了两耳之下,如果说这只是“审美”与众不同的话,那其鼻尖悬着的一个足有小儿拳头般大小的黑铁环可就有点儿“超时代”的味儿了,这么一副尊容之下,也难怪“鬼老六”说其学他,这一老一小两只“鬼”,若是遇到行人,估摸着能把人家吓死,“你就不怕我杀了你?”“鬼老六”看着这三分不似人,十分全是鬼的家伙一时忍不住杀气四溢,惊得道路两旁树枝上的小鸟“扑棱棱……”飞走了一大片,“怕,不过你不会的”,“哦?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什么不会宰了你”,“鬼老六”闻言,眉毛一挑,一双丹凤眼饶有深意的打量到了对方脸上,不过不知是否被对方形象所折服,一个喘息间都没坚持住,便扭过了头,移开了目光,“你不是大周人吧?”“!?……”人影一晃下,“鬼老六”已经一把揪住了对方的前衫,两只眼睛犹如毒蛇般射出两道阴冷的目光,“别激动,别冲动,别妄动啊,你一动我命可就没了啊……”对方虽然嘴上一个劲儿的劝其冷静,可眼睛里却满是一幅不以为意的神情,“说,你怎么知道的?”“鬼老六”几乎都没动嘴,纯粹就是靠着咬牙竟也硬生生的挤出了一句问话。“****,这就招了啊……”对方显然没料到其竟然愚笨到如此程度,明明自己只是怀疑而已……“先把手松开,我又跑不掉,你喜欢看着我这张帅气的‘脸’么?”“哼……”“鬼老六”闻言,鼻孔一个大喘气后,松开了手,眼瞅着对方又是拍胸口又是抻衣服的,直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说话的意思,不由大怒下又要一把抓去,“停!”对方见状忙一摆手阻止了“鬼老六”的“鬼爪”,“其实很简单”对方言罢,两只手负于身后,在“鬼老六”虎视眈眈下竟悠悠的踱起了小碎步,“第一,大周虽大,但凝元之上者屈指可数,不巧的是,家师正是其中之一,从师傅口中我从未听闻过曾有你这般形容之人以凝元之姿现世过,”其说完后抬眼看了一眼“鬼老六”,见其还在认真听讲,遂而继续张口道:“第二,尔之身手足可比肩家师,以如此手段怎甘籍籍无名一生?昔日你必非无名之辈,但若是大周之人,哪怕曾经罪恶滔天,今日却也不用窝身于草寇之中,无论是报效皇家还是自立山头,恐怕都远比居于人下要好得多吧”,“第三,你口中的‘偷命之术’恐怕偷的不紧紧只是天命吧,天命难欺!若是隐藏身手,却大可不必委屈容颜,所以,你避的乃是人祸,一个曾经声名显赫之辈,今日却要隐匿手段,改变形体容貌,如宝珠没于污泥中,那必定不是怕宝珠现世,引人争抢,可能只有一个,你的出现,会招致群起而攻之,而我大周天下,此等结果的出现,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必是它国之人,以你的身手,绝不被允许留在大周境内!”其抬眼再次看了一眼“鬼老六”那略显阴沉的脸色,“而且,你绝非它国派来潜入的奸细人等,先不说谁能驱使于似你这般身手之人,假使有之,那只需令尔国严命不得外泄尔之容貌,那尔也不必在异国他乡还要遮掩,所以可能的结果只有一个,你在尔国有对头,其实力远高于你,你避祸至此,因怕暴露身份被其揭露乃至追杀,所以隐去了你本来的威名与容貌,如果说这只是我无聊乱猜的话,那么……”其说到此处突然双眼如电般瞪向“鬼老六”的面庞,“你的武学,也是第四点,则几乎肯定了我的猜测,”,“‘六脉神剑’与我中原武学大相径庭,以未达归真之境便能催使,实乃闻所未闻之事,而其甚至还包括诸般诡谲变化,‘雷’,‘土’,‘水’,‘火’,‘金’,‘风’,此等真气变化之道,绝非中原正统之道!”,“嘎嘎……”“鬼老六”一阵变了“味道”的大笑传来,“尔口中张口闭口‘中原’,殊不知,在我眼中,尔邦才是外番之地,我国所在才可称‘中原之国’,庶子不知天高地厚!天下之大岂是你这般乳臭未干的小子所能识得?”“鬼老六”听闻了对方的回答后,不但脸上阴霾之气尽扫,却反而生出一股雄迈自豪之情,虽然与其形象不大符,但看其挺胸昂首的劲儿头,却也颇有几分令人尊敬之处……“现在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的?”足足过了半刻中,走出陶醉的“鬼老六”才想起问题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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