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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7*春暖花开

爸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的小娅连续三次体检指标都合格了,我白天已经找了导师们进行了资料的分析与会诊,先生们一致恭喜我们,我们终于战胜了死神,把小娅救回来了,爸妈,我好开心啊,开心得掉眼泪。第二个好消息是导师们根据我三年的试验与成果,决定免试录取我回医大读博士,还有,我怀孕了,你们要做外公外婆了。

------摘自肖媛给父母的信,1990年4月8日

春天的花香唤醒了肖娅,她早早地起床,今天,丹尼尔约她爬山,这是好久都没有进行的运动了。

山花烂漫的时节,让人心旷神怡,丹尼尔兴致极高地唱着一首肖娅没有听过的好听的歌曲,好听的浑厚的男中音,唱着浪漫而节奏分明的曲调,有点像乡村音乐,但是分明多了大海沧桑的味道。丹尼尔解释说,是小时候父亲教给他的,他的爸爸是水手,一直在远洋轮上漂泊。

丹尼尔今天说了很多话,讲了几乎自己28年全部的历史,下山的时候,丹尼尔笑着说:“娅,这就是丹尼尔,你的朋友。”

肖娅感慨万千。

一直以来她看到的都是丹尼尔的乐观、豁达和坦诚,第一次知道,从童年开始,丹尼尔都是在孤独中走过来的,她似乎能看到那个场景:6岁的丹尼尔光着小脚丫,站在窗口,目送母亲与弟弟离开的背影,那是他最后一次叫妈妈;可是妈妈没有回头,只是说,孩子,妈妈爱你;看到8岁的丹尼尔怯生生地被水手老爹拉着走进一个新家,那个家里,还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保罗,经常跟他做鬼脸,大人不在的时候,抢他的东西。但是他还是希望跟保罗在一起,毕竟有一个同龄的孩子可以一起玩;12岁的丹尼尔,随着老爸第二次婚姻的失败,他又离开了那个刚刚熟悉的新家,这一次,水手把他直接托付给了玛丽娅---丹尼尔在乡间的老祖母照看,从那以后,他见到水手的日子屈指可数;12岁的丹尼尔帮着老祖母操持农场的活换得零花钱,15岁的丹尼尔开始在洗车场打工,18岁的丹尼尔半工半读完成了高中学业,那一年,丹尼尔的初恋结束了;20岁的丹尼尔获得芝加哥大学全额奖学金开始读书;23岁,丹尼尔认识了苏比,可爱的金发姑娘,一年后他们开始谈恋爱,苏比害怕婚姻,而丹尼尔想要一个家,于是分道扬镳;丹尼尔觉得自己这辈子找不到想结婚的那个人了,28岁获得来中国教书的机会……

肖娅眼睛湿润了,没有谁的人生可以是一帆风顺的,每个人经历的磨砺不同,造就了每个人不同的性格,或许老天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让我们体会生命的历程,原本就是一个持续绽放、持续升华的过程,最后,才会让我们体会到生命的芬芳。

对一个人敞开心扉,或许是一种压力的释放,但是前提是交付了多少的信任啊。肖娅还不敢把自己的故事告诉别人,那种心痛她自己还没有能力承受。

也是春花烂漫的时节,肖娅服用了最后一个阶段的药物后,在病房里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两夜,林生紧张地守候在床边,不肯离开半步,姐姐保证肖娅不会有生命危险,希望他能休息一会,他说肖娅醒过来之前,绝不离开。

肖娅终于醒过来了,看到了守候在那里两天两夜、憔悴的林生,心疼地说:“傻子,我好好的,只是药物作用,你快点休息啊。”林生蹲在床边,眼睛中泛着泪光:“娅,我好害怕,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害怕你不要我了,不再跟我说话了,不看我了。所以就一直在心里呼唤你的名字。”他说不下去了。

肖娅无力地拉着他的手:“不会的,我不舍得,所以我听到了你的呼唤啊,就不敢偷懒了,就醒过来了。”

姐姐看着一对小恋人又哭又笑的样子,微笑着离开了,她还有好多任务要完成,肖娅最后的报告还需要让导师们帮助会诊。

肖娅出院了。

最后的报告简直就是****令啊。肖娅的各项指标神奇地达标了,尽管还很虚弱,但是不再有生命危险了。林生开心的要发疯了,似乎他比肖娅还兴奋。

他们一致认为,是所有人的爱感天动地,终于帮着肖娅逃离了死神的魔咒。出乎意料的是,当肖娅开心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小越的时候,她的朋友没有意料之中的惊喜,只是说太好了。那一瞬间,肖娅有点困惑,但是重生的喜悦冲淡了所有的不安,她第一次可以如此放心,知道自己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阳,可以放心地跟相爱的人在一起。

还有三个月就要大学毕业了,林生悄悄地跟肖娅商量婚期,肖娅红了脸:“哪有刚离开校门就结婚的啊?别人会笑我们的。”经不住林生的软磨硬泡,他们把婚期定在了毕业第二年的国庆节。

林生终于如释重负。

当别人都在忙着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是我们的肖娅和林生最得意的时候,他们的论文早已通过,并获得优秀。两个人的毕业方向已定,一家大学接收了硕士毕业的林生,同时,作为林生提出的条件接收了本科毕业的肖娅,他们商定,等他们未来的孩子长大一点,肖娅可以继续读书。

读者啊,原谅我们男女主人公此时的浪漫举动吧,历经了那么多的磨难和艰辛,此时的他们终于体会到爱情的甜蜜与无牵挂的幸福。

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有一家苏州人开的小餐馆,老板跟肖家有亲戚关系,所以肖娅跟林生经常到那里吃东西。他们跟别的客人不同,所有的食物都是自己准备的,大厨当然是我们的肖娅,从小,奶奶和妈妈教会她很多家事。林生惊讶于肖娅的厨艺,肖娅讪笑道:“那是我奶奶和老妈怕我嫁不出去啊,才要学会很多家事,怕被婆家休回来。”林生嘿嘿地笑着:“丈母娘万岁,以后有口福了。”肖娅用揉面的玉手推他一下,给他手臂上都沾上了面粉,林生开始使坏,偷偷把面粉涂在肖娅脸上。

店里的小伙计石头偶尔会探头到他们的小包间看看,偷偷笑着跑开了。小石头只有18岁,已经在这里打工两年了,刚来的时候生病发高热,还是肖媛赶过来帮他治疗才好的;后来又割破了手,不小心沾水感染了,肖媛姐姐费了很大的功夫才帮他治好。所以,小石头心里把肖家人当成自己的亲人,他也很喜欢林生,林生惊常会把自己的一些衣物带给他,知道他还有两个弟弟在老家,让他有空捎给家里。贫寒人家的孩子懂得感恩,每次林生和肖娅来的时候,他都特别上心地招呼。

夜色好美啊,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香,被肖娅戏称为鸡尾酒香,尽管香味很多,但是你可以分出层次,每一种香都那么不同,又可以有机地融合,造物主多么神奇啊。

让这一对璧人好好享受属于他们的时光吧,他们一直以为,熬过了死亡的威胁,人间再没有什么力量能够将他们分开,憧憬着未来的每一天,是林生跟肖娅的功课。

有天中午,姐姐在附近开会,抽空过来看肖娅,带来了粽子和其他苏州特色的点心。姐姐走了,肖娅马上打包来找林生,准备跟心爱的人一起分享这些美食,他的室友刚好有事准备出门,小声地告诉肖娅,林生上午打篮球了,可能累了,没吃午饭就睡了。肖娅犹豫一下,觉得他在睡觉自己进去会不会不方便?但是想到他运动之后没有吃东西,还是心疼,林生是研究生院的主力中锋,估计上午是毕业前的联谊赛事,可能消耗体力很大,想到这里,肖娅就走进了宿舍,想等着他醒来一起吃东西。

洗过澡清清爽爽的林生,穿着休闲的短衣短裤在床上摊开手脚正睡着。肖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凝神盯着林生的脸庞看,慢慢的肖娅的嘴角有了笑意,脸上的酒窝盛满了甜蜜和爱恋。第一次她注意到林生棱角分明的脸上,浓密的眉毛下,即使闭着眼睛,眼睛的轮廓依然那么俊美,挺括的鼻子,线条优美的嘴唇,让她忍不住想靠近。肖娅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安静地看着自己的恋人,第一次看到他睡着的样子,她觉得他睡觉的样子也很好看。

林生的睫毛动了一下,肖娅怕是自己离的太近打扰了他,准备悄悄离开,林生伸出手拉住了她,笑着说:“看够了吗?我都忍不住想要笑出来了。其实从你进来我就醒了。就等着你偷偷亲我呢。”

肖娅羞红了脸,转过身不理他。

林生坐起来,扭过身来坏笑着看着肖娅:“我就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

肖娅转过身来,用粉嫩的拳头轻轻地打他,他不躲闪,反而抱住了她。

肖娅今天穿的是红色的开司米开衫毛衣外套,里面是白色波点的连衣裙,前面一排透明的扣子,腰间是跟裙子上的波点相同颜色的腰带,衬托着柔美的脸庞,甜蜜的笑意,让林生眼神半刻也不想挪开。

整个下午,宿舍楼道安静极了,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喃喃私语。

那段时间他们开始谈婚论嫁,甚至谈到了等他们都老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肖娅开玩笑说自己觉得已经跟林生相守一生了,因为已经从红颜谈到了白发苍苍。

除了谈情说爱,跟别的恋人不同的是,两个人有着太多的共同语言,比如最近他们都在看英文版的《百年孤独》,会经常探讨自己的看法;《平凡的世界》也曾经是他们共同喜欢的书籍,还有肖娅喜欢《简爱》,会经常模仿简爱的口气,跟林生用英文对白。

林生擅长书法,练就的是童子功,肖娅会让林生教她写字,好几次都把墨汁弄到了脸上,惹得林生大笑不止,肖娅还一脸懵懂的看着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是我们的肖娅从小也有一项本领,她的国画功底还是得到妈妈真传的,写意、工笔都极传神,画上经常配上她自己写的旧体诗,别有韵味。

林生喜欢运动,每每他有篮球比赛的时候,肖娅都会坐在看台上看着。她不懂篮球,甚至不懂比赛规则,她只是想看她的恋人,生龙活虎般的身姿;林生也愿意肖娅去看他打球,就会格外卖力,发挥更出色。

肖娅说想要一间不大的屋子,家的附近最好有街心花园,晚饭后可以陪着林生散步,书房跟客厅最好是透明的百宝阁隔断,这样林生工作的时候她就能偷偷看着他还不打扰他;书房的窗台摆放什么花草,客厅的窗帘什么颜色,都是当时他们憧憬的话题,热恋的小情人们,开始梦想未来的生活了

恋人们开始谋划建立自己的爱巢,他们偷偷去过瓷器店,肖娅喜欢精致的瓷器,林生就买下了那套肖娅最爱的描金茶具。配上他过生日时肖娅送他的银质调羹相得益彰。造型优美的盖碗茶杯,配着同样精美的托碟,既可以适合中国的绿茶,也适合西式的红茶和咖啡,他们俩有一个共同的爱好:红茶,极短的时间冲泡,然后加奶不加糖,这个喝法还是林生跟肖娅学的,但是他泡的红茶味道却有不同,肖娅特别喜欢,她是跟早年在苏联留学的父亲学的,林生是爱屋及乌,这个喝红茶的习惯,竟然被他保持了一辈子。

肖娅送了林生一块据说很名贵的砚台,那是爸爸给她的。当年抄家的时候,红卫兵拿走去写大字报了,后来就丢在大门口,被肖娅捡回来,一直都拿着玩的,等长大父母才告诉她,这是古董,有些来历的。林生觉得这是肖娅家传的东西,也好,反正两个人以后是夫妻,不需要分彼此了。后来这块砚台,一直陪伴着林生。

林家是杭州颇有名望的大家族,林生是父母的独子,家中的经济条件宽裕,他又凭借自己的优异成绩获得每年的奖学金,此时,林生拿出自己的积蓄,包括平时生活费存下来的,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奖学金,他笑着说自己是有钱人,竟然差不多有将近六千块,那个年代万元户就是有钱人,一个刚毕业的硕士生,林生算得上是学生中的有钱人了。他带着肖娅走了几家首饰店,肖娅喜欢蓝宝石,她说蓝宝石是她的守护石。于是林生偷偷买了下了那款肖娅看了就特别喜欢的白金镶嵌蓝宝石的戒指,准备跟肖娅回苏州的时候就求婚。后来他回杭州的时候,还给肖娅买了丝绸睡衣、手帕、檀香扇,一看就是新娘子用的,美艳靓丽。

可惜这些东西没来及送给肖娅,据说这些东西后来在林生的箱子里沉睡了二十年。

那三个月,是恋人们在天堂沉醉的时光,是在云朵之上飞翔的日子,他们忘了红尘,也忘了红尘中会有的种种罪恶。

但是罪恶显然没有忘记他们,一个可怕的网正在编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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