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寻踪唐雎
就在宫错快要得逞时,楼玉突然出现在身后,一把揪起他,将他甩了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又摔在地上,脑袋被碰破,流出血来。
楼玉拔出宝剑,闪电般挥舞,宫错的衣服刹那间被锐利的锋刃划得七零八落。然后,楼玉的剑锋直指宫错咽喉,他满脸愤怒,咬牙切齿地说:“你再敢碰她一下,我就把你剁为肉泥。”
宫错惊恐万状,跪下连声说:“不敢不敢。”
“今后,不许你再进这道门。”
“是是是。”
楼玉厉声喝道:“滚出去。”
宫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郑珠扑到楼玉怀里哭了起来,楼玉紧紧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若不是怕连累你,我就一剑要了他的狗命。”
楼玉将郑珠抱在榻上,他也躺下,两人小声说话,郑珠道:“你侍奉的是一个无道暴君,喜怒无常的悍人,无论是谁,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物件。不想用了,非弃即毁。我真担心,哪一天又触怒他,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我们还是走吧。”
楼玉叹了一口说:“言而无信者,小人也。我曾经在大王面前承诺:找不到豫州鼎,愿车裂以殉。我已经食言了,而大王又免我一死,再弃他而去,我无颜立于人世。”
“可是,唐雎消失的无声无息,你到哪里去找他?找不到又怎么办?”“找不到唯有一死。君子死于义,小人死于利,我楼玉宁死也不做背信弃义的小人。”
郑珠哭了起来,她抽泣说:“我只是担心,万一哪天让别人找到了唐雎的下落,而非你的功劳,那你怎么办?难道也要为那个暴君去死吗?不如就此罢手,我们一道还乡,清净地度此余生。
一句话触动了楼玉,他忽地坐起。
“你怎么了?”郑珠问,楼玉思索着说:“我听说,唐雎并不是安陵人。你刚才说到还乡,对呀,落叶归根,唐雎难道就不会回到他的原籍吗?”
郑珠也坐了起来。
楼玉提出了他的猜想:当初,唐雎病入膏肓时,不愿意客死他乡,想死在原籍,又怕他走后安陵遭殃。为震嚇秦王,他委托安确扮作他的模样出没,造成他仍在安陵的假象。他本人趁着那个雷雨之夜,从榻上爬起,将一只死羊放在榻上,盖上被子,然后穿上蓑衣,戴上斗笠,走出门去。外面大雨滂沱,电闪雷鸣,门外停着一辆马车。唐雎上车,亲自驾车,消失在雨夜之中。
楼玉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对,完全有这个可能。所有一切都是他掩人耳目,其实他早就悄然还乡了。”
郑珠也觉得有道理,不过,唐雎到底是哪儿的人呢?楼玉来安陵已久,曾经听有的人说,他是魏人,也有的说他是韩人,还有说他是赵人,甚至还有说他是秦人的。唐雎究竟是哪里的人,谁也说不清楚。就连安陵君夫人,也不知他究竟是何方人氏。
郑珠陷入沉思,忽然,她叫道:“对了,我想起来了。”
楼玉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道:“你快说。”
郑珠回忆道:“我曾经在他遗留的简牍中,看到有这样的记载,说在阳丘的山下结草庐三间,可在此度余生。”
“你没记错吧?”
“没有,千真万确。不过,这个阳丘在哪里?会不会是他的原籍呢?”郑珠思索着问,楼玉兴奋起来:“这些年,我为寻找豫州鼎走遍十二诸侯国。我所知道叫阳丘的地名有三处,一处在齐国,一处在楚国,还有一处就在魏地洹水之滨。唐雎决不是齐或楚人,至于他是否是那里的人,暂且不问,此地不远,不妨先去一探究竟。”
“那我也要和你一起去。”“好,我求之不得。”
郑珠笑了,依偎在他怀里,两人复又躺下。
与此同时,在胖姨家里,文素的父母和姨妈、姨父在小声交谈。
文素离开安陵时,曾与家人计划好了,她和伍桓先到安阳,在那里等候。等风头过后,父母以及弟妹再前往安阳与他俩会合,然后再一起前往邯郸,经灵寿去蓟城。燕国现已归秦,已经安定下来。他们回到老家,重整家业,过新的生活。
胖姨劝文素的父母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夜长梦多。如果安陵发生变乱,他们一家也去投奔蓟城。
母亲朝天祷告:“但愿他们一路走得顺当。”
伍桓与文素走出了鄢陵地界,水陆兼程,走了数日,到达安阳。找了一家客舍住下,等候文素父母一家到此团圆。
夜晚,伍桓买了酒和饭菜,回到客舍,与文素对坐在榻上吃饭,一边吃,一边闲聊。聊到子舒时,伍桓说:“其实,在楚国时,我就对子舒的真实身份有怀疑。一个小小的乞丐,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王室宫中之事?幸好对他有所隐瞒,如果让他知道我为楚使齐,我就活不到今天了。”
“如果他能立为太子,继承王位,你将来还有出头的机会。”文素说,伍桓叹道:“唉,到那时,我也老了。”
文素不以为然:“姜尚年过七十,还能为文武之师。子舒就算再过二十年登位,你也不过四十多岁,岂能言老?”
“看来你对我还有指望。”
“那当然。”
“你应该知道老子说过的话:‘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人的最高善行就像水的品性一样,滋润万物而不争名利。”
“与世无争,则天下无人能与之争。你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水可以静止在沟渠,也可以奔腾于大川。可以滋润身边小草,也可以灌溉万畛良田,因时因地因势而已,这才是水的真正品性。你今天解救了五十里地的安陵,将来有治国机会,为什么不去造福天下苍生呢?”
“对对对,夫人此言甚是。”伍桓起身一拜,文素把筷子一放:“去,谁是你的夫人?”
伍桓乘着酒兴,指手画脚地说:“我今天就暂且栖身于蓟城这小小的沟渠,将来如遇贤君明主,我将腾啸于江河湖海。”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文素拍掌大笑,伍桓爬起来,坐回到案前,借着酒劲说:“造父者,天下之善御者也,无舆马则无所见其能。羿者,天下之善射者也,无弓矢则无所见其巧......”
文素用小指蘸着碗里酒,轻轻弹向伍桓的脸。他抹了一把,继续说:“大儒者,善调一天下者也,无百里之地,则无所见其功。”
文素也几醉微醺,不停地以小指蘸酒,弹向伍桓的脸,他继续眉飞色舞地背诵:“舆固马选矣,而不能以至远一日而千里,则非造父也。弓调矢直矣,而不能射远中微,则非羿也......”
“我醉了,懒得听你唠叨。”文素一头倒在榻上,伍桓还在唠叨:“用百里之地,而不能以调一天下,制**,则非大儒也。”
文素一动不动地躺着,伍桓住嘴,轻声叫了两声:“文素、文素。”
文素侧身朝里没反应。
伍桓以为她睡了,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酒壶放在榻下,双手将案连同碗盘一块抬起,走到门口,用脚将虚掩的门勾开,走了出去,又把门轻轻地关上。
文素坐起身,嗔怒地抓起一只鞋使劲甩到门上。门开了,伍桓探头进来问:“啊,还有事吗?”
文素冲他吼了一声:“没事!”又一头倒下。
伍桓不解地想了想,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