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现身
众人敬完一圈归座,蔡包道:“龟丞相博闻强记,实在令人佩服,在下还有一事,想向龟丞相请教!”
桂吉笑道:“请教不敢当,请说!”
蔡包道:“前些蝎子在下在西湖之中,曾偶遇一条火蛇,他拿了一种迷魂药,名字唤作‘麻酥软瘫懒’,下在西湖之中,这迷药好不厉害,整个原人都使不出法术来了,不知龟丞相可曾听说过?”
桂吉听到“麻酥软瘫懒”五字,脸色就开始变得难看起来了,听完蔡包问话,他紧盯着蔡包不说话。蔡包也看着他,说道:“怎么,龟丞相没有听说过?那有没有尝过呢?”
桂吉眉头大皱,忽桌上的一盘点心向蔡包飞了过来,蔡包运意念将点心拦住放在桌上,摇着头道:“看来是没有尝过呀,否则也不会送这盘点心过来了对吗?多谢龟丞相了,这点心我桌上也有!那‘麻酥软瘫懒’我是没有,但给精确提纯的蒙汗药我就有很多,不知龟丞相尝出其中的味道了没有啊?”他面色一变,证据变得严厉起来:“你是白鹤童子本人还是他指派来的?你把我们龟丞相弄到哪里去了?”
桂吉摇身一变,变作一个身着白衫的翩翩美少年,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眸如点漆,坚定之中略带一丝焦虑和颓废,他呵呵一笑道:“在下正是白鹤童子,那个小乌龟,哦,那位龟丞相无碍,请放心。冒昧前来,却不想还是让你们给识破了,惭愧啊,惭愧!”他一指众人道:“你是蔡包,你是皮球,不知这几位朋友怎么称呼?”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虽然面对众多敌人,白鹤童子丝毫不见惊慌,从容通名,又问及每个人,礼数周到,风姿高雅。蔡包一一为他介绍:“这位是敖卓,涂熙......都是在下的朋友。白鹤童子大名,如雷贯耳,听说童子一向在鄱阳驻跸,今日莅临太湖,不知有何见教呢?”
“哈哈哈......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临大敌而无畏惧,有气概,有担当!南火莽两次折在你手中,也不枉了他。在下想问一下,皮球,你是如何识破我的呢?”
皮球自白鹤现身,便如临大敌,见他问话,慌忙答道:“哦,是这样的。在下与龟丞相相约,每次禀报,都要喊‘启禀大王、报告大王’,那便是万事无忧,否则,那便是糟了糕了。方才童子只喊了一句‘启禀大王’,在下略加试探,便感觉有些不对了......”
白鹤童子苦笑摇头:“呃......这可真是.....今日在下冒昧前来打扰,倒真是有一事相求!”众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以白鹤童子这样的高人,居然会开口相示,他法力那么高都没办法解决的事情,我们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蔡包道:“以童子如此高强之法力尚且无能为力,我等这点拿不到人前的微末伎俩,又怎会帮得上童子呢?”
白鹤童子略一思索道:“在下确有一事,想请蔡兄弟你私下相助!”他作了个请的手势,水晶宫的厌倦便自动打开了。皮球瞪大了眼睛,心中惊骇,难以言表。这水晶宫门,岂是任谁想打开就能打开的吗、自己毕生搜罗的宝藏都藏在这宫中,自己又精擅机关制作,如何能不在这宫门上大作文章?他心里苦笑一下,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策略与取巧,都显得那么苍白!
蔡包知道自己不出去也得出去了,说道:“既然童子有私事相求,你们全部留在这里,谁都不要跟过来了!”他这话当然主要是说给胡小美听的。她虽然有五千年道行,却绝不是白鹤童子的对手。万一起了冲突,她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蔡包怎么舍得让他作无谓的牺牲?
白鹤童子跟他出了水晶宫,向宫内诸人一抱拳,又向蔡包传音道:“你的人不是很听话啊!我在鄱阳湖恭候大驾!”转身化作一只白鹤,冲出水面腾空而起,双翅一拍,便不见了踪影。
蔡包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当先赶过去埋伏起来,杀他个措手不及,会不会能多点胜算?不过仔细思量一下,觉得还是太过冒险,万一激怒了他,后果肯定是相当严重。这白鹤童子法力自然是高出在场所有人太多,但他却好言相求,想来真在哪方面能帮到他也未可知啊?这样的人当然是作朋友要好过作敌人了。他向胡小美传了音:“小美,你先回神泉观吧,我去去便回,放心吧,没事的!”当下也不着急,隐去身形,踏上宝剑,慢悠悠飞向鄱阳湖。
鄱阳湖主要座落在江西九江之内,是中国第二大湖,它又是世界上最大的保护区,有白鹤等珍禽50余种,号称“白鹤世界”。不过现在还是炎炎夏日,白鹤是候鸟,因此湖中并没有白鹤的影子。他远远看到群鸟飞翔,盘旋在湖中一座小鸟之上,便知那是白鹤童子在为自己作导引。
群鸟盘旋环绕,让出一个大圆圈来,蔡包御剑从圆圈中缓缓下落,白鹤童子在湖心幻出一座凉亭,亭中两张石凳,一张案几,几上摆着时鲜水果。蔡包落在亭中,他却是背对着蔡包。蔡包静静地看着他道:“童子,不知我有什么能帮得到童子的呢?”
白鹤童子转来身来,微笑道:“蔡兄弟,请坐。”蔡包依言坐下,白鹤童子道:“请用水果。”
蔡包笑道:“请童子明言吧,如果不知道童子的意图,我可真是食不甘味,食难下咽啊!”
白鹤点头一笑,叹道:“唉,是啊。蔡包,我可以直呼你名字吗?(“当然!”)你我俱是修道之人,亦是得道之人,你我所修,俱是非常之道:能夺天地之造化,得侵日月之玄机;金丹落成,鬼神难容。虽驻颜益寿,却必得要经历三灾。先五百年,天降雷灾,须要预先躲避,躲得过,寿与天齐,躲不过,就此绝命。再五百年,天降火灾。那火非天火,非凡火,唤做‘阴火’。自修行者本身涌泉穴下烧起,直透泥垣宫,五脏成灰,四肢皆朽,把千年苦行,俱为虚幻。再五百年,天又降风灾,这风不是东南西北风,不是和薰金朔风,亦不是花柳松竹风,唤做‘赑风’(毕风)。自囟门中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骨肉消疏,其身自解......(摘自<<西游记>>)”
蔡包点头,说道:“童子目下便身受‘阴火’之害?”
白鹤点头道:“果然慧眼如炬,冰雪聪明。那我也就不用废话了,我自被师尊打下凡尘,便开始日日身受这阴火煎熬。我原以为是自己凡心炽烤所致,师尊将我逐下凡尘,也是令我摒心抑气,从而将那心火熄灭。这些年来我潜心苦修,深有进益。我最为后悔的便是初入凡尘之时,一怒之下将五湖龙王杀死。唉,不说了,这些孽是我造的,自该我来承受。可我万没想到的是,我的修行虽然提升了,但这阴火却并没有熄灭,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地炽盛起来。算一算,自我避过天雷风灾,很快就要到五百年了......”他说话之间,拼命抑制,浑身却微微颤抖,眼眸中似乎都要冒出火来。
蔡包祭出冰天一柱,将凉亭罩住,四周气温立即降了下来。白鹤苦笑道:“如果你的本领就只这些,那我可真是看走眼了,这些凡冰常雪,又能奈那阴火如何?”
蔡包道:“童子是仙翁爱徒,何不向仙翁求救?仙翁岂会坐视不理?再者,童子乃是玉清宠爱之人,我听说......玉清最是护短,又岂会如此狠心?”
白鹤摇头道:“你指的都是正招,实不相瞒,万般无奈之下,我早已冒死回去找过师尊了,也还是你说得对,正因为我是玉清宠溺之人,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师父说最好不要去见天尊,否则,也只有让天尊为难。师尊说了:高手在民间,茫茫人海,自有救我之人,就看我能不能找得到,又能不能说服其出手相救了!我放那南火莽等人出去,其实并非是要作恶,而是为了寻找那救我之人;实际上我并没真正想伤害任何一个人,只是没想到南火莽自作主张,实非我之原意,不过,这罪过,当然也要算在我头上......南火莽冒死潜伏在太湖之中,向我禀报了你冰冻污泥怪之事,我......还是将他杀了......你已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唉,天意,一切都是天意啊!”白鹤神情颓然,强打精神道:“蔡包,我死之后,烦请你将我身后所留之灰,分作五份,分别撒入五湖,作为我永久的忏悔吧!你既不能帮我消除阴火,这个忙还是能帮的吧!”
“那么二郎神杨戬呢?他修有九转玄功,与孙大圣一样,都有七十二般变化,便能躲得过这三灾,何不问计于他?”
白鹤摇头:“你有所不知,每个人所修大体相同,但也都略有不同。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九转玄功,并非是每个人都能修得的。还是那句话,此道非常,鬼怪不容,非历劫不得成仙。以玉清十二门人之造化与功力,尚且要遭那一千五百年杀劫,实是避无可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