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拉拢他是你的工作，反正我不管。”美狄亚十分干脆地回答道，“引起魔教注意的工作已经做完了。接下来除了正式动手那一天没我的事。”
唐傑挥手消去侯爵的影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也没多废话：“那么说说看吧，关于你的探测结果。”
美狄亚耸耸肩：“首先，这个城市里的超自然生物数量超过两百，远远超过平时，现在想来大概是魔教正在集中人手。”
唐傑点点头：“就这些？”
“当然不止。”美狄亚没好气地回答，“还有，我在VarickSt.处发现了一个魔力极强的生物，但是当我注意他时，那里传来的信息突然断了。”
“断了？……”唐傑眼神微变，“他采取了屏蔽措施吗……”
“看上去是的。”
“VarickSt.的一个巫师……”唐傑皱眉，吸血鬼，狼人乃至混血儿绝大部分都无法做到施法，那么对方只能是个巫师，“可能会很麻烦。”
“是的，我不相信你不明白在作战中巫师的重要性。”美狄亚看上去有些烦躁，“那是可以依靠一己之力颠覆战局的存在。我空有庞大的能量，但是在咒语方面只是个新手，至于你……托你那根手杖的福你可以进行魔力外放，可作为巫师你大概只能算作业余……总之，在一定的条件之下，那样的一个巫师对付我们一对二都不在话下。”
接下来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显然两人都在思考。
“我明天过去一趟看看，如果是敌对方就顺手把他处理了。”唐傑忽然开口道，似乎下定了决心。
“你要是被他杀了呢？”美狄亚问。
“这话想必你自己都不信吧？”唐傑冷笑，“你自己明白，几个小时前是我有意留了你一命。”
“无论是多强大的巫师，在反应力和行动力上都不会比正常人高多少，绝大部分情况下巫师单独面对一个千年吸血鬼都不会有什么胜算。如果我以偷袭方式出手的话，我自信世界上没有巫师可以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作出反应。”
美狄亚耸肩：“随便你吧。”
“还有一件事情，”随后一秒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斯蒂芬。”
“斯蒂芬？”唐傑重复这个名字，想不到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秋绫的那个二逼弟弟。”魔女不耐烦道，“他失踪了。”
如果按照美狄亚那个个性这时候就应该插一句“和我们有关系吗”一类的话，但是唐傑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候下文。
“我在华盛顿铜牛附近发现了他的踪迹。那里释放着非常庞大的能量，如果同样数量的魔能以破坏性的方式输出，那么至少能炸平一个街区。”美狄亚说话的语速极快，“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性——初拥。而且还是由撒旦之子的高级成员进行的初拥。”
“这是最大的可能。”唐傑沉默了一会，回答道，“但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现在我们并没有余力去干涉这些。”
“我强调一遍，这可能不是巧合那么简单！”美狄亚难以置信，“难道我们刚刚开始行动，斯蒂芬就被一个千年血族看上了？”
“那么你怎么看？”唐傑冷冷道。
“这肯定和秋绫那家伙有关，他们初拥斯蒂芬也许是要借助他来进入秋绫的公寓——而且在我释放领域之前就在筹划。”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原本计划由你释放感知领域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可在你做这件事之前，魔教就已经注意到你了，所以才会借助斯蒂芬进行入侵？”唐傑不由得冷笑起来，“那一定是你在和我见面之前就做过这种大量释放魔力的事件。”
“这不是重点！”美狄亚看上去很恼火，“如果他们很早就已经在观察我的话，那么他们很有可能也知道了此前你的苏醒！”
“那么他们初拥斯蒂芬就是要把你这个无与伦比的暴力武器从我手里抢去；前几分钟那个魔教徒的话就是在引我上钩。”唐傑带着刻薄的微笑，嘲讽般的说出了美狄亚想说的话，声音中带着冷冰冰的怒意，“没错，这有可能。但是它什么也改变不了，即使明知道是圈套我也会钻进去，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会去争取。”
说实在的唐傑也对这一切有所怀疑，遇见布拉克的事情太过于巧合了，巧合的让人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言语间他的身影开始慢慢变淡：“计划照常执行。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不想继续呆在这里了。”
“你给我回来！！！”美狄亚看起来要发飙了，“事情还没完！”
这一声喊得极大，加上这个幻境中古钟轰鸣般的效果，炸得人耳膜生疼。
“哦？”唐傑停止了淡化，“还有什么？”
“我们原本的目标是借魔教徒之手杀掉碍事的马丁，斯蒂芬还有西蒙，并且在即将杀死秋绫时，由你出面救下她。”美狄亚深呼吸一口气，以稍微平和的语气说，当然她所谓的“平和的语气”听起来依然好似下一秒就要杀人，“我理解你给她那一个戒指是为了使你救她一命显得顺理成章。”
唐傑看似不经意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可是，你为什么要给她那一个怀表？”
美狄亚又深呼吸了几次，继续往下说道：“这个行为不但对我们的计划毫无帮助，还会起到反作用。拥有怀表的秋绫可以随时察觉附近血族的存在。那么最坏的结果，魔教徒在接近秋绫公寓时就被发现，秋绫在把他们阻挡在门口的同时向你求助，这时候的马丁西蒙都还没死，你是救她还是不救？”
唐傑略显无奈地转回目光，与她对视。
“这时候救她，她的亲人都还活着，纵然你救下她她也不会跟着你走。而你要是故意等着他们僵持出结果——那两人死后再去，她非但不会对你有感激还会埋怨你去的太晚。”美狄亚道，“只有他们毫无防备地让他们进入屋子，在秋绫来得及反应瞬间杀死两人，你再去救人才会达到我们想要的效果——也就是她心甘情愿地跟随你离开。”
“所以，你为什么要给她那块表？”
“你说的‘最坏情况’发生概率在百分之十左右。”沉默片刻后唐傑回道，“我们只能赌几率。”
“要是你不给她那块表，这个情况就不会有概率发生。”
没有回答，唐傑无可回答。
美狄亚瞪了他很久，忽然轻启朱唇，嘲讽地笑了起来：“你觉得对不起她。”
唐傑冷眼看了她很久，点了点头。
“给她那块表，你会觉得心里好过一些。”魔女继续说下去，“无论这有没有用。”
“你想要说什么？”唐傑问。
美狄亚顿了一顿，眼中闪烁着轻蔑的光芒：“对于你我只是想说——伪善者。”
周围一片寂静，美狄亚以挑衅的眼神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可对于这句可以让大部分人恼羞成怒的尖锐嘲讽，唐傑并没有反驳。
他没什么可以反驳的，美狄亚说得没错。
片刻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身形重又开始变淡：“我想我该走了。”
美狄亚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身躯，缓缓地说：“和你合作或许十分危险。”
“何出此言？”唐傑并没有停止脱离幻境。
“你我第一次见面时，你显得很严肃，眼神冰冷；”美狄亚也没有阻止他离开，自顾自地说下去，“而对于秋绫，你看起来就像十七世纪时呆在枫丹白露宫的巴黎贵族，诙谐幽默，彬彬有礼，一举一动之间都显示着你的好教养；而刚才的谈话，你简直就是来自地狱的魔鬼，我能感觉到你的眼神像刀锋一样指着我的脸。”
唐傑对此显然很不在意：“怎么，你吃醋了？”
“我看不透你。”美狄亚说，“你能极尽狠毒的制订那样一个计划，却又在实施中表露出善良怜悯，我说你是伪善者，可我又怎么知道你表露出的善良是否只是一个障眼法？除了外表之外你完全没有任何不变的行为特征。在两种不同的情况下你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转换毫无障碍。你很擅长伪装，直到现在，我甚至连你到底是什么性格都无法分辨。”
唐傑没有立即回答，可几秒后笑容又一次出现在他脸上，稀薄而寒冷：“毕竟……谁都不会把真实的自己轻易暴露给别人，不是吗？”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黑暗的空气中。美狄亚孤零零地立于无尽的虚空之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