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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不知所措

宋然忆回房时,水风眠已走了许久,他唤来莫长先道:“水姑娘走了吗?”待得莫长先点头,他揉了揉眉心,叹道,“本来今早想关照你陪她一起出门的,哎……长先,水姑娘说的那个黄尘居,你去一趟,不能让湖罗宫的人把水姑娘带离沙壤。”

水风眠一到黄尘居,就见莫长先不知从何处跳了出来。湖罗宫弟子见有人突然出现,呵斥着便围了上去,莫长先浑不在意,佩刀都未出鞘,三两招就将他们逼退。水风眠见湖罗宫弟子还要再上,急忙喊道:“快住手,他是我的朋友。”趁着众人一愣,她将莫长先拉至一旁,问道:“莫统领,你怎来了?”

莫长先道:“世子怕湖罗宫的人带你去权门,叫我来保护你。”

水风眠豁然开朗,紧张道:“这我倒是没想到,看来我得赶快把赵前辈救醒。”

莫长先道:“我方才进去查探过,里面除了一些普通弟子外仅有一个使锤的高手,应是项凡。谢茂林大概已经先行一步,项凡极有可能是在等你来了一起走。”

水风眠点了点头,跟着领路的弟子进了宅子,莫长先自也随她一起。项凡见了莫长先,微微皱了眉头,他对水风眠道:“水大夫,这位是?”

水风眠道:“他是我朋友,陪我一起来的。”

项凡道:“他也要陪你一起动身吗?”

水风眠心下一惊,暗道:“果然要带我走。”小心翼翼道:“动身去哪里呀?”

项凡道:“自然是去寻天陨门了,你不是答应要替我大哥续命吗?”

莫长先闻言不动声色的将手按上了佩刀,水风眠瞥见了,急忙道:“我先给赵前辈施针吧,我昨日回去思索了一晚上,被我想到个法子,说不定可以救他。”

项凡狐疑道:“你能救我大哥?”

水风眠道:“试试便知。”说罢忽的一惊,问道:“谢前辈不会已经带着赵前辈走了吧?”

项凡道:“那倒没有,你不是说要每日替大哥施针续命么,二哥怕误了时辰,便叫我等你施了针再动身。”

水风眠心下稍安,一闪身进了房。她走到床前,取出针灸针,呼出一口气,定了定神,心中默念道:“对不住了。”

要将赵山离的经脉疏通,绝非一日两日之事,但水风眠先前说了自己医不好,今日就算如实相告,湖罗宫的人也只会当她是不愿动身才信口胡言,所以为证清白,她只能施以重针,先将赵山离救醒再说。

水风眠先取鍉针,在赵山离各处经脉及穴位按压,接着又取出毫针,在明火上灼热后整个刺入赵山离体内。项凡见那些针被火灼得滚烫,忍不住道:“水大夫,你昨日可没这么干啊。”

水风眠也颇为紧张,她从未将火针刺入病人体内如此深过,但仍故作轻松道:“这便是我想出的法子了。你们……你们先别出声,别……打扰我。”

水风眠将针一根根刺进去,又一根根拔出,这个过程漫长而乏味,旁人初见火针入体或许还会感到一丝触目惊心,但见久了便已习惯,这其中凶险只有水风眠自己知晓。当还剩最后一根针未拔时,水风眠交叉了十指迟迟不敢出手,这根针离体,若赵山离能醒来,便算大功告成,但若他未醒,恐怕放眼天下便真的只有天陨神针能够救他了。

项凡当这最后一根针本就应多停留几分,因此并未有异议,但莫长先见水风眠神情,却是猜出几分,知这根针乃是关键。他暗揣左右已经施为,踌躇也是多余,不如速战速决,因此轻声唤道:“水姑娘?”

水风眠抬眼望着莫长先,见对方向自己投来一个坚定的眼神,不觉有了底气,心道:“我方才下针并未出错,定不会有事的……”一咬牙,将最后一根针也拔了出来。

一声闷哼响起,惹得房内三人皆面露喜色——赵山离醒了。项凡一个箭步上前便要抱住赵山离,水风眠急忙道:“别碰别碰,他经脉虽已疏通,但是都伤了,你想害死他么?”

项凡闻言停了动作,但仍是喜不自胜,爽朗大笑道:“我得速速派人通知二哥去!”

赵山离有些懵,他此刻浑身抽痛,一睁眼,却见自己在一个陌生之地,所幸项凡就在身边,他虚弱问道:“三弟,这是哪里?”

岂料项凡正仰天长笑,并未听见,水风眠离他近些,堪堪听得他发问,见状提醒道:“项前……”她本想喊前辈,但见项凡年纪却是不大,又尴尬改口道:“项大侠,赵前辈同你说话呢。”

项凡一拍脑门,道:“糊涂了糊涂了,大哥,我在呢,你现在感觉如何?”

赵山离闭上双眼,惨笑道:“三弟,我是不是已成废人了?”

项凡疑惑的望了水风眠一眼,水风眠连忙解释道:“当然不是,赵前辈,你的经脉已经打通,你现在感到痛那是……那是正常的,只要好好调理,定能恢复如初。”

赵山离颇为不信,也不睁眼,固执道:“那妖女好强的内力,岂会让我安然无恙?三弟,你若要找人来骗我,何不多下点工夫装得像些,却寻这么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来。”

项凡却无视了后句,喝问道:“大哥,那妖女是谁?”

赵山离叹道:“我都是个废人了,又何必管那妖女是谁?三弟啊,你们重新选出个当家吧,这大当家之位,我理应让出了。”

莫长先没来由的一阵脸红,不知怎的想起云初黛被劫那日.他也当自己定然无救时的场景,恐怕当时自己落在宋然忆眼中,便是这副模样吧。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宋然忆的语气,没好气道:“有底气这么足的废人吗?连自己有恙无恙都分辨不出,也不知这大当家是如何当的。”

项凡怒道:“你说什么?”

赵山离却道:“嘶,好像……”他仔细感受了半晌,忽的睁开双眼,道,“内力运转畅通无阻!啊……可怎的这般疼痛?”

水风眠心虚道:“劳烦赵前辈忍忍,我先去写几张方子……”说罢转身便跑,莫长先见状也跟了出去。

赵山离叫住想与莫长先较量一番的项凡,问道:“二弟呢?”

项凡只得回头,道:“二哥当大哥经脉尽断,已去寻天陨门了。”

赵山离认真道:“传书让他回湖罗宫,加强戒备。我虽不知那妖女是谁,但她很明显在寻一样东西,无论她要找何物,总不能让她得手了去!”

水风眠写了方子交给湖罗宫弟子,便匆匆忙忙随着莫长先走了,幸而项凡不似谢茂林那般心思细密,并未事先关照门下弟子,因此水风眠走得还算顺利。回到客栈已是傍晚,水风眠一日未见云初黛,便同莫长先去了一趟宋然忆的房间。

房门很快被打开,水风眠见宋然忆双眼通红,不由心中一跳,急忙问道:“是初黛出事了吗?”

宋然忆似乎被她话呛到,尴尬着不知如何作答,莫长先道:“别提了,世子已经两日没睡了。”

水风眠抢入房内,见云初黛好端端躺着,心下稍安,听了莫长先所言,奇道:“这是为何?”

莫长先道:“还不是那个祈安王……”

宋然忆轻咳一声,打断了莫长先,对水风眠道:“湖罗宫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水风眠道:“他们果然如你所料要带我走,本来我想给赵前辈慢慢医治的,可当时情况紧急,只好下了重手……总之,挺对不起他的。”

宋然忆宽慰了几句,让她莫要放在心上,末了问道:“贞焱的伤还要治多久?”

水风眠怯怯道:“你是要带初黛去权门吗?”

宋然忆却是不答,犹自思索了片刻,才道:“水姑娘,在南都时,长先将你误认为晓儿,把你困在睿王府,我还未向你道歉。”

这是宋然忆第一次正式提起这段过往,水风眠心中不免一阵感伤。若宋然忆不提,她还会觉得,他与自己一般,将那段过往封存了,只因它在心中还有着一席之地,现如今宋然忆旧事重提,也许证明了他已经释然。

宋然忆又道:“我想你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晓儿是你的亲妹妹,她为你受了如此重的伤,足见你在她心中的地位。温俊已经害死了云将军,现在还要对你们赶尽杀绝,我希望你能认清敌友,莫要再受人蒙蔽。”

水风眠听话头不对,收了感伤,疑惑道:“宋公子何故突然这么说?”

宋然忆正色道:“我想知道,祈安王与温俊,究竟是什么关系?”

水风眠道:“他们有……什么关系?”

宋然忆见水风眠似乎真的一无所知,叹了口气,道:“云将军在被温俊刺杀前就已遭人暗算,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祈安王,你莫要与他走得太近。”

在南都时,水风眠的去而复返,本就让宋然忆对宋元祈起疑,这次水风眠本不愿离开阎漠山庄,却又被宋元祈给带了回来,此事落入宋然忆眼中,自也充满疑点。在与水风眠的相处中,宋然忆相信她绝无歹意,但这不代表她就不会被人蛊惑和利用,因此,宋然忆打算尽量说得轻描淡写又要让水风眠清楚利害。

在水风眠心中,宋元祈多番骗她,固然可恶,但她绝无法将他与幕后黑手联系在一起,因此颇有些不信的问:“你为何会怀疑他,他有动机吗?初黛呢,初黛知晓此事吗?”

宋然忆望了云初黛一眼,道:“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水风眠小心问道:“你……你是不是因为他们二人的婚约,所以不太喜欢宋元祈?”水风眠早就看出宋然忆与宋元祈不太对付,这个问题她也在心中憋了许久。

宋然忆哭笑不得道:“你怎会这么想?”

水风眠低下头,轻声轻语的说道:“我听诉宛说,他二人是两情相悦,你可莫趁着初黛失了忆便……便……”难听的话她却是怎的也说不出口。

宋然忆无奈的喃喃道:“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随即对莫长先道:“长先,去把诉宛叫来。”

水风眠一惊,心道:“他莫不是要叫诉宛来对峙?那我该如何措辞?糟了,方才他会不会认为我在破坏他与初黛的关系,哎,我怎如此多话!”

诉宛不一会便随莫长先过来了,眼见宋然忆就要开口,水风眠越发后悔方才所言,直想现在便冲将出去,再也不回来。只听宋然忆道:“诉宛,你家小姐多日未曾梳洗,她向来好洁,你准备准备,为她沐浴更衣。”说完似笑非笑的望着水风眠,好似在说:“瞧把你吓得。”

诉宛望着他二人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世子,莫统领,你俩不先出去吗?”

宋然忆道:“好,长先,走吧。”说罢便领着莫长先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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