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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走火入魔

宋然忆是在云初黛出生那日被送来的,因此他一直无缘见见这个生于战场的女孩,自然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云初黛也不在意,只问道:“带我去哪?”

宋然忆来了兴致,笑道:“你不知我要带你去哪就跟着我,你不怕我是坏人?”

云初黛闻言停住了,似是思考什么,忽的她挥拳便打,招招攻向宋然忆面门。宋然忆虽猝不及防,但他在石洞中钻研多年,云初黛又小他数岁,自然不是他对手。他动了玩乐心思,几招将云初黛双手交叉钳住,一使力便将她带向自己。他本以为等云初黛贴上他胸口时定会娇羞求饶,孰料云初黛忽的抬起一条腿曲于胸前,隔在二人之间,借着惯性撞得他小腹生疼。他连忙松了手,捂着小腹道:“你怎的说动手就动手?”

云初黛道:“你不是坏人吗?”

宋然忆有些哭笑不得,道:“贝前辈让你跟着我,我勉强也算是你师兄,怎会是坏人?”

云初黛哼道:“我仅问你要带我去哪,你说你是坏人。”

宋然忆无奈道:“好好好。你不是要学武吗,我带你去拜师呀。”

“带路。”

见云初黛与自己印象中的小女孩全不相同,宋然忆也没了逗她的兴致,便径直带她前往后山。只是路过石洞时,他又起了心思,回身指着石洞道:“你若要拜师,得先过了这关。”

云初黛没了诉宛传声,颇不如意,皱眉问道:“嗯?”

宋然忆领着她进入石洞,一本正经道:“你若要拜师,须得让那位高人见见你的悟性。这石洞中布满剑痕,都是精妙绝伦的剑招,你若不能全部参透,她是不会收你为徒的。”

云初黛环视石壁,见其上剑痕交错,深浅不一,一气呵成有之,半路陡没的更多,一时也不知从何练起。宋然忆等了半晌,不见她向自己求助,只得出言提醒道:“师妹若有何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云初黛一挑眉,满脸我早知你会如此的表情,并示意他可以开始了。宋然忆未如愿等到云初黛的求助,虽是吃了一瘪,但总算看到云初黛勉强算是孩童的一面,便不计较,也忘了自己原本只是信口胡诌,开始认真的教起她来。

云初黛在他指点下,很快窥得门径,不多时便能独立领悟。宋然忆心知将云初黛送去后山,他便要离开,心中有诸多不舍,硬是想借此多拖延些时日。

可惜好景不长,没几日,宋明睿便派了人来接他。临行前,他找到云初黛道:“师妹别练了,我带你去拜师。”

云初黛问道:“你骗我?”

宋然忆一听,便知云初黛的意思。她应是已经看出这一关是宋然忆私自设的,与拜师根本毫不相干。宋然忆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别生气,我这就带你过去。”

照着云初黛的性子,她定是二话不说直接开打,但她只是问道:“是不是我拜了师,你便要走了?”

宋然忆一笑,道:“你舍不得我么?”

云初黛闻言认真思索了一番,接着点了点头。

宋然忆一直想看看云初黛含羞带怯的模样,这才出言挑逗,没成想对方没害羞,他见云初黛点头反倒有些手足无措。他不死心,又道:“你既是舍不得我,将来便嫁我好了。”

云初黛这回想都没想,说道:“好。”

云初黛年纪还小,宋然忆却已是十三岁的毛头小子,见她答得认真,端的心跳加速,说话都开始吞吞吐吐:“那我……我未来媳妇叫什么名字?”

云初黛不理解他为何忽的变了个人似的,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回道:“你以后可以叫我晓儿。”

宋然忆见她竟不否认,自己成了败将,脸彻底红透,也收了调戏的心思,扭捏道:“我……我叫……宋……”

云初黛等得颇不耐烦,打断道:“我回去问我爹便好,你带我去拜师吧。”

“你须得先告诉我,你为何答应得这般干脆。”

“你对我好。”

宋然忆傻笑两声,道:“你可真好骗。”

他却不知,云初黛在樊岭城郊,因把注意力都放在贝成舟身上,加之宋然忆与宋元祈眉眼间有三分相似,因此一直当他与宋元祈是同一人,误以为他与自己本就有婚约。更甚的是,云初黛在贝成舟与宋然忆交谈之时,听见贝成舟说过“二人中仅能留一人”,误以为这二人是指自己与宋然忆,听宋然忆竟是主动要走,心中早就感动万分。

宋然忆终是把云初黛领到了巫北卿面前。巫北卿见了二人,打量着云初黛笑道:“小子,这就是贝成舟要我收的徒弟?”

云初黛闻言也打量起巫北卿。只见巫北卿长得深眸挺鼻,年岁应是四十出头,但不缺风韵,举手投足间,气度风范也绝不输给贝成舟。云初黛上前道:“晚辈云初黛,见过前辈,前辈可愿收我为徒?”

巫北卿笑盈盈刚要作答,宋然忆一把将她拉住,磨着她走到一旁,轻声道:“巫前辈,你收徒归收徒,这是我未来媳妇,你可别忘了放她下山。”

巫北卿笑道:“你才多大的毛孩子,竟就动这心思,都是跟谁学的?必定是那个贝成舟!”

宋然忆嬉笑道:“可不是么,这对人一心一意,我就是同贝前辈学的。不过贝前辈守了您二十年,您可别让我也等她那么久。”

巫北卿嗔怪道:“死孩子乱嚼舌根,看我不收拾你去。”

宋然忆躲闪道:“巫前辈,我都要走了,你就不能对我好点。”

巫北卿表情一滞,道:“死脑筋,死脑筋,就不能两个徒弟都收下么。”

宋然忆道:“贝前辈胸怀大才,他要教的是天子之道,岂有让两个人学去之理。巫前辈,我走以后你要保重,还有,帮我照看她,我看她身子骨好像不是很好;还有,我发现她一练功就停不下来,可别让她累着。哦还有……”

巫北卿打断道:“有完没完,不然你留下来陪她?”

宋然忆不好意思道:“没了没了,我爹派来的人已在山下等我了。如此便别过了,务必保重。”待与巫北卿道了别,他又来到云初黛面前,温言道:“晓儿,我等你。”

云初黛第一次在他面前展了笑颜,轻轻“嗯”了一声,二人便就此告别。

一恍十年,云初黛总算下了山,谁知二人重逢时,却发生了妙色那件事,这让宋然忆悔恨万分。可他不知如何解释,只能悄悄跟着负气离去的云初黛,却见她在将军府外,与一陌生男子相谈甚欢。

她何时变得如此爱笑?宋然忆一连跟了四天,他二人始终相伴,这个问题他便反复自问了四天。到了第五日.他竟是听说云承峰要带着云初黛回樊岭,这让他多少也窝了火气,便不再跟。谁知,当日就出了事。

樊岭乃边陲重地,云承峰上京本也无事,但他身死之事若是传回,恐会引来动.乱,因此太宗甫一接到云承峰的死讯,便传令宋明睿暂且代替他的职务,前往樊岭,以防北境兵变。宋然忆虽心急如焚,也只能关照莫长先替他调查此事原委,他不及亲自去伏虎林看一眼,便随父亲离了南都。

莫长先带着王府守卫赶到伏虎林,将还活着却不能稍动的乱党统统收押,又救起了幸存的数名将府兵。一将府兵说,云承峰早知有人要刺杀于他,特意在伏虎林布下埋伏,果然将乱党团团包围。云初黛本在压阵,却忽然冲进战团,将一人打晕带了回来,她只说自己去去就回,便扛着那人走了。谁知云初黛刚走,温俊便带着两名高手冲杀过来,将包围圈打开一道缺口,径直扑向云承峰,而云承峰不知为何,竟毫不躲闪,被温俊一招毙命。

温俊得了手,自是领着众人诛杀将府兵,将府兵见将军身死,皆悲痛万分,虽有不敌,仍是力撑。忽的一声惨叫冲天而起,众人放眼瞧去,却是云初黛正抱着云承峰痛哭。她仅哭了片刻,便放下父亲尸体,怒视温俊等人,只见她双眼猩红,满身戾气,如一支离弦之箭,射向乱党。她大开杀戒,状若疯魔,无论是乱党还是将府兵,皆只能四处逃窜。云初黛直杀到满身浴血才停住身形,幸存之人皆当她已脱了力,正各自戒备,她忽又仰天长啸,那名将府兵只觉一股巨力袭来,便不省人事。莫长先闻言,带了人四处搜寻,便找到了水风眠,并将她带回,随后传书宋然忆将调查之事呈明。

原来当时云初黛见到了顾池安,不忍他死在自己面前,便将他救出。她带着顾池安一路风驰电掣,想找个地方将他安置,却又觉这里不安全,那处不僻静,一直到了折箩乡附近的破庙,这才将他放下。待她回来时,云承峰已遭不测,她心知一切皆因自己疏忽,才酿成大错,一时只觉天旋地转,脑中混沌不清,体内气血翻滚,内息紊乱,俨然已走火入魔。她仅凭一双手掌四处拿人,中者立毙,但她依旧感到体内真气乱涌,便长啸一声,任由真气透体而出,随后她一路狂奔至陡坡,见到了悠悠转醒的水风眠,她心道:“难道我已灵魂出窍,死了么?”撑着自己的一口气终是松了,她失了知觉,滚下山去。

宋然忆回来后,自是调查了一番乱党身份,除了被俘的一干主犯,还有躲过一劫的顾池安。他不明白云初黛为何会救他,理所当然认为云初黛的失踪以及水风眠的冒充,皆是他指使。至于后来宋元祈与水风眠的那次会面,自然也被他看作阴谋。

说到底,既是阴谋,他怎可责怪云初黛;她被人蒙蔽,他又怎可如此糊涂?想到此处,宋然忆更加懊恼,起了身想去道歉,却见云初黛已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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