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嗅玉的利剑在师父的心口消失——说消失是不恰当的，其实是那利剑瞬间变为了粉末，轻轻飘落在师父脚下。
嗅玉当时就傻了！
“师父手下留情，她不懂事，难道你要和她一般见识吗？”我忙拦住伸出手掌要还击的师父。
师父见我替嗅玉求情，反而更加恼火：“放肆，有人行刺为师，你不帮忙，为师想教训她两下，你没看到为师连剑都不用吗？刚刚伸出手你就心疼了？”
“她是肉体凡胎，受不了师父一掌的！”我继续说。
啄玉趁机却跳起来，举剑也刺过来！不消说，剑也粉末了。
“师父，太浪费了，咱们不是没有剑吗？怎么也不回收呢？直接弄碎？”王九在一边唠叨。
“什么狗屁功夫？净是哄人！”啄玉不肯服输骂道。她摆出一副手里没有了剑，只有靠嘴骂战的样子。
师父轻蔑地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扭头回去了。
留下我们四个人在那里发呆。
…………
嗅玉和啄玉看到师父进屋了，就扭头想下山，但嗅玉脚下一滑，脚崴了，啄玉扶着她刚走两步，也脚一崴，痛得不行不行的。我知道是师父在发功，师父是不想让好不容易到面前的生源白白流失。虽然不喜欢她俩，但能多收一个是一个的心态谁都可以理解。
嗅玉啄玉姐妹俩每次想偷偷离开山上，便会被一种强大的力量阻隔，累计崴脚六人次，头晕十七人次，短暂失明九人次，直到正式拜紫云师父为师，拜我和王九为师兄，情况才好转。
但我相信她们贼心不死。师父也交待：好好看着她俩。
师父不再讲课。
“可能是黔驴技穷了！”啄玉私下里对我们说。于是我们四个人常常凑在一起打牌。
打完九局，王九说去看鸟，啄玉跟了去。只有我和嗅玉在一起了。
“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好吗？”我对嗅玉说道。多么熟悉的开场白！
嗅玉坐在圆石头上，眼睛望着远处的群山，春深似海，风有花香，她好看的睫毛低垂，柔波的眼睛半开半合，高直小巧的鼻子尖儿上有细细的绒毛——我是不是看得太仔细了？
“为什么不说话？”我问。
嗅玉沉默。多么理所当然的沉默。
这时我看到师父的裙裾，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出现的多么多么不是时候。
“无迹，你怎么在这里？”师父低低问道。
“师父，”我赶忙起身，摆出师父喜欢的造型——一手托腮，一手抱胸。但嗅玉没有起身，“我不知道我应该呆在哪里，我又没有专门的办公室。”
“无迹，没事就多看看书，练练剑，老是这么傻坐着，会发胖，会笨，到时候就别说修仙，连一个帅哥都当不成了……”师父语重心长地说道。
“师父，我看什么书？没发书啊……”我一摊手。
“你自己没带吗？”师父看着嗅玉问我。
“来时路上拿去换吃的了……”
“那就练剑——”师父严厉地说道，冷冰冰的目光一直没有放开嗅玉。
“练什么剑？要剑没剑，也没有学过一招半式啊……”我脸上此时应该出现抱怨的神情，好在师父一直看着嗅玉。
“你——”师父突然说，我和嗅玉一时不知师父在对谁说话。
“你，”师父一指嗅玉，用一枝桃花梗，“教他两下子！”
“我？”嗅玉一愣，“师父，为什么，他是我师兄啊！”
“闻道无先后，师父的话你敢不听？”师父明显是没事找事。
“好吧……”嗅玉已经学会了宽容，学会了忍让。
嗅玉站到空地上，以玉指为剑，先亮了个架势，示意我也如此如此。
我只好学着她的样子，左脚离地，右手搭凉棚，左手做剑，指着师父，而且眼睛还扑闪扑闪的。
师父脸色非常不好看，是啊，如果你看过西游记，看过孙悟空的造型，就会理解为什么师父不高兴了。嗅玉一个女孩子，居然如此造型，已让师父非常失望。又把我这么个大帅哥也教成如此。
“换一个，换一个！”师父看不下去了，要走。
嗅玉马上右脚离地，左手搭凉棚，右手做剑，指着师父，眼睛还是眨呀眨的……
“……”师父无语，一扭头，走了！那背影特别哀怨。
我们又坐下来。“给我讲讲你们的故事！”我像一个缠着阿姨讲故事的小孩。
嗅玉望着远山，眼睛里慢慢起雾。
“我们没有故事！”她口气坚决地说。
“仇人，有仇人，难道没有故事？”我提示她。
“……”她沉默好久，欲言又止。
“啊——”突然一声尖叫，王九和啄玉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我嗖的一声站起来，做好了撒腿就跑的准备，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王九和啄玉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呆住了——眼前出现一头巨熊！
但它并不理睬我们，只是自顾自地在四处走走，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我们四个人悄悄挪步，渐渐远离巨熊。
摸到师父门前，也不敲门，也不喊，悄悄进去，我对着屋子里低声说：“师父……师父……有熊出没……”
师父突然就站在我们面前了：“那是我养的宠物狗蛋，你们不用怕！”
“狗蛋？”王九念叨。
“师父，它，它，它不会伤害人吧？”啄玉结结巴巴地问道。
“我们怎么过去没有见到？”我问。
“春暖花开，它刚刚睡醒！”师父淡淡地说道。
“这么说，以后会经常见到狗蛋了？”嗅玉问道。
背后忽然出现粗鲁的喘息声，我们回头，看到狗蛋，顽皮地站在那里，歪着头，肩膀上是我的鹦鹉不语——它们两个已经形影不离了。
狗蛋有着炯炯有神的大熊眼，湿漉漉的大鼻子，嗅嗅这个嗅嗅那个。
“狗蛋好！”王九仗着师父在，大胆打招呼。
谁知那狗熊一呲牙，举起大熊掌就要扇王九！幸亏师父及时喝止了它。
“狗蛋是为师偷偷给它起的外号，你怎么敢当面叫它？”师父将狗蛋赶走后对我们低低说道，“以后千万不要当面叫它狗蛋，它喜欢吃蜂蜜，王九先喂它，因为今天它认为你得罪它了……”师父拿出一罐蜂蜜递给王九。
“我不敢……”王九为难道。
“你给它蜂蜜，它会把你当好朋友的！”师父笑着说道。
“可我应该叫它什么呢？”王九问道。
“师兄，大哥，先生，老大……都行，它喜欢这些称呼。”师父说道。
…………
狗蛋和王九勾肩搭背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夕阳！
王九搂着狗蛋的粗腰，狗蛋大手抱着王九的细脖，狗蛋肩膀上是鹦鹉不语。“好有爱的画面。”啄玉看到说，后来她以此画了一幅画，叫《有狗蛋的黄昏才叫美》。
师父后来嫉妒王九，说：“狗蛋现在连我都不玩了，就喜欢王九，王九有什么好的？”
我则失落感尤强：王九，不语，都被狗蛋拉拢走了。
那个春天里雨挺多，苹果花后来全落在地上，师父都一瓣一瓣捡起来，收在一个囊中，有太阳时拿出来晒晒，晒干后就收起来，说装枕头效果特别好！
“苹果花温润、舒缓，帮助消化、健胃、减肥、美容、还缓解腹痛、神经痛。长期泡水喝还可治青春痘……”说着师父看了一下我们四个人——可惜脸上都没有青春痘——都是帅哥美女。我突然发现旁听的狗蛋倒似乎动心了，盯着师父那一袋苹果花，若有所思。
果然，第二天就发生了一件蹊跷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