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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细如微尘

火车风驰电掣般迎面朝点点二号开了过来。

欧亚专心做着安全气囊,丝毫也没有想到在单行线上会有列车逆向行驶。等他们发现时,列车已近在沢尺。

火车司机看不见线路上有什么异物,他也根本不知道前面有一个壁障时空。列车通过壁障只是一瞬间的事。司机也许对逆向行驶有所疑惑,但职责规定他必须执行调度命令。列车司机对是否逆向行驶没有丝毫心理负担,但这对欧亚来说,完全是一个灾难。

欧亚大叫两人:“快上二号!”

时香与鲁少林没有任何迟疑,他们已经知道在不同的时空,火车根本撞不到他们。欧亚却知道他们现在和火车还在同一个时空,他必须快速转换点点二号的时空。如果慢一步,不但冲撞不可避免,巨大的防撞气囊还将阻挡住点点二号的一线逃生机会。

欧亚跳上点点,关上舱门,火车已经临近不到一米了。

欧亚急得大叫:

“800编程,狗狗!”

欧亚瞬间进了异度空间的编程室。

他略略松了口气,编了一段逃生程序。他谨慎地反复检查了几遍程序,确认没有错误。

欧亚放下程序,心里一点也没有感到轻松。他在椅子上坐直身体,尽量放松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他戴上头盔,穿上厚厚的衣服,看着镜表,果断地发出指令:

“猴猴!”

“啊!”

几乎就在欧亚发出指令的同时,碰撞已经发生了。

列车的机头像海豚长长的大鼻子,吻上了点点二号。点点发出巨响猛然被撞进了气囊。

机头像条饿急了的大白熊,发狂地追逐着点点,恶狠狠地一头撞在气囊上。

气囊碎裂开来,满世界哔哔剥剥的声音,满天飞舞的气泡和白亮的碎片。

欧亚的头嗡地一声,满眼的星星。像夜风中的焰火,灿烂地亮过又熄灭了,烟云被风吹散,碎屑飘落无迹。随后一片黑暗,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欧亚苏醒过来。周围是一片叽叽喳喳的嘈杂声。巨大的太阳灸烤着他,强烈的阳光剌得他睁不开眼。他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找他的同伴。他们被座椅上的安全气囊顶着,已经没了呼吸,还有微弱的心跳。欧亚赶紧把他们俩人身上的气囊解开,平躺在座位上。

欧亚先给时香做人工呼吸。欧亚解开时香宽松的外衣,接触到她柔软的身体。欧亚一时间神魂颠倒难以自制。他咬破嘴唇,痛得直打啰嗦,才让自己冷静。时香有了呼吸,但没有醒过来。

欧亚放下时香,忙给鲁少林做人工呼吸。鲁少林很快清醒过来。欧亚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鲁少林张开迷糊的眼睛,心有余悸地说:“吓死我了,看着火车撞上来。时香没有事吧?”

“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没有清醒。”

“不会变植物人吧?”

“呸呸,不会说话就别说!”

“点点二号没有撞瘪吗?”

“没有,你自己看。”

“我们出来了没有?”鲁少林站起来,看着外面。

外面白花花雾茫茫的一片。铁路、站台、隧道都没有了踪影。看不出点点二号落在了什么地方。

欧亚问:“你没有受伤吧?”

鲁少林动动手,抬抬脚,“没有。”

欧亚说:“我来叫醒时香。”

“你有把握?”

“我试试看。”

欧亚抓住了时香的手。鲁少林也蹲下身子去抓另一只手。欧亚突然大叫:“你不要动!”

鲁少林诧异地看看欧亚,重新站起来。

欧亚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不能受到其他信息的干扰。”

时香很快清醒过来。她看到自己被解开的外衣,飞快地坐起来,问:“你们做什么?”

鲁少林连忙摇着手,辩解说:“我没有碰你,是欧亚救的你。”

欧亚说:“他确实没有碰你。”

时香眼睛一斜,“你碰了?”

时香当着鲁少林的面这样问他,欧亚有点慌了,搓着双手模棱两可地说:“我送了一点气给你。”

时香看到欧亚的窘态,心里满意,感谢了一句,又问:“我们出来了吗?”

“应该是出来了。”

“怎么应该是?”

“我们不知道在哪。”

点点二号好像是落在许多的大礁石中。礁石四棱八角,平平整整,难以攀爬。他们看不到礁石外面是什么,只是听到了哗哗的浪涛声。

鲁少林说:“我们可能在海边。”

欧亚说:“不可能。海在东边,而且很远。我们应该撞到西边来了,但这里没有海。”

时香说:“我们试试能不能飞起来。要是飞不起来,困在这里就麻烦了!”

欧亚脱去臃肿的衣服,坐回到驾驶座上。一声起,点点二号慢慢升起来。升到礁石顶上,他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眼望不到边的礁石丛,他们如果是靠双脚来走的话,一辈子也不要想走出去。点点继续升起来,三面是望不到边的水,北边是高高的绝壁。

点点二号不断升高,看到的景象慢慢变得熟悉起来。脚下的礁石丛变成了一片长长的沙滩,海水变成了一条大江,绝壁变成了河岸。三个人全惊呆了。

“这是怎么啦?”

三个人都没有把自己的真实感受说出来。欧亚感到害怕,一颗心怦怦跳动,放眼在空中搜寻,希望能找到一种参照物来证实自己的想法。

空中响起一阵嗡嗡的鸽哨声。一群鸽子远远地在碧空中盘旋。它们很快飞近了点点二号,它们的体形迅速变大。一个个庞然大物,突然间铺天盖地的笼罩住点点二号。它们啪啪扇动着翅膀,犹如垒球的球杆迎面挥击小小的垒球。一时间,致命的打击如暴风骤雨般地落在点点二号的头上。

点点二号内三个人的一只脚已经踏入到鬼门关内。点点二号受到的每一次打击,比起高速列车撞击所造成的伤害更要严重得多。每个人虽然没有受到直接的打击,但是一个人在高速运动时,血肉和五脏六腑同时在作高速运动。要它们突然刹车改变方向,不可避免相互间要发生剧烈的碰撞。每一次碰撞,都可能是血肉横飞和粉身碎骨的后果。

欧亚远远地看见鸽子时,只是想做一个比较,鸽子在东边远远盘旋时,并没有看出与平时有什么不同。欧亚迎着鸽子飞去。鸽子转过弯,向着点点二号飞来。鸽子猛然间变大了,它们的速度快得惊人。欧亚急忙逃避,却已经晚了。鸽子铺天盖地的身影刹那间包围住点点二号。几十只翅膀狂风暴雨般地击打在点点二号上。

在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止了。欧亚突然发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极其渺小的人。天地万物在刹那间都成了庞然大物。用不着一根稻草,只要一小粒沙子就可要了他的生命。思想在这瞬间被抽空了,只剩下了对自然的敬畏。思想放弃了抵抗,再没有主动的行动,听任命运对你的作弄。神经也麻木了,不再感受到疼痛。

然而在冥冥中,生命意识却暴发出了巨大的能量。这生命意识,不是思想,也不是活着的感受。它是埋伏在潜意识里的能量。它只属于强者。强者勇敢无畏,在一次次的生死斗争中,积累了经验,经受了考验。在生死关头的刹那间,当思想已经来不及反应,只有生命意识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他紧缩起全身的毛孔,他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全身关节异常地灵巧和协调。

欧亚经历过数次的生死考验,他是个勇者,有着强大的生命意识。在半昏迷中,欧亚下意识地迅速做出一系列动作,改换时空,逃过了这次灾难。他的两个伙伴,同样勇敢无畏,经历过数次的生死考验,具有强大的生命意识。这一次他俩不待欧亚给予援手,便很快清醒过来。他们在另一个时空中观看着一群本不起眼的鸽子,如何变成了令人敬畏的杀手。这群鸽子个个体大无比,说它们具有泰山压顶的力量也不为过。它们的翅膀轻轻一扇就飞没了影,就是说它们飞行的速度快比流星也不为过。

不是鸽子变大了,变强了,而是点点二号变小了,小得可怜。点点二号小得比不上一粒沙子,小得把一粒沙子都当成了巨大的礁石!

欧亚的脸僵硬得像一块石头。他们刚逃离虎口又入狼窝。他们从微观世界中被撞出来,保住了生命,却保留了微小的身材。他们甚至连小人国中的人都比不上,他们只是一粒尘埃而已。在日常生活中,谁都注意不到尘埃。只有当尘埃落定在光洁的桌面上,才有可能被人注意到。

鸽子飞走了,鸽哨声也消逝了。

风声响了起来。狂风啸叫着扑向点点二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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