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把样品委托朋友送到省外贸去了，由于他的工艺品厂还没有办营业执照，因此他的样品只能跟别的厂家样品混放在一起。据说广交会上，省外贸会把全省各工艺品厂的样品全都集中在一个地方展出，外商只能跟省外贸统一签订合同，广交会结束以后，省外贸再按照订单的样品编号安排送样的厂家组织生产。小石送完了样品，心中即充满期待又忐忑不安。
肖雪身体恢复得不错，眼瞅着四月末快五.一了，她心想：前阵子也不知道小石自已去没去广州？他送外贸的样品到底订出去货没有？趁着天气还好，她背着振宇又来到郊区小石亲属家的破院子。小石正在院里整理那些外贸返回来的样品，肖雪走过去问到：“永刚哥，你去参加广交会了么？”
小石摇了摇头说：“没有。”
“你咋没去呢？”
“没去就是没去呗，还问啥？我听说你病了？现在好些了么？”
“我现在已经好了，其实也不算什么病，休息休息就没事儿了。我住院的时候吃那些药都有副作用，比如说长期大量服用异烟肼可以致幻，有的人因此还患上了抑郁症，我们二病房有个患者是血行播散型肺病，他是属于难治型的病，一辈子也治不好了。他在医院进进出出吃了十一年的药，吃得像精神病似的，我看着他都躲得远远的。永刚哥，我才吃了九个月的药，不算多。这回生病主要原因是下岗以后不顺心、身体又弱、经常失眠导致的。我没事，你放心吧！”
“雪儿，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把自己身体调养好了比啥都强。振宇下岗以后创业失败了好几次，他脾气爆是因为压力大，你别跟他生气。”
“我知道，他好像有点自卑，等以后啥时候他挣着钱了，脾气自然而然就变好了。永刚哥，咱的样品订出去了没有？”小石沉默不语，摇了摇头。
“难道一件也没有订出去么？这怎么可能呢？”
“雪儿，我送去的样品，外贸选中了十五个品种送到广交会展出，但是返回的样品却少了三个。”
“永刚哥，为什么会少呢？丢了还是咋的？那可是省外贸啊，管理能这么混乱么？”
“听我朋友说，咱的样品不可能丢，大概是外贸把咱们的订单安排给别的厂家生产了。”
“为什么呀！这不是欺负人么？咱们的订单凭啥安排给别人家生产啊？”
“雪儿，我的厂子还没办理营业执照呢，空手套白狼的做法，被人欺负了也没地方说理去。”
“那你得去问问，咱的样品到底丢哪儿了？外贸总得给咱们一个说法吧！”
“傻妹妹，他们心知肚明丢样品是怎么回事，还能给我什么说法？我没办理营业执照，根本不附合送样品的资格，一句话就被人给搥回来了。”
“永刚哥，那你就去办个营业执照呗！这回没有订货就算交学费了，反正你也没投进去多少钱。”
“我是想办个营业执照，但前提是你得跟我继续合作，你家振宇还能愿意让你来不？”
“他不愿意让我来！今天我就是想告诉你，以后我不能帮你打样品了，佳琪和小杨他们不也闲着没啥事么？他们的能力也不比我差，你去找他们吧。”
“雪儿，你能不走么？”
“永刚哥，咱俩以后别再联系了，如果接触时间长了，会被人家说闲话的。”
“你走了，我的厂子就不开了。”
“为什么呀？这点挫折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我走了之后，你可以找别人来打样品，十月份继续送到省外贸参加广交会，没准儿有了订单，你一下子就发财了呢。”
“其实，我开办这个工艺品厂的目的，就是想帮帮你！即然你都不想干了，我还开它做什么？”
“永刚哥，谢谢你！虽然我打的样品没有生产，但是这段日子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
“我也是。”
“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我想去找个私营企业，应聘技术员。”
“你当技术员？那不等于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吗？”
“还什么材不材的？你不也跟我一样么？我得出去找个工作养家糊口，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还谈什么理想？雪儿，你家振宇身上的压力比我大，你别埋怨他不通情理，他对你真的很好。”
“我知道，所以今天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永刚哥，以后我们不要再联系了。”
“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
“那我走了。”
“雪儿，我可以再抱你一次么？”
“永刚哥，我们已经回不去了，再见。”
肖雪伸出手去，小石握住她的手，快捏骨折了。他眼含泪光把她的手往自己这边拉，肖雪面露微笑把手往回拽，他们互望着对方僵持着，后来肖雪赢了，小石松了手。肖雪转身离去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呜咽的声音，她没有回头，泪水像决堤似的，冲出了眼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