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的夏天，高书记在全体职工大会上说：“至从我们A市印染厂建厂以来，在全体职工的共同努力之下，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目前我们已在业界取得了卓越的成绩，多次被评为市级明星企业，并且获得过省先进企业质量奖，这个荣誉称号是省纺织品行业质量领域的最高奖项！省领导为我们颁发的奖牌和证书就挂在厂办最醒目的位置，我们厂还将在年底参加“全国质量奖”和“全国先进企业”的评选，我希望全体职工要再接再力，再创辉煌！”
孙厂长接着说：“我们A市印染厂，不仅仅是有了资金的投入就可以正常运转的，还要涉及到相关的工程技术人员、产业配套、化学品供应、上下产业链的衔接、水电气和废水处理、环境容量是否能承载排放等等问题，这其中在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我们厂都不能正常生产！产品质量是企业的生命，而在印花的加工工艺，包括预处理、蒸化、水洗，以及印花面料的牢度等方面，我们一定要给予高度的重视！为了推进技术改造，经过厂领导班子研究决定：石永刚同志由技术科调到厂办，提升为厂长助理协助杨总工作。石永刚同志调到厂办以后，将和相关部门共同研发出印花精度和牢度更高的产品，我们不仅要让产品图案的花型靓丽，还要使产品的手感柔软舒适。目前我们A市印染厂做为市里的的支柱产业之一，为社会创造了不俗的经济效益，我们大家要戒骄戒躁，努力奋斗共创未来！”
全场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田晓玲捅捅坐在身旁的肖雪说：“嗨，小石提升为厂长助理了，这个职位相当于技术副厂长啊！”
肖雪微笑着点点头：“嗯，是的。”
佳琪对曹主任说：“主任，小石提升为厂长助理，以后他可是你的领导了，再跟他下象棋看你还敢赢人家不？”
曹主任鼻子哼了一声回答到：“工作是工作，休息是休息，咱俩的象棋该下还得下。在棋艺方面，他的技术可不如我！”
这时候杨总清清嗓子讲话说：“今后，我们要把立足点从建厂初期跑马圈地的粗放形式，转移到提高产品质量和经济效益上来，在促进自主品牌的升级和培育新品牌的同时，我们更要注重产品的质量和信誉！为了提高我厂印花技术的水平，对工作中有突出贡献的集体和个人，在年终的时候我们将给予适当的物质奖励！我们只有提高了产品质量，才能在经济效益上取得更好成绩，这需要我们各个部门积极配合共同努力。我厂未来最大的趋势就是从过去的以数量和规模制胜，向以质量和效益为主的转变。我们印染厂要重视产品的花型设计和研发新产品，同时我们企业的生产运营水平也要有相应的提升，要加强原创品牌的建设，在技术装备和工艺水平以及管理水平方面，也要有更进一步的提高！只有我们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发展势头，才可以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
接下来小石在台上侃侃而谈到：“首先，我要感谢厂领导对我的鼓励和信任！目前我厂在全省印染行业中，不管是在质量、品种、还是经济效益等方面，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和改善，我厂的印花产品在同业中的竞争能力有了很大提高！但是我们在整体的技术水平和产品质量上，与全省乃至全国的印染同业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这种差距既是挑战也是机遇！我调到新的工作岗位以后，将对车间相关技术人员进行技能培训，培养一批高级技术工人，用以提高印花产品应用的技术水平。我将与设计人员经常通沟交流并提出合理化建议，共同研讨国内外传统印花和新型印花工艺的发展以及应用情况，我会积极配合杨总的工作，及时安排好订单生产计划，避免销售科在交货的时候出现问题。”
肖雪散会以后回到设计室，曹主任意味深长的说句：“小石同志产房传喜迅，人家升啦！”
田晓玲说：“小石平时工作认真努力，在技术上一直都是拔尖的，他可是咱们印染厂挑大梁的人物之一，让他当厂长助理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佳琪说：“哎呀，小石这么年青就当上厂长助理了，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肖雪装聋作哑，低头整理着办公桌上凌乱的书籍和画纸，神情落寞。
田晓玲挺着孕肚在设计室里晃来晃去的跟肖雪说：“你老大不小的也该找对象了，再这么瞎挑下去都快成老大难啦！”
佳琪接话茬说：“那可不？我儿子都上幼儿园了，你也该抓点紧了！”
肖雪苦笑到：“不是我挑，愿意娶我的人还没出现呢。”
曹主任抬眼瞅瞅她，遗憾的说：“肖雪呀，遇着合适的人可得抓紧了，好男人可遇不可求啊。”
肖雪笑到：“你们几位今天这是怎么了？要开会批斗我吗？是不是没事了拿我开涮哪！”
晓玲说：“咱们可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今后别再错过了好人啊。”
肖雪说：“好，下次只要有人愿意娶，我马上和他结婚！”
吃晚饭时父亲叹口气道：“雪儿呀，你哥从部队复员以后分配到外地工作，就在那儿成家立业了，你姐嫁得远平时也不回来，他俩都过得挺好，现在就剩你让我操心了。你也不小了，别总这么挑三拣四的，以前我看春雷那孩子不错，你俩一块长大，咱们两家知根知底，可如今人家出国留学去了，他不可能再回到咱们这小城市工作；小石那孩子也不错，本来相处好好的，也不知道因为啥你还给整黄了！雪儿呀，告诉爹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啊？”
肖雪说：“我不知道。”
母亲说到：“老女儿呀，别挑了，再晚就找不着好的了。上回你赵叔给介绍的那小伙也不错，他们一家子都在医院里工作，不挺好的么？你咋还不愿意呢？”
肖雪说：“他们哥俩长的一模一样，我眼神儿不好，分不清楚！”
弟弟哈哈大笑道：“姐，这也算个理由啊？难道双胞胎就能不娶媳妇了？”
肖雪说：“反正，我不找双胞胎！”
母亲说：“相处时间长就能分清楚了，你才跟他见过一面就说啥也不同意相处，你赵叔都不乐意了，说那个小伙儿可好了呢！老实本份，工作上劲，他父母为人可好啦！也不知道你这一天到晚脑子里都寻思些啥玩意儿呢？唉！”
肖雪说：“你们都说完了没有啊？天天把这点事儿挂在嘴边上，下次再有人提亲，我马上就跟他结婚！这样行了吧？”
弟弟说：“姐，此话当真？”
“当真。”
“那你就嫁给我同学她哥吧，他可喜欢你啦。”
母亲问到：“谁呀？”
弟弟说：“徐丽的哥哥徐振宇呀！”
父亲脸上露出笑容：“是振宇呀？雪儿，我看行。”
母亲乐呵呵的说：“老儿子，你咋不早说呢？”
弟弟委曲的说：“我姐的事，我也不敢管呀？徐丽给她哥传话跟我说过好几次了，他说只要我姐愿意，他家能给两千元彩礼，马上就可以装修新房结婚。”
肖雪瞪弟弟一眼：“没想到啊！你小子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想让你老姐快点出嫁，好腾地方给你娶媳妇呀？”
父亲说：“这孩子，你说的这叫啥话呀？你弟弟不也是为你好！”
弟弟说：“姐，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不？”
肖雪装傻：“我说啥了？”
母亲对肖雪说到：“振宇这孩子咱们也认识挺长时间了，他家三代就这么一根独苗，过了门没有妯娌之间不好相处的问题，婆媳关系也简单多了，就你这犟脾气，到了妯娌多的人家不得受大气才怪！这回你听妈话，和振宇相处试试吧。”
父亲说：“雪儿呀，振宇这孩子虽然说家庭条件一般，父母也没啥文化，但是振宇的工作和人品都不错，他肯定实心实意对你好。”
肖雪说：“振宇他爸老实巴交的还行，可是他妈看上去凶巴巴的，他家又是三代单传，如果婚后生了女孩儿，他妈不得给我气儿受啊？”
弟弟说：“这都什么时代了？你还能像过去的小媳妇似的受大气呀？振宇也不能让啊！”
母亲说：“老女儿，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管老人什么闲事？你和振宇相处一段时间试试，你看行不？”
肖雪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说：“那行吧。”
徐振宇听说肖雪同意与他相处了乐得眉开眼笑，今天请她听轻音乐、明天约她看电影、周末请她去家里吃饭，妹妹徐丽欢喜的围着肖雪说想跟她学画画。公公婆婆都是本份人，看儿子找个国营单位在机关里工作的女朋友也很满意，肖雪冰封以久的心慢慢的被振宇给烤化了。这天肖雪和振宇从电影院看完电影出来，两人边走边聊走到家附近的那颗大柳树下，振宇说他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他靠在树上点燃了一只香烟，一边喷着烟雾一边给她讲笑话，把肖雪逗得“咯咯”笑。振宇吸完了烟，把烟屁股丢到地上用脚捻一捻，然后冷不防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肖雪猛然想起从前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在这颗大柳树下，小石吸完了烟也是这样用脚把火星捻灭，然后乘其不备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从记忆深处弥漫开来，似曾相识的烟草味道和着吻痕印到她的脸颊和唇上，肖雪闭上眼睛感受着来自振宇的热吻，她觉得头脑发晕就像似坠入了云里雾里，已然分辨不清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小石和振宇的影子重叠交叉，她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然飘出体外，停留在半空当中凝望着大柳树下发生的故事，这一切晃晃忽忽宛若隔世。
振宇贴在她的耳边轻声细语：“雪儿，你嫁给我好吗？”肖雪点点头，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振宇忙为她擦去泪水，双手捧起她的小脸儿问到：“宝贝儿，你怎么哭了？”
“我被灰尘迷了眼睛。”
“快让我看看。”
“没事了。”
十一过后，肖雪穿着红毛衣带着喜糖给每个办公室都分发一遍，当走进小石办公室的时候，杨总却不在。肖雪羞涩的把喜糖放到他桌上，小石伤感的目光从近视镜片后面透过来，看着办公桌上的喜糖许久没说话。肖雪嘴角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小石抬眼望着她轻声问到：“他对你好吗？”
“好。”肖雪点点头。
“如果他敢欺负你，就来找我。”
肖雪幽幽的说：“除了你，谁会欺负我？”
小石默默的点燃一根烟，声音嘶哑忧伤的说：“雪儿，对不起！我当初那么折磨你，只是想证明在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肖雪淡然的问到：“永刚哥，你得到答案了么？”
小石眼圈一红：“雪儿，你恨我吗？”
“不恨。”
“你能原谅我吗？”
“我从未恨过你，原谅又从何谈起？”
“我宁愿你恨我！”
肖雪嘴角向上弯了一下说到：“永刚哥，谢谢你爱过我。”
小石鼻子一酸伸手弹了弹烟灰，努力掩饰即将溢出眼框的泪水说：“雪儿，咱俩有缘无份，或许是命中注定。”
肖雪神情黯然，像似自言自语：“我失去太阳，错过月亮，不能再拒绝星光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