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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阴沉木鬼船2

这大黑船来者不善,眼看着近百艘战船的水师舰队都快被它给祸害光了,王景红决意赌上一把!原来王景红的旗舰不同于其它的战舰,其它战船全部都是松杉木打造的福船,只有他的主舰是冲撞力极强的广船。一般广船都是用坚韧无比的铁力木打造,但王景红是御命的水师征讨大将军,所以他的座舰采用了郑和从暹罗带回来的杯裂香,据说这种木材制成的木剑竟然能够斩断铁钉。

王景红想着好刀也要拿出来磨磨,今天碰到了这个硬骨头,正好试试杯裂香的成色!

当下命令关好暗门,逃跑者斩立决!扯满风蓬,调转舵盘,正对着黑船的龙骨!这一船上大大小小几百号水手、官兵眼见着自己的同袍手足在大海里挣扎,大明舰队被黑船肆意蹂躏,早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得了命令,现在正好拼命!

当下里,两只海面上的巨无霸舰笔直的相向而行,海面上的所有人都伸直了脖子目睹着这难得一见的骇人场面。

猴子逑在舰首缆索上,看着越来越近的大黑船,“五百尺!”,“三百尺!”,“一百尺!”。

猴子的喊声让王景红心烦意乱,也让船上的官兵水手们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火长在那叫唤着他娘的不要在那瞎吼了,可猴子似乎也没有听见。“五十尺……三十尺……”,船上的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大黑船那乌黑发亮的舰首,船头上似乎还刻着一些鬼怪的纹饰,从下往上仰视着鬼船,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胆子小的裤裆估计都已经湿了。

“二十尺……十……”,猴子还没喊完,却猛然想起来自己若再不闪开就要被挤成肉泥啦!他一脚蹬在栏杆上,扯着缆索往舰外一个滑跃。也就在这个时候,旗舰的舰头狠狠的戳在了大黑船的前舷板上。

“咯吱吱!”,也不知道是旗舰撞碎了大黑船,还是黑船压烂了旗舰,总之巨大的木板碎裂声传过来。这一撞,震得旗舰上的人都摔倒在地,靠在船舷边上的人甚至被摔进了海里,甲板上的灭虏炮筒都滑出了好远!

王景红一骨碌爬起来,忙忙的去船头察看,好家伙!自己杯裂香打造的战舰居然被撞出了两个大豁口,海水蹭蹭的往里灌着。副官从舱里跑出来,事态严重,前头的总共有六个水密舱被撞开了。这艘战舰总共设了三十多个水密隔舱,坏了六个倒不妨事,但要命的是战舰的龙骨已经折断了!(龙骨可是一艘战舰的主心轴,旗舰用的更是一等一的实心杯裂香圆木,足足有二尺多宽)

王景红恼怒的捶了下船侧栏杆,战舰必然是保不住啦,功亏一篑啊!这击败安南的大功必然要被张辅拿下了,水师又有什么颜面立足于朝堂!当下把心一横,就想着不如投海算啦!这身边的副官、参将们眼疾手快,立马将王景红摁了下来!甲板上哭声一片,“总兵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今日之败,不是我等无能,只是这黑船来的诡异,来日方长,必有我们复仇之时!”。各路把总、参将、游击轮番劝了王景红好久,早有其它战舰派过来十余艘鸟船,大家连拉带拽将誓要与旗舰共存亡的王景红按进了鸟船里。

黑船借着风势继续粉碎着旗舰,似乎要将整艘战舰从头到尾碾压进大海里,船身已经部分沉下海面,激起的水花足有三丈多高。一艘靠的太近的鸟船,已经被战舰带出来的旋流拖进了水里。再不离开,都要被卷进去,其余的鸟船,立马挂上帆布,搭好桨叶,靠着风力和桨力逃了出去。

王景红算是脱险了,可他带出来的近百战舰也只剩下十来艘了,大黑船炮打不穿,撞又撞不过,关键船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再和它缠斗下去看不到任何好处。这剩下的十余艘战舰立马向外海方向撤退,黑船倒也没有追上去。王景红看着海面上全是大明战舰残骸,那么多大明水军淹死在波涛中,心中着实难受。再看那大黑船,果然是安南人施了什么秘术召唤来的鬼船,现在得胜了,耀武扬威的返回安南的水军营地。

远远看到安南国人不管是码头还是渔船上的都不停在向着大黑船磕头致谢!要不是大黑船,他胡氏伪皇帝的头颅今天晚上估计就得挂在大明战舰的桅杆上了。

可是似乎不那么对劲,黑船离安南水寨营地估计只有百丈了,但依然是全速前进,仍然挂的是满帆!再看那安南水寨营,似乎也是一片慌乱,隐隐的还能听到呼喊声。大黑船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在安南水寨里肆意横行,安南那些个小破渔船根本不费劲就给碾进了海里,安南人苦心经营出来的木栅加堡楼连横起来的水寨防御体系瞬间就被黑船搅的乌七八糟!

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黑船是敌是友?王景红看不明白了,他和参将们一起商议了下,眼下的情势太过诡异,闻所未闻,现在趁着黑船在安南水寨,我们派出所有的快船、鸟船、沙艇,把落在水上的兄弟们尽力的救回来,然后撤回琼州,汇报朝廷,再做打算吧!

大家就这样议定了,嘹手急匆匆的跑进来禀报:“各位大人,黑船不见了!”,众人又是吃了一惊。猴子刚才一直站在横桅上,他看得最清楚,据他所说自己看到那黑船将整个安南水寨撞个稀巴烂后,航行到了一处深水里,降下了风蓬,船头竟然慢慢向水里沉下去,那水花溅的老高的,好多人都看见了。王景红看了看其他的官兵,好多人肯定说确实看到了,离得太远,看不真切,但水花散了后,黑船也不见了,想必是沉进了海里!

王景红:“可听到了炮响?”

猴子摇摇头。

王景红:“那可看到了火光或者烟雾?”

猴子仍旧摇摇头。

王景红想着既然一没听到炮响,二没看到火光,那么大的黑船怎么自己沉到海里。况且这无敌的黑船连我大明舰队都奈何不了它,安南人绝没有可能弄沉它,那到底它为什么会沉下去呢?!

是啊!这大黑船出现时就诡异万分,突然之间进入了交战海域,现在离开了也是这么突然,莫不然真是个鬼船!

海水还有些气的水兵们都已经被快船和鸟船捞了上来,但还有好多已经没了气的该怎么办?副官来问王景红的意思,这海面上至少还有上千具官兵尸体,十艘战舰上已经挤满了呛了水的人,他们急等着救治呢!另外大黑船行踪不定,要是再从哪窜出来一支,今天谁也会不去了!可是这么多水兵,谁不是爹妈生、父母养的,跟着自己出来征讨,原指望立个军功风光回家,现在又怎么能把他们独自扔在大海上呢?!

有个广东的参将给了个建议,他们家乡出海捕鱼的,若是死在了海外,尸身又带不回去的时候,同乡们就剪下他一缕头发带回去给亲人一个交待。

王景红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当下鼓声擂擂,旗牌官发出命令!所有快船和鸟船一齐出发,搜寻尸首,摘下腰牌,割下一缕头发缠在腰牌上,那尸身只能任他随处漂流了。有的水兵在搜寻中发现了自己的同乡,自己的兄弟不免失声痛哭一番,猴子更是在刚才沉船的地方看到了自己的火长(火长是水师的舰长,负责战舰的航行机动)!但军令难违,无论军官还是小兵,谁的尸首也不能带回去。海面之上,真是凄怆一片,闻者动容啊!

表哥讲到这里,鼻子似乎都酸了,他也是在海上漂的人,肯定能有一番特别的体会。只是他的故事也太过离奇古怪,夫子讲“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总觉得他是见我小,故意编出来唬我的。

“你说那大黑船没来由的出现,最后又没来由的消失,船上连个鬼影都没有,却拔了安南国的水寨,击退了大明水师。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哄吧?!”

“骗你是你儿子!”

表哥果然是在军营里待久了,说起话来也是没遮拦的,“我要你这儿子干什么,差了辈分倒是!”

表哥笑了笑,“你们这些人都是在温柔乡里呆久了,哪里知道大海上的各种奇妙所在!这大黑船的事我听好几个老兵都说过,绝对是真真实实的事。再说了,这个也不算离奇,就是你哥哥我亲身经历的好些事都比这个诡异百倍!”

“那你倒给我考究考究这个大黑船到底会是个怎么回事?!”

表哥紧着讲起来,王景红回到朝廷上,自然不敢跟圣上讲是一艘古怪的黑船摧毁了舰队。他跟皇上汇报自己的舰队与安南人激烈交战,几乎拔掉了安南的水寨。可就在这时,海上阴风四起,腾空卷起了四个“龙吸水”,这四个“龙吸水”恰恰奔着舰队去了,导致舰队大部分舰船的损毁。由于那时候大将张辅已经从陆路打进了安南新都,处死了胡理元,圣上也就没有追究王景红的责任了。

可私底下,水师的人都知道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来还是南京宝船厂的一个老木工说了连杯裂香都能撞破的那只可能是一种木头。那就是阴沉木,也有地方叫乌木,这种木头都是在河湖沼塘里深埋了千万年,质地极其坚硬,但是因为深埋地下,吸收了太多的阴气,所以没听说过有人用阴沉木造船的,不吉利。这单根的阴沉实木,可比石头还沉,但要是造成了船,应该也是可以浮起来的,若是在船底加上个排水的机构,那么在海里可沉可浮倒是有可能的。这个说法倒是能解释为什么阴沉木船能突然冒出来,又能突然沉下去,这样看来,那个黑船的下沉绝对不是安南人干的,这黑船还在大海的某个地方游荡呢!

后来有个皇家营造处的匠人认为黑船甲板上没有人,是因为所有水手的操纵都是在船肚子里,那必然是一种高明的装置技艺操纵着。黑船能够出水、入水,假如船肚子里有水手,那还不都淹死了,这种说法并不可信。另外这黑船两边通杀,肯定不是安南人,如果有水手,那又会是哪国哪地人呢?!

还是表哥船上那个老厨子说的比较玄乎。这两军没来由的在海上交战,犯了海下的阴神,所有才有这没来由的阴船出来把两边都搅了个天翻!

总之各有各的说法,也不知道谁说的真,谁讲的假,反正那次之后,大明水师舰队开拔每到一处都要杀些牛羊猪狗,血祭一下海底的阴鬼神怪!自此之后,黑船倒也再没出现过,这件事也就成了海上水兵们无聊时消遣的故事。

我虽然不全信,但表哥的故事听起来着实过瘾,这是在圣贤书上从来都找不到的感觉。我看表哥已经有些睡意惺忪,央求着他再讲一个。

“我要是耽误了你明天的早课,你老爸不得打死我!睡吧!你哥我在你们住上个十天半月,保准把我知道那些稀奇事全讲给你听!”

我虽然意犹未尽,但也无可奈何,“你保证!”

“放心,明晚我就跟你说过海上更恐怖的行尸和海鬼的故事,那可是我亲身经历的事!”

“什么是海鬼?什么是行尸?”

“诶,这是秘密,明天再告诉你!”,表哥这人还真是说一不二,不说就是不说,没多久倒头便睡着啦。

呼噜声震得我耳麻,不过我辗转反侧也是睡不着,原来海洋上还有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事,我长这么大,除了四书就是五经,看来真是白活了。真是羡慕表哥能有这么多冒险的经历,也不知道他所说的最恐怖的行尸和海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还有世界上真的有这些古怪的事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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