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兰特觉得自己真是无聊透了,跟一个农家少年在这里对峙,他决定不再理睬这个倔强的少年,以及那在村子里面狂吠的老土狗,尽管那条老土狗成功的引起了狗群的“合唱”和村里人的注意,已经有人从家里出来,一边喝止那些扰人的畜生一边寻找着发生了什么。
艾文举着草叉向村里人大喊:“扎恩老爹!这里!这里有个异乡人!”
扎恩老爹是村长,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参加过三十三年前克鲁苏东部边境的九龙头峡谷之战,那是一场与异族的惨烈大战。每次傍晚村子里的驱魔仪式之后,男女老少都会围拢在篝火边听扎恩老爹回忆那些故事。
“大概是凌晨时分,我蹲在哨塔下的草地里努力清理着自己的肠胃,一定是晚饭的牛油变质了,我发誓,当时喝汤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这帮该上绞刑架的军需官,他们勾结伙夫以坏充好,做出猪食一样的食物来填充士兵的肚子,国王应该吊死他们的!”
“星群散尽,整个天空还在魔鬼的披风之下,空气中浓浓的雾霾像是细小的蛇往呼吸的鼻孔里钻。谁也没有料到异族的军队会在这个时候突袭了我们,哨塔上的皮诺思上一秒还在跟我吹嘘着军镇里姑娘身材的火辣,一支黑暗中的利箭突然就洞穿了他的头颅........”
“是精灵,那些该死的林中松鼠!没有任何一个种族比它们更会使用弓箭了。感谢魔鬼,是我吃坏了肚子而不是皮诺思........,我顾不上可怜这刚刚二十岁的小伙子了,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扑倒在地。该死的!满地泥水,我成了滚地的葫芦.........”
“我吹响哨子,死命的吹,喉咙里急速吐出的臭气几乎要将哨子撑爆了。是的,如果你们有机会上战场的话,你们口气一定不会比我清新一丁点......”
“我被一个矮人盯上了,这地道里的老鼠竟然打上了我的主意......,你们永远也找不到比矮人更差劲的种族了,它们简直就是造物主的耻辱,它们矮小、猥琐、肮脏、丑陋,它们愚蠢而懒惰、阴暗而卑鄙.......它们一定是造物主用大便做出来的!一定是!”
“那矮人举着笨重的斧子向我跑过来,而他的同伴像一群狼一样嚎叫着从黑暗中涌出来扑向营地。利箭的呼啸在静寂中炸开.......,我像是乐队的指挥,用哨子声开启了交响乐的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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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文转过头来,看到异乡人已经在水井边弯腰转动着辘轳的手柄。
维兰特的动作熟练而敏捷,飞快的提出水桶,一头就扎进桶里,就像要干死的小鱼跃进河里,溅出的水打湿了他的衣领和肩膀他毫无所觉,只顾着大口的往肚子了灌水。他实在是太渴了,两天前从上一个村子离开后他就滴水未进。
扎恩老爹以与年龄并不匹配的速度与老土狗一起跑到了艾文身边,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饥渴的异乡人,目光凝固在异乡人的后背之上,半张的嘴巴并没有吐出本来要咒骂与咆哮的字眼。
维兰特继续喝水,艾文看着扎恩老爹,扎恩老爹凝视着维兰特........
“扎恩老爹?.......”
“嗯?艾文........”扎恩老爹挥手止住了少年人的询问:“等他解了渴......而且放下你的手中的草叉。”
艾文很敬重扎恩老爹,悻悻地松开草叉,蹲下用手抚摸着老土狗几乎全秃的头顶,一边打量着异乡人。
维兰特的肚子里似乎也挖了一口井、干涸的井。他举起水桶仰起头,剩下的半桶水“哗啦”一声从脸上浇下,甩了甩灰白的头发,水珠飞溅,映着阳光,让灰色变成了银质一样闪闪发亮。
将水桶重新扔回水井,维兰特看着面前的一老一少,咧嘴一笑,狰狞中带着腼腆:“对不起.......那个,我实在是太渴了........”
“这没有什么,能招待你这样的大师,是本村的荣幸。但是请你见谅......,我想,你只是经过这里?并没有停留的打算?对吗?”扎恩客气的说,但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欢迎,他惧怕这个异乡人,但一点也不想招惹他。扎恩了解异乡人的身份,那是一类让全世界都厌恶却不会去得罪的人。
因为异乡人背着两把剑,尽管另一把用劣质的牛皮纸包裹的很严实,扎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猎魔人!
世界上再也没有比猎魔人更让人厌恶的种类了,它们虽然有着人类的外表,躯体里却装满了恶魔的灵魂,它们是生命的屠戮者、是希望的毁灭者......
猎魔人全是刽子手,它们的每一天都生活在血腥与残忍中。它们浪迹在荒野之上,以追捕并虐杀魔怪为乐。它们冷血、无情、狡诈、疯狂......
猎魔人全是怪物,我们人类永远也不会承认它们是人类。
这是世界上每一个种族都知道并公认的道理:猎魔人是人类,但是人类拒绝承认,它们不属于任何一个种族。
这可笑吗?并不可笑!这世界的主宰不是人类、不是精灵、不是矮人、不是........任何一个智慧的种族,而是妖魔和鬼怪。无穷无尽的魔怪压缩着各个种族的生存空间,它们霸占着世界的绝大部分,将这绝大部分全部改造成死亡的荒野。智慧种族在魔怪的压抑下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但是突然有一天他们发现在魔怪的上方竟然还有一类猎食者-----猎魔人,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了:比恐惧魔怪还要恐惧猎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