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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账目五十六 纯白的抉择,再见,钞票恋其二

这是一个,想要成为人类的,神明的故事。

日本有七位福神:招福除恶之神大黑天;精通商道之神惠比寿;掌管智慧之神毗沙门天;幸福厚禄之神福禄寿;长生不老之神寿老人;鸿福吉祥之神布袋和尚;以及福德自在,精于雄辩与音律之神——辩才天。或许到现在,人们还是信奉着这七位神明,信奉着辩才天。殊不知,这唯一的女神,七位神明中最喜爱人类以及人类社会的辩才天妙音,已经被天冠以“邪神”的名号,自贬为恶。

或许是太过于爱着人类,爱着人类所创造的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律,比任何神明都渴望使人类幸福的辩才天妙音,做出了身为神祗最不该做的事——那就是干涉人类生活,左右人的思想。她善于说服,善于明理,她现身无数个地方,帮助她认为需要帮助的人做决策,做说客。辩才天妙音相信自己所信奉之理真的使人信服,相信通过交流和对于“欲望”的合理控制,她将能够引导人类寻求真理。

一个神明,渴望参与人类的谈话,活动,和人类一起欢笑,追寻梦想。

她曾将自己的一部分力量分给人类——那些历史上被看做是关键人物,靠着自己的口才舌战群雄的伟人,有很多都是受恩于她的力量。看到那些得到自己力量之人的作为,她更加坚信:有朝一日,这个具有无比潜力的种族将会和自己平起平坐,自己也终将会被别人说服——是的,被说服,接受另一种思想,在知识的总储备上更上一层楼,听上去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

然而,事实是残忍的。

受她影响的人逐渐被自我的贪欲所吞噬,利用辩才天的力量扩展自己的野心,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天将引发这种混乱的原罪定在辩才天身上,但那个时候,辩才天妙音已经没有心思去顾及天的看法了——即便并非出自她的本意,但人类的劣根性逐渐暴露在辩才天的眼前。她越是与人类交流,就越是发现:这个自己深爱的种族,这个信奉着自己的种族,或许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纯洁,干净。

人类的信仰创造了神明,神明接受着信仰得以成神——反过来,失去了对信徒的信任,辩才天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动摇。

这种想法如同毒瘤,如同寄生虫,污染了辩才天妙音,福神的荣光也终于随着自我否定而逐渐崩溃。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依然是爱着人类的。就像溺爱孩子的母亲,孩子身上的缺点永远是她的盲点。

而给予这样的福神最后一击,将她推下深渊的,是一个事实——

信徒中出现了打着辩才天旗号强行扭转他人思想的教团,而且犯下了诸多暴行——但真正让辩才天绝望的,在于她发现:那些人是对的。

神明的语言,对于低级的人类拥有近乎控制一般的力量。换句话说:一直以来究竟是【理】改变了那些人类,还是自己的【神格】改变了那些人类——对于自己是否真的能够雄辩,自己所认同之理论是否真的被人类理解和接受,辩才天第一次失去了判断,而她无法向人类询问——

因为她只能得到“自己是正确的”这唯一的答案。

神明失去了对自己信仰的信仰,辩论家失去了从未出现过的对手,也失去了从未出现过的辩题。一切变得如此单纯,又如此粗暴,狂乱和人类社会的黑暗面很轻易地吞噬了这位单纯的神明。

辩才天妙音只有一个心愿,而这个心愿,造就了现在的邪神。

这是一个,想要成为人类的,神明的故事。

———广岛市?和平纪念公园—————————————世界时18:20——

少女在哭泣着,因为一个构筑已久的梦的破碎。

安稳的火焰,在大理石砌成的纪念碑上平静地燃烧,和平纪念公园,在那毁灭一切的爆炸过后的今天,一片祥和。原爆的遗址,依然屹立于河边,但在那被高温溶蚀的钢筋石砖前,则是游客们带着笑脸,纷纷拍照留念的样子。也许在某个角度来说,这幅光景是矛盾的,但也许这也正是这座公园建设的目的,以及建设的资本吧。

“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我会毫不犹豫地退治你。不管你是过去的福神也好,现在的邪神也罢——企图在幻想乡引发异变的家伙我是不会放过的。”

“嘛,我和灵梦的想法一样啦——只是,因为这个地方不是我们主场的关系啦。我们管不着这边的事,再说,在这边和你动手的话,确实是我们不利啦。”

“所以,结论就是,我们暂时不会对你动手——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虽然被带到这里,却过了这么久都没有行动。”

三位少女并排站着,向着喷泉以及纪念碑的方向。而那里,似乎是同样年纪的,黑色短发的女孩,身着日本随处可见的短裤和夹克,露着大腿,在这个雪花飞舞的季节仅靠一条黑色丝袜抵抗着严寒——并非因为她不是人类,事实上大部分日本女孩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这也就让这个少女,显得更加平凡。

“嘛,话是这么说啦,”博丽灵梦卸下许久没有提起的力气,方才一个世界“守护者”的气场瞬间消散,现在的巫女,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现实意义上的“巫女”罢了,“如你所见,除了咲夜我们没有和你对峙的力量。而且就算是咲夜,以这种半吊子的状态想必也是没法和你较量的吧——”

三个少女身边,娇小的女孩板着脸。自从神外嫾知道真相,知道发生在另一个世界,自己哥哥的遭遇之后,女孩就一直没有办法直视身边这三个“英雄”。特别是,当她发现那边那个看似普通的少女的真实身份后,她就一直无法明确自己的感情。

那个女孩,那个名为辩才天的邪神,害自己的哥哥失去了身体,并最终连意识都一并吞噬。是神外良一亲尽全力,做出万般计划来对付的敌人——应该是这样没错。

“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挑破这层窗户纸,当然也是因为我们打不过你啦~”雾雨魔理沙说得很直白,是因为如今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不过,你在那边埋下的最后一颗地雷看来也被人踢掉了——现在,你已经没有任何从那边获取‘门票’的机会了吧?”

“也就是说,就算我们在这里打不过你,你也无法进入幻想乡了,”博丽灵梦下着结论,同时掏出一块怀表,红白两仪、黑白八卦,正是另一个世界中的那种样式,“而我们只要想,随时都可以回去那边——说实话,这边会变得怎么样,我是完全无所谓。但要是你闹得太厉害,自然会有更加高层一点的人物出马的吧?”

女孩转过身来,宁静的火焰在身后飘动着,黑色的刘海下,是一张布满泪痕的脸。

福神,辩才天妙音,或者说,现在的邪神。

而那过于悲伤,或者说绝望的面孔,却让神外嫾对迄今为止的一切产生了一丝怀疑。

“刚来这边的时候,我和魔理沙就来过一次这里,”回想起几年前第一次来到外界,来到这和平纪念公园,一丝阴霾的记忆浮上博丽灵梦的脑海,“很显然,你利用了这片土地上的死者们留下的强大意念——并非是针对某件事,某种情感,而是单纯地将‘意念’量化成为冲击大结界的武器。也就是那次,你将融入了自己意志的神外良一,以及那些被称作【贪陨石】的小把戏一起投入了幻想乡——只是,事情看来没能按照你的计划进行呢。”

“因为这家伙的哥哥比看上去要能干的多了DA☆ZE~”

似乎是将神外嫾脸上的动摇当作了对于神外良一的思念,雾雨魔理沙偶尔细心的一面,却没能用对地方。虽然那酷似终结者一般的黑色墨镜将她的眼睛蒙得严严实实,但是女仆长将这些看在眼里,并沉默着,望向辩才天的方向。

邪神似乎没有任何回应,泪水也已经在寒冷的空气中将眼圈冻了个通红。半响,连博丽灵梦都觉得过于微妙的沉默终于随着一声冷笑被打破——通红的眼睛,毫无来由的笑容,辩才天到底像个自贬神格的邪派一样,展露出最后一丝狂气。

“宣判我的失败,分析我的败因,你们来这个世界将近两年多,就是为了这种事嘛?连那个无聊的高天原也要比你们有效率多了…….”

转向三个少女,一瞬间,辩才天释放出足以让三人失去重心的压迫力——而在一旁的神外嫾则已经向后摔倒在地。

“真的很无趣…….和惠比寿一样。不论是那个神外良一,还是白帝白蜥——你们明明不知道遵从自己的本能活着会更幸福,却还一味地阻挠我……我,我明明只是…….”

紧握着拳头,似乎要攥出血来。或许是过多地使用了力量,将自己的意志分散,将贪陨石尽数投入她无法触及的世界——现在的她,反倒因此变得更像原来的她——那个福神。

也许是变得清醒,辩才天的眼中,渐渐浮现起这一切的因果——

“我明明只是……想像个普通人那样去做梦罢了……”

心声,让少女们面露困惑——但接下来,就是备战状态。因为辩才天——邪神已经不打算再有所矜持,既然计划已经失败,现在,只剩下没有胜利可言的一场单方面的战斗。只有在敌人还没有溜走前,尽情发泄自己的绝望。

“碾碎你们!”

发出低吼,邪神以普通人绝不可能反应过来的速度动作,却在下一刻停止了迈出的脚步——

空气被凝固,但让辩才天停下的,并不是怪异的时空——而是没有被静止的自己,以及被静止的博丽灵梦以及雾雨魔理沙,以及神外嫾。作为攻击手段,这种操纵是有问题的,她看向做出这一切的那位银头发的少女,保持着距离和杀气,依然没有放下准备开战的双手。

“你和她们不是一起的吗?”

“怎么说呢,从种族上来讲虽然同样是人类不错,”女仆长摘下墨镜,撩动着头发,喘了一口气,“不过立场可能还是有所不同呢——我也是受人所托。”

看着邪神没有放下戒心,十六夜咲夜举起双手。

“别误会,我可没打算一个人处理这件事——事实上,从知道你的事之后,我就从未把你当做是敌人。驱使我这么做的一方面是我个人的意愿;另一方面,说起来你们也认识——是神外良一的打算。”

邪神皱起了眉头,但凝聚在手中的能量依然没有减弱。

“事到如今,为什么又出现了那个男人的名字?”

“很简单,因为你的事,那个人是最了解的,”女仆长开这口,终于,履行着当初被拜托的任务,“魔理沙和灵梦小姐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神外不想让她们在幻想乡搅局——因为凭这两个人的行动力…..不是我看不起你,进不去幻想乡的你连引起异变的资格都没有。”

毫不吝啬的话语,让辩才天感到无力反驳。

“你是说神外是在帮我咯?”

“不,他是在帮自己,”否定了邪神的话,女仆长摇了摇头,“那个男人在幻想乡初期的行动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异变,而为了确保成功,他特意将这两个人送到了外界——虽然是打着讨伐你的旗号,不过实际上这两个人除了监视你以外做不到任何事。神外良一只是在改变幻想乡的计划之中,剔除掉了不稳定因素罢了——按照他自己的话来说…….”

“一如既往地狡猾呢,那个男人…….都是因为他,我的计划…….我的计划全都泡汤了——”

但是,辩才天的表情并没有写上任何愤怒。

“不,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辩才天的眼睛,十六夜咲夜说出了那个答案——

“钞票恋的世界,一个将由理性与秩序将野蛮束缚住的新世界,一个将你的影响所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限度的大环境——这是神外良一的最终目的。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目的,是以你一定会进入幻想乡为前提的?”

逐渐消散掉手中的能量,辩才天妙音的表情却更加疑惑。而看见对方总算变得能够听进去话,十六夜咲夜松了一口气。

“本来,我也是一心想着消灭你的,特别是…….在看了另一个男人生活的样子之后,我就更觉得——若是这一切能快点结束,如果能快点让那个人体会到宴会的乐趣该多好,”口中所说的话也许只有自己能够明白,但此时的女仆长明白一切都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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