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第一支钢笔
二年级的到来，对于艾伦来说也就是一个短暂地暑假过完了。班主任侯老师走到讲台上：“从今天开始，每周每个同学都要至少练一篇字。一个月一检查。不许用铅笔，所有人都用钢笔。”
艾伦猛地一惊，这么快就要和钢笔见面了吗？我可不想用，铅笔多好，能擦能改。钢笔长什么样子啊？为什么改不了？不是有橡皮吗？钢笔难道有什么魔力吗？在艾伦小小的心灵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橡皮能够擦掉字迹，只知道错了就可以改。
“下周一带来，我要检查。”
今天才刚刚新的周一，不用着急。艾伦一如往常地拿起自己的铅笔，在新的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是班级，哎呀，写错了，班级的“二年二班”写成“一年一班”，没关系，习惯性地拿起橡皮擦掉，可是怎么擦都有一道印记，这是新买的本子，一下感觉很别扭，甚至有些恶心。
晚上，回到家，开学第一天，没什么作业，艾伦看起了动画片。
“老师今天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吗？”
“就是新学期新面貌呗。”
“别看电视太多，累眼睛。”
“知道了，看完这集，老妈你别挡着啊。”
艾伦突然想起钢笔的事情，看了看桌子上的铅笔，没说什么。
“哎呀，别总写错别字，你看本子上的道子多难看啊！”
“我知道了，不是忘了自己是二年级了吗，写了一年，写习惯了。”
“你总有理。”
“嘻嘻。”
“你这孩子。”
过了礼拜一不愁礼拜三，过了礼拜三，不愁礼拜天。一个星期就在三个体育课的间隙中度过了，星期六的来到，对于艾伦来说就像是去了天堂。不过也没什么意思，艾伦内向，没什么朋友，只是心情放松了，还是无聊得很，打开电视，在50多个台的广告中度过了。星期日来到了，艾伦心里开始变得纠结，明天就是星期一了，新的一周又开始了，我应该好好珍惜今天，今天晚上不睡觉了，可是不睡觉干什么呢?看动画片吧，都看过好多遍了。想着想着就到了晚上。
“宝，快收拾书包，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知道，马上。这集没看过。”
“有什么意思？”
“哎呀，别挡着，最后一集了，都看一个月了。”
“行，别忘了收拾书包，我先睡了，自己关灯。”
“恩恩。”
一个小时过去了，艾伦感觉心里空落落地，居然全剧终了，脑子里还是动画片里的剧情。拿起书包，一本一本往里面装书。
语数外必有，体育课没有书，美术周二，不用带，周一有思想品德。嗯，还有……对了，还没装文具盒，这个要是没装就惨了。橡皮，格尺，铅笔。
“哎呀，钢笔，钢笔！”
艾伦开始推母亲，母亲也不理他，还在睡觉。
“老妈，快醒醒！不好了！”
“怎么了？”
“我没有钢笔，老师要求明天带！”
“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不行，明天就要。”
“老师什么时候说的？”
“周五。”
“那你周六干什么去了？”
“忘了。”
“那现在怎么想起来了？”
“哎呀，别问了！怎么办啊？”
“明天再说吧。”
“不行，要是没有，我明天就不上学!”
“你爱上不上。”
“不行。妈你快起来。”
“妈累了，明天给你买。”
“不行，明天就晚了。”
“这么晚，都关门了。”
“那怎么办？”艾伦开始哭起来，泪水顺着眼角就流了下来，脸也变得通红。接着开始抽噎起来，不时再瞅瞅母亲，母亲还在睡。艾伦哭得更大声了，嗓子都喊哑了。
“快穿衣服吧，出去看看，别哭了。你这孩子做事总到临期末晚才想起来。”
“嘻嘻。”
艾伦和母亲一起走在荒无人烟的大街上，只有街灯找出母子二人温馨的背影。
“冷不冷？”
“不冷。”
“穿毛衣了吗?”
“没有，忘了。”
“这都能忘，冷不冷不知道啊？”
“太着急了嘛。”
“周六怎么不着急啊!”
“哎，老妈，你知道吗？我们班转来了一个新同学。”
“叫什么名字啊？”
“忘了。”
“你能记住什么？”
“老师就说了一遍。”
“都一周了，还不知道呢！”
“我又没跟他说过话。”
“同桌换了吗？”
“没有。”
“还是那个叫‘宫雪’的？”
“是。”
“那还好，人家可是文静的女孩，别总捣乱。”
“我哪有，整天死气沉沉的。”
“说谁呢？这么难听。”
“我同桌。”
“她怎么了，人家不是挺好的吗？”
“哪好了？”
“整天也不说话？”
“那是你话太多，人家懒得搭理你。”
“我还懒得搭理她呢。”
“人家学习好，多向人学习。”
“哦。”
“不像你，只知道看动画片，人家宫雪天天背唐诗。”
“她背唐诗管我什么事？”
“向人学习啊，榜样就在旁边，你也不学学？”
“学，学。”
“冷不冷啊？”
“不冷，那里有卖的？”
“你学校旁边的商店。”
“那家啊。”艾伦用手一指还微微泛着黄光的一间小屋。
艾伦和母亲走进了商店……
老板此时正在收拾架子上的商品，桌子上摆着还有些许菜汤的一次性饭盒。商店的里面有着艾伦一直梦寐以求的许多玩具，艾伦一件一件看着玩具，每一件都能让艾伦回想起动画片里的剧情，那些令人羡慕的超能力。
“艾伦，干什么呢？”
“啊？没什么啊？”
“快跟老板说买什么。”
艾伦感觉好紧张，这个陌生的男子自己从来没见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就是一直看向母亲，躲过陌生人的目光。然后慢慢地靠近母亲。
“快说人家要下班了。”
艾伦依旧是一句话也不说，用牙咬着嘴唇，表现出很痛苦的样子。艾伦的脸也开始变得红红的。但就是没什么反应，两个不大的眼睛祈求地看向母亲。
“买只钢笔。”母亲也拿艾伦没有办法，总不能一直僵持下去。
“钢笔啊，要多少钱的，1元，3元，5元的。”
“1元的就行，小孩子用，再来一瓶钢笔水。”
艾伦接过老板递过来的钢笔，艾伦的第一感觉是凉凉的。
回家的路上，艾伦不断摆弄着这第一只钢笔。
“这个能用多久？”
“一块钱，也就一个月吧。”
第二天，上课每个人桌子上都有一直钢笔，而且还是各种各样的。这让艾伦头一次对钢笔产生了兴趣。铅笔的样子都差不多，那种写着金字，六个面绿绿的，像小竹子一样。钢笔的样子差别大了很多，艾伦没有找到和自己完全一样的钢笔。艾伦把目光看向了旁边的宫雪。
宫雪的桌子上放的是一直外面全黑的钢笔，前面还有一个艾伦看不懂的标识。不过看样子这支笔不是新的，已经有些年头了，有的地方已经掉漆，露出了金色的金属部分，还有许多的划痕。不过在阳光的照射下还是亮晶晶的，就像尘封多年的艺术品一样。
“这是你的钢笔吗?”这是艾伦这学期向自己的同桌说的第一句话。
“不是，是我父亲的。”
“你父亲的？”
“嗯，他大学时候用的，后来工作了也就用不上了。”
“就给了你？”
“嗯，反正留着也没用，就给我了。你的呢？”
“刚买的？”
“挺漂亮的”
“还行。”
老师从门外走了进来，用目光扫视着每个同学的桌子。然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来同学们都很听话，都买了钢笔。都抽水了吗？“
“抽了。”
“现在同学们在一张白纸上将自己的名字写下来。”
“怎么写不出字，钢笔也太难用了！”艾伦拿起钢笔就开始写字，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墨水时断时续的。
“你拿笔的方式不对，要用笔的这边。”宫雪在旁边给艾伦做着示范。
“好麻烦。”
“用习惯就好了。”
“你以前用过钢笔啊。”
“嗯，不多，爸爸怕我用坏了。”
“还能用坏啊。”
“当然了。”
艾伦疑惑起来，怎么才能将钢笔用坏呢？不过自己是男生怎么能在女孩面前问这种问题，不能让她知道我不懂。
“是啊，要小心才行。”
就这样，艾伦和自己的同桌因为钢笔聊了一节课，说的话的总量远远超过了一年级的总量，看来宫雪也没有那么不食人间烟，不过还是有些过于内向，艾伦感觉应该做些什么，来逗逗她。一个计划就这样在艾伦的脑海中诞生了。
晚上回到家，母亲一如既往地在做饭，艾伦扔下书包开始看新的动画片，还不知道有没有意思呢。
“老妈，今天我和宫雪说话了。”
“那有什么稀奇的，说什么了？”
“不告诉你。”
“这才多大，就知道瞒着你老妈，以后有了老婆，还不早把老妈忘了。”
“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
“我那么乖，那么孝顺。”
“什么？”母亲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嘻嘻。”
“对了，你父亲来电话了。”
“爸爸？”艾伦对父亲几乎没印象的，出生的时候，父亲就不在身旁，听说工作挺忙的，而且是在大城市，自己从来就没见过父亲，更没有说过话，也就是过个节的时候，父亲会给母亲打个电话，说什么艾伦也不知道，母亲不说，艾伦也没问过。童年的艾伦没有父亲的存在，过得也挺好的。
“你想去大城市吗?”
“不想，这里挺好的。”
“大城市可比这里强多了。”
“我不喜欢。”
“为什么？”
“都不认识。”
“呆的时间行了不就都认识了。”
“就是不想去。”
“你是没去，去了就不想回来了。”
什么是大城市呢？艾伦的脑海中对此是没有印象的。
看完动画片，吃完饭又到了写作业的时间了，艾伦习惯性地拿起铅笔左手没有意识地伸向了橡皮。
“不是给你买了钢笔吗？怎么还用铅笔？”
“习惯了。”
“习惯也不行，都买了，怎么能不用？”
“以后用。”
“不行，现在就要用。”
“好吧”，艾伦放下铅笔，不耐烦地拿起钢笔，“真难用。”
“那是你不会用，习惯就好了。”
“妈呀，写错了，怎么办啊？”
“让你认真些，别跟我说话了，划掉就行了。”
划掉多难看啊，艾伦拿起橡皮开始用力的擦，钢笔水随着橡皮的摩擦迅速散开，整个作业本变成了一幅水墨画。艾伦顿时傻了眼，把笔一甩，墨水飞溅到了艾伦的白色衬衣上。
“干什么呢，艾伦？”
“钢笔水洗得掉吗？”
“能吧。”
“能什麽呀？快脱下来。”
“这破钢笔。”
艾伦放下钢笔到桌子上，然后换了一家小熊的衬衣，顺便去了趟厕所。等回来的时候，钢笔稳稳地躺在地上。什么破笔还要去捡，艾伦机会是趴在地上才把钢笔捡起来，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吗，怎么都写不出来字了。艾伦开始回忆宫雪的教诲，不过就是写不出来字。
“妈，怎么回事这破笔，写不出字了。”
“怎么会呢？你换个姿势拿。”
“就是写不出来，笔有问题。”
“我看看，笔尖都劈了，怎么可能写出来字。”
“什么叫劈了？”
“就是笔尖弯了，你是不是把钢笔摔地上了？”
“没有啊。”
“还撒谎。”
“真没有，我就去上个厕所就这样了。”
“你这孩子，就是不知道珍惜东西。”
第二天，艾伦又陪着母亲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钢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