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德雷德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非常熟悉的地狱之中。
那个家伙……竟然真的，强行把自己传送到梦境里来了。
啧，真是会给人添麻烦的女人。莫德雷德站起身来，一点打量自己身处的环境的意思都没有，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熟悉得令人作呕。
这是他最讨厌……啊，不，算不上是最讨厌的梦境，因为对于自己的每一个梦境他都是同等程度的厌恶，所以也就没有“更”和“最”的程度区分了。
不过，他并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离开自己的梦境，只好试图从周围的环境中找到一些和记忆里不同的东西。
他正寻找着，突然从背后传来了一个同样让他十分厌恶的声音：“莫德雷德！”
一个金发的男人握着一柄剑看起来悲痛欲绝地向他冲了过来，莫德雷德下意识地抬剑挡住，他分明地看到男人悲愤的眼眸里流出的泪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莫德雷德皱眉，手上发力挡开金发男人，那男人与他擦肩而过，又立刻提剑冲了回来，仿佛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地举起手中的剑：“到底！为什么！”
莫德雷德不想与梦中的人多费口舌，抬剑便将面前的男人刺穿：“……我不想和幻影解释那么多。”
虽说是幻影，但那男人却仿佛真实的人一般被刺穿后从胸口涌出鲜血，痛苦地呻吟着倒下，用不甘的眼睛看着莫德雷德。
这下，这个梦境里应该就没有活物了。这个家伙死了，接下来的事情也不会发生。
莫德雷德稍微放松了一些，继续寻找可能离开梦境的方法。
这个时候，他瞄见了一扇木质的门。应该就是这扇门了吧？从这扇门出去，应该就能离开梦境了。
他刚迈出一步准备向那扇门进发，那扇门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
是在薇薇安的梦境里出现过的，那个优雅的女人。
“你做了什么？”女人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能刺痛莫德雷德眼睛一般，让他一瞬间觉得仿佛有什么要从眼眶里涌出，“你……你做了什么？”
莫德雷德勉强镇定心神：这只是个梦境，这个小姐只是梦境中的人物，并不是真正的小姐……
他低着头，打算无视掉面前人的质问直接穿过她走向那扇门离开梦境。
“莫德雷德！你做了什么！”女人质问的音量突然提高，莫德雷德震惊地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女人那难以置信却又悲伤愤怒的眼睛里不断涌出泪水，“我再问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我……”明明只是梦境……但是她、是她，哪怕只是梦境……就算是梦，也……
“我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女人一步步走进，继续不停地质问着莫德雷德，“这就是我所教导你的一切？！出卖朋友、背叛伙伴、杀死亲人？！”
“我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女人仿佛崩溃了一般一边大声地质问一边忍不住不停地流泪，“这……这就是我教给你的、这就是我教给你的骑士道吗？！”
“不是这样的！”莫德雷德忍不住脱口而出，完全忘记了眼前的人只是梦境的一部分，“不是……不是这个样子的，小姐！是他们……是他们背叛了我、背叛了我们！是他们的错啊！”
“如果不是他们，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小姐你也不会……这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逼我的啊！”莫德雷德大声地为自己辩护着，激动地握住了女人的双肩。
如果那女人的肩膀是冰冷的，或许莫德雷德还能想起自己现在正身处梦境世界，自己面对的只不过是自己梦境中的一个幻影。
然而这梦境、这幻象、这一切的一切都太真实了，好像自己正在重新经历一遍当年的那些事情……就连她的身体，都是一如既往的、温热，连那温度都和莫德雷德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让莫德雷德情不自禁深陷进去，全然忘记了自己身处梦境。
“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他们根本没有错！”女人大声地反问道，“破坏掉一切的人是你、抹杀一切的人也是你……背叛我的人，仍旧是你！”
“不！我没有，我没有背叛你！”莫德雷德惊慌地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就算让我放弃一切，我都不会背叛你的！绝对不会……你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最无法替代的！”
“放开我……放开！”女人却不听莫德雷德解释，拼命地在他的怀里挣扎，似乎非常嫌恶他身上的血腥味一般，“不要用你那沾满亲朋好友的鲜血的双手碰我！你这恶魔！”
说完，她狠狠地甩给了莫德雷德一个耳光。
不……不是这样的……不！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绝对不会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的……哪怕要我死，也绝对不会！
不要这样对我……求求你，听我解释……不是那个样子的……听我解释……
“真是美味的梦境……”女人的声音响起，言语间充满了满足。
“许久未曾品味到如此美味的梦境了。”连老人都是赞不绝口，“不仅美味，而且非常容易掌控，真是难得。”
“呜哇……”小孩子也满足地长叹一口气，“吃不下了……”
青年此时倒是一反常态地一言不发，让女人和老人都有些难以适应，不过女人本来就和青年的关系不好，他安静下来女人倒还巴不得呢，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老人多少背负着统筹整个团体的责任，他对这样沉默的青年感到有些不太放心：“怎么了，汝怎么……一言不发？”
青年稍微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老人是在和自己说话，他有些不太自然地回答道：“没、没什么……”
“怎么了？”女人仍旧是没好气地问道，“难道是因为得到了难得的美食，吃得太快撑坏了肚子么？”
“我……我没事……”青年支支吾吾地，一看就知道有什么事情藏在心里没说。
老人愈发觉得这样的青年不对劲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汝有什么事情瞒着吾等？”
“没……真没什么！”青年有些急了，“真的什么都没有！我只是觉得肚子里有点奇怪，好像有梦境没有消化掉似的。”
“……”短暂的沉默。
“是因为之前吃了那个女人不太好消化吧？”过了一会儿，女人试探性地问道，这件事真的属于那种，说奇怪可能也不太奇怪，说不奇怪还真让人不得不在意的那种。
“我想也是，算了，反正没什么事。”青年马马虎虎地说道，“等到这个梦吃完了稍微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这样也好。”老人沉吟了片刻开口道，“吾等刚才也吞食了不少梦境，确实应该休息一下吸收能量。”
“咦？没有东西可以吃了么？”小孩子的声音似乎有些失望。
“吃吃吃！就知道吃！”女人不满地说道，“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呜、呜哇啊啊啊啊……”小孩子被骂哭了，不管女人怎么骂都不肯停下，空旷的环境里只能听到小孩子尖锐的哭声。
“这是……怪物不止一只啊？”欧阳火枫竖起耳朵听了半天，这分明就是四个人的声音，还分成了男女老少四种……
“我也不清楚……”秦火冰坐在不远处的地上，小心翼翼地端着自己的手，心疼地看着血肉模糊的双手，忍不住想吹两口气舒缓一下，但是怎么都觉得可能真的吹气的话会更疼，只好作罢。
没想到自己还是给火冰拖后腿了……欧阳火枫看着那样的秦火冰，心里满是自责。本来还说要来保护她，最后自己还是被保护的那一个，要不是火冰的话，自己可能真的就深陷在那噩梦之中无法自拔了。
不……说是噩梦，不是噩梦也说不定……
秦火冰发现欧阳火枫正在注视自己，抬起头奇怪地问道：“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欧阳火枫急忙收神，“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
“嗯？”秦火冰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后来看到自己的手，这才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一直在看着血肉模糊的手，让欧阳火枫误解自己非常在意为了救他让自己的手变成这个样子了，“啊，这个没关系的。反正这里也只是梦境而已，醒过来之后手都会是原来的样子啦，不是真正的受伤所以没关系的。”
“那、那也会很痛吧……”手变成那个样子，看起来就很痛啊……就算醒过来之后什么事都不会有，但是疼还是疼啊，这点是不会变的。
而且……自己道歉，不只是因为这件事情而已，还有……关于自己的那个“噩梦”。
说真的，现在他真的有点分不清楚了，那到底该算是噩梦还是美梦。
“真的没事啦！”秦火冰挥了挥手，笑着想让欧阳火枫安心，“现在没办法使用系统，不然这种程度一下子就能修好了，一点事情都不会有的！就算是在现实里受伤了也能很快修好的，何况只是梦境呢！现在想办法尽快从这怪物的肚子里逃出去才是正事！”
“说是这么说……”欧阳火枫抬头望了望“天”，“这里看起来根本不像个肚子，就像个封闭的小房间，没有入口也没出口的，怎么才能出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