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昨晚回到宿舍后，我的脸色还是差。张婧很早就约会回来了，听雪湘说我人不舒服，便搜刮柜子里的医药箱，找找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佳佳也贴心地早早结束网游，周末的第一个晚上，宿舍意外的清静。
大伙儿虽然没12点就上床了，但我还是辗转反侧到凌晨2点，舍友们均匀的呼吸声混合着窗外冷冷的风声，有规律地拨乱我绷紧的情绪。我躲在被窝里，反复想着那些问题：他们为什么会认识？他们现在在哪里？我不敢去揣测，然而我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我只是在一个没有终点的圈儿里，转啊转。
苏雅音今晚是睡在那个“家”吗？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愤怒，就像是我所拥有的东西被人抢走一样。于是我就这样烦心了一个晚上，在不知道的一个瞬间沉入梦乡。
第二天一早，我犹豫着要不要去秦森海家住，害怕进屋的时候会撞上他们，在某种尴尬的情况下，体会捉奸的既视感。再三纠结下，我还是给他发了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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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之秋（08：45）：这周方便去你家吗……
秦森海（09：20）：为什么不方便？
李之秋（09：22）：学姐，不在吗？
秦森海（09：30）：雅音回学校了。
李之秋（09：35）：哦……
秦森海（09：50）：我要回去了，你也不用介意了，准备上飞机了，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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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介意？
我对着手机屏幕苦笑，真不知该为他们的离开开心还是难过。整理一下东西，我便搭地铁过去了，感觉自己的灵魂像被掏空一般，在人潮拥挤的地段，随波逐流。
到了市中心后，我没一下子去秦森海家，身上带的东西并不重，思索着要到哪里去消磨时光。奈何我的心情糟糕得运转不了，也不愿再去映刻待着，突然发现自己如此不习惯没有秦森海在身边的日子。
思绪神游好久，我终于决定去看场电影，这想法来得突然，我甚至不知道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随便挑了一部喜剧片，坐在离人群最远的角落里，享受只有自己的时光。
尽管是周末，但中午场的电影依旧还有好多空位，坐在最边边的我看着有些奇怪，好在影片没一会儿就开始放映了，我的格格不入也在漆黑的四周中稍稍消减。
这是一部典型的喜剧片，电影里谑笑科诨的镜头频频引爆观众的笑点，虽然戳中的地方不同，但大伙儿看的实在开心。大概是我情绪不对，电影过了快一个小时，我仍旧没被挑起笑意。突然想起张爱玲说的一句话：笑，全世界便与你同声笑，哭，你便独自哭。我猜再也没有什么比此刻更能形容这种感觉，显然一部喜剧片也不能调适我的阴郁。
观影结束后，我在洗手间里边儿磨蹭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要进来的人，我抱歉地向他说了声不好意思，没在意地往外走。
“李之秋？”
我停下脚步，回头，居然是高源，最近他出现在我身边的频率有些高，以至于我该有的惊讶都没那么强烈。
“高源？学长……”想起之前他的理直气壮，我下意识地补了一句。高源回应地笑了笑，要我叫他高源就行了。这家伙还真是奇怪，他不会是忘了之前那般强调我们之间年级的差别吧。
“看电影？”高源走了过来，简单地问了起来。
“对，你也来看？”
“嗯，和几个朋友……”高源解释了一下，“你，自己一个人？”
“自己一个人？”我愣了一下，这句话不禁让我想起秦森海，“对，对啊，是自己一个。”
我不自在地低下头，这对话干冷得让我坚持不下去，高源也沉寂了，大概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候，走廊拐角几个男生探了过来：“高！怎么那么慢？”
高源偏头看了一下，示意他们先出去，见他有朋友在等，我便礼貌地和他道别。走到那些男生身边的时候，我发现是上次在远行楼遇到的人，应该是高源的同学。我默默地把头低下来，不愿引起他们的注意，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明目张胆地打量我，直到我走进电梯。
高源简单地洗了一下手，要一同来的朋友们自己去吃，然后没多说一句地从楼梯跑了下去。
“啊！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那个女生吗？”江正晨恍然大悟，身边的男生奇怪地看着他，“就是那个啊，那天在远行楼楼下找高的那个女生啊。”
“来远行楼找高的女生很多啊大哥……”男生嫌弃地看着江正晨，其他人也纷纷摆出“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江正晨在后边比手画脚干着急，可是身边没一个人反应过来。
“好了，你这脑袋能说清楚什么，别想了，吃饭。”男生揽过江正晨，邀着大伙儿一块下楼。江正晨激动地说了好多，但其他都只是“嗯嗯”地回应他，见大家没反应，江正晨很快就败下阵来：“真是的，居然没一个人有我聪明。”
话一说出口，身边的男生便开玩笑地“痛扁”这个没头脑的乐天派。
02
电梯里站着几个人，有的是朋友，有的情侣，他们商量着一会儿上哪吃午饭，有说有笑地翻看手机。我拘束在靠电梯门的小角落，默默地看着头顶上的数字从7跳到1。电梯门开了，我迅速地从那个狭小的空间走了出来，在一楼大厅里踌躇了几秒：接下来要干什么？
看了看手机：中午十二点半，午餐的时间。我杵在那儿发呆，就算是身体，也同意我此时的毫无想法，完全没有想吃的欲望。
“李之秋！”身后传来一声叫喊，高源从楼梯口跑了过来。
“高源？”我有些震惊，“怎么了吗？”
“你午饭吃了吗？”
“欸？”
“吃了吗。”
“……没。”
“有人和你吃吗？”
“……怎么了吗？”
我有些疑惑不解，一时不明白他想法。高源没说多余的话，表情认真而笃定，他的气息慢慢变得平稳，难道刚才他是从七楼跑下来的吗？
“不要让我每个问题都重复一遍。”
“……没。”
我的态度蔫了下来，这家伙的情绪总是这般莫名其妙吗？他刚才不是和同学在一块儿吗，怎么突然跑下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堆。
说完，高源便拉着我往外走，我被他牵得有些不知所措，生气地甩开：“你干什么啊？”
大概我的声音有些大声，几个路人投来疑惑的表情，我尴尬地低下头，又不满地看了高源一眼。高源的表情冷冷的，比刚才在七楼的样子让人觉得更难以靠近，我这是在受什么罪，出来散心还要让他折腾。
“带你去吃饭。”
“欸？”
他低低地说了一声，然后不顾我的挣脱，硬是把我拉到附近一家小餐馆。现在正是饭点时分，餐馆里坐着好些用餐的客人，高源拉着我走到一个空位上，向服务人员点了餐。从高源手中解脱出来后，我并没有马上离开，毕竟也没想到要去哪，而且我总觉得，就算我现在跑掉，高源也会马上把我追上的。
我不开心地坐在他对面，故意躲开他的视线。高源完全没理会我的不满，眼神严肃而冷峻。我又没做错什么，干嘛总是这样对我生气？我鼓足勇气，跟他的视线冲撞在一块儿，试图从眼神交流中打败他，然而我却读不懂他在想什么，对视一分钟后，红着脸逃开了。
“他就有这么重要吗？”
高源开口，我错愕地睁大眼睛，对上他皱在一块儿的眉头。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在两天里让我发现我身边的人都认识秦森海，我一直以为他是我的秘密。
僵持了一会儿，我终于忍不住地叹了一口气：“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不认识他。”
“欸？！”高源不认识秦森海？！那他在和我说什么，我又在和他聊什么？
服务员很快地把第一盘菜端了上来，给我俩配备了餐具，然后礼貌地要我们好好用餐。高源先是帮我整理好碗筷，然后在整理自己的。我百思不得其解，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动作。
“我有个妹妹，今年上高二，喜欢他们班一个男生。”他突然开口说起自己的事情，面色稍稍缓和，“我妹很喜欢他，但那个男生没那么喜欢我妹，于是我妹好几天情绪都不太好，饭也没好好吃。”
女生就是这样，我安静地想着，因为总是处于主动的状态，所以才会在迁就中变得卑微。我们都清楚的明白，对方不会因为我们的痛苦而难受，但那些长在心里的，那些柔软的情感却不受控制地变大，变强。
“今年暑假，我回家听我妈一说，第二天就去把那个男生打了一顿……当然，我下手还是有掌控的。”
“欸？！”
高源看着很生气，但又着急辩解自己的立场，听起来有些孩子气。显然他很疼他的妹妹，突然发现我认识的这个大高个是个“妹控”，这不禁让我觉得有些可爱。
“结果我妹居然生我气！？”高源不解，“我下手还算轻了，这丫头都不想想自己怎么被他欺负的。”
“噗嗤……要我也生气，干嘛无缘无故打人呀。”
“这还无缘无故？我妹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欺负，其他男生要是敢让她哭，我就敢让他们在我面前哭！”
果真，绝对的“妹控”！我嫌弃地看着高源，觉得好气又好笑，大概这种由内而外的奇怪性格，也是他那可爱妹妹调教出来的吧。
“所以呢，后来你妹妹怎么样了？”
“好上了啊，”高源满是挫败，本想赶走野狼，结果狼居然爱上羊，“现在俩人感情状态很稳定。她情绪一好，成绩就跟着蹭蹭上升，连我妈都不管他们了……”
“哈哈……”
我忍不住笑了，高源这一打还促成了好事！高源见我笑得那么开心，脸庞变得有些微红，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他板着脸吃东西。
“所以，你刚才干嘛和我说‘他就有这么重要’啊？”我强忍笑意，像个调戏小屁孩的怪阿姨，“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但我并没有猜错啊。”
“……”
我一时语塞，高源的确猜对了，就算不愿承认，我刚才的反应也早已暴露。我不甘心地吃着饭，没再多争论一句。
“你是不是最近都没怎么认真吃饭，要不昨天怎么会蹲在那？”
“才不是呢！”
我和秦森海的事情太复杂，复杂到就算和别人谈论，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好在高源完全没有要知道对方是谁的意思，也没试探地套我的答案。
“那天在行政楼你也是一脸受伤，那个男人是有多大魔力？”
“……”
高源似乎把我的事情杂糅在一块儿，这原本是两件不一样的事情，不过就昨晚情况看来，差不多也可以归结为同一件事了。
“不要为不值得的人伤害自己。”
“……我又不是你妹妹……”
高源听了没再说话，只是威胁性地看着我，我自觉气势不敌，弱弱地耷拉着脑袋。高源说的并没有错，道理大家懂，就是执行的问题。我也知道秦森海的个性，就算无数警告自己，我还是不知不觉地深陷其中。
可是又如何呢，飞蛾扑火，这就是宿命。
我没说话，高源也保持沉默，我就这样各自思考地，吃完一顿特别的午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