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以后,彩云也已经出落成一个婀娜多姿的大美人了。每天干完苦力,赤耳从矿场回来,彩云早早的备好饭菜等着他。
在常人的世界中,他们应该是上天注定的一对眷侣,神仙羡慕的情人,但是在这里所有美丽的姑娘都是押差总管盘子里的菜,只有他吃腻了才会赏给下人。这样的规矩彩云的父母清楚,只是他们一直不愿意把这件事情告诉彩云也不想让赤耳知道。他们没有妄想过赤耳带着彩云可以逃离这片魔鬼之地。如果他们真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赤耳,也就意味着送了这俩个年轻人的性命,他们只希望这俩个年轻人的好日子能过一天算一天。
这天下着雨,即使下雨,干活还得照常继续,而且工作量照常,赤耳顶着大雨踩在滑溜溜的泥水路上,肩上扛着一块大石头,他刚想放下石头歇一歇,眼前发生的一幕彻底把他击溃了。一个矿工从山上滚下来,头部撞到了石头,鲜血直流,但是押差看见后不是扶起苦力而是一顿毒打,责怪他是没用的家伙。一个心灰意冷活着没有希望的人,哪里还有求生的欲望,他鼓足最后一点力气一头撞死在了岩石上。
残忍的一幕激起了所有人内心的怒火,大家集体罢工不干活了。押差们暴跳如雷卯足力劲儿往死里打苦役,但是大家依然不动。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在这三天发生了一切最可怕的事情,那些生了病的,饿死的,体弱的、小孩子、老人,全部一个个倒下,最后剩下来的都是些体格健壮的。总管整天只顾对着死人喝酒,完全无视眼前的一切。要不是赤耳带头煽动大家干活,这里的人真有可能全部死光。
赤耳被押差困在大坑里三天三夜,他看着身边的人倒下,也看见了总管和他手下们的残忍,这一切叫他一颗滚热的心完全凉了,他终于下定了离开这里的决心。干完一天的活,他飞奔回到家里,他满脑子都是带着彩云和她的父母逃离这里。
当他推开门走近屋子,一股难闻的霉味扑鼻而来,他打开窗子,月光照到屋子里,桌子上发霉的饭菜被老鼠吃的乱七八糟,他在不大的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没有见到彩云的一根头发。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句话:“今天你早点回来,我给你炖肉吃。”
他回想起彩云在树林里捉到一只大鸟,说他俩吃一半给他父母送去一半,但是此刻的情形告诉他彩云并没有吃留下来的一半肉,而他正好也被困在矿场,那么彩云就是去了她父母那里没有回来。赤耳一脚跨出门飞奔而去。多少年来他第一次施展轻功。
厨房里的大厨换了人,彩云的父母不见了踪影,他刚想说点什么,被人一把拉到没人的地方。原来是常进山里打猎的胡子,他每次打了好吃的都拿来叫彩云父亲做,然后和他们一起吃。据说他和彩云的母亲还是情人,只是赤耳从来不关心这些事情。
“你见过彩云吗?”赤耳大声问
“你小声点,想找死啊。”胡子说,“要不是为了给你报个信,我早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胡子掩面痛哭蹲在地上,赤耳气哼哼的一把把他提起来,双脚都离了地面。胡子从来没想过眼前这个年轻人尽然有如此神力。他对着赤耳狰狞的面孔边哭边说:“他们死了他们全都死了。”
赤耳不相信这一切,但是发软的双腿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上。他掩面扑倒在地上啜泣着,等他情绪稍为平静下来,才发现胡子已经抹脖子了。胡子发紫发白的脸非常恐怖,他的眼珠子鼓起来好像要掉下来。
赤耳跑到厨房拉过来一个人,那人没等他开口,把一切都说了:“那天总管从矿场回来要吃好的,彩云父亲端了一小口肉给他,他不管不顾把彩云父亲毒打了一顿,彩云母亲过来哭哭啼啼的说没有食料,更没有肉,这点儿肉也是他们专门为总管藏起来的。谁知道就在这时彩云来找她父母,总管一眼看见她手里的东西,打开一看好大一块肉,总管又把彩云母亲毒打了一顿,总管吃完饭喝了酒来了精神,硬要彩云陪他。彩云哪里肯,他的父亲一时冲动拿着菜刀要砍死总管不料被旁边的押差一刀劈成两半,彩云她妈又扑上去砍总管也被砍死了,彩云那可怜的孩子,最后被他们拉倒后边玷污了,她和他父母都被埋在后边的荒草地里。胡子怕你来了找不到,就偷偷在那里立了一根高杆子。”
赤耳的心情很平静。因为一个死人的心绝对不会跳动,他现在就是一个活死人。他缓慢的走过荒草地,找到了那个被人填埋住的坑子,他用双手一把一把刨开沙土,挖出了三具恶臭的尸体。他把他们和胡子一起用白布包起来,扛到了山顶上,点起一把大火,大火吹着北风,很快就把四具尸体分解在了风中。
他从山下跑下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他火红的头发像火一样,侵染了整个身体,从头到脚他变成了一个火红的人。他跑到矿场像一头饥饿的猛兽一样,拿起坚硬的石头,把那些挥着鞭子的押差的头颅砸的粉碎,押差们从未想过他们这里会有这么厉害的人。苦役们看见他把四五十个押差的头颅砸的粉碎,纷纷拿起石头报仇雪恨,矿场的几百号押差瞬间被砸成肉泥。
赤耳带着苦役们地毯似得搜索这里的押差,见一个砸一个,个个砸成肉泥。可惜这里的总管前天离开了,去外边办事情。赤耳看着自己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大声说说:“大家把这里的粮食全都搬出来,我们痛痛快快的吃几顿饱饭,把剩下的粮食带在身上,我们准备离开这里。南王的军队实在太强大,不是我们所能抵抗的,只要我们离开这里混到外边的人群中去,我们一定会活下去的。”
这些人在这里被关了几年,思想早已停留在了这里,对于赤耳的话他们似懂非懂。不过吃起饭来,他们真是一个顶两个。养精蓄锐两天后,赤耳指挥大家出发,但是有些人却宁愿留下来,他们以为这里永远可以好吃大喝了。
为了多数人的生命,赤耳果断的结果了那些拖后腿的人,因为他知道,这些留下来的人,被总管蛊惑后有可能成为他们生命的终结者。所以他毫不留情的把他们杀了。赤耳选择了一些和他思想一致年轻力壮的人做他的手下,人这么多没有组织没有纪律只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完全没有一点可能救下他们的性命。
他们从矿场出发,沿着大路一直向前,赤耳只记得来时走了很久,却不记得来时路,因为他被蒙着眼。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旷野,和身后无数的生命,他觉得一副万斤重的担子落在了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