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冬雪的寒假让赵羽总感觉有些怪怪的，但没有冬雪的跨年节庆却依然到处洋溢着欢歌笑语。
十二月的尾巴格外张扬——赵羽牵着陈火的手走长空基地最繁华的朱雀主街，身前宽阔的大道石板铺就，笔直恢宏，直达城中的中央广场，街道两旁酒楼商铺茶馆衣店此起彼林，让他俩感到热闹非常。
人类联盟总部和中央广场等大型建筑在这条主街周围林立。
远处各色彩旗飞扬，在旗上都画有红黑相间的狮鹫图案，那是人类联盟的标志。
近处商铺张灯结彩，人头攒动，虽然没有赵羽熟知的大红对联，鞭挂炮仗，但人们带着笑容，穿着新装，相互拱手道贺，还是令他倍感亲切。
街中小贩气势亦足，叫卖声、讨价声不绝于耳，往来百姓商客或三两成群，或停车采购……
此情此景不比往日，在迎接新年来临之际，这座赵羽印象中的钢铁怪兽展现出生机盎然的繁华一面。都市气息里，人们放下了忙碌一年的疲惫，带着对新一年期盼走出了家门。
不难想象，今夜会有多少酒楼爆满，会有多少家庭圆满，但当赵羽将陈火送回家后，来到饺子馆门前，却看到了令他难忘的一幕。
饺子馆里依然热闹异常，厅堂里八张桌子拼成了一张极大长桌，一群年轻的男女围坐在长桌旁谈笑嬉闹。桌上盘碟相叠，地上酒瓮满满，显然饺子馆在跨年这天被他们包场了。
让赵羽吃惊的是这群年轻人穿着都有一个共同特点——男生身穿黑白相间的夹克上衣；女生上有蓝色紧身外套，下配白色到膝短裙。
毫无疑问，这是召唤师学生套装。
他们是一群召唤师。
充满青春气息的馆内，这些学生欢声笑语说着校园里的趣事，没有人注意到门口的赵羽。
某个年级的学长在这一学期成为了10级召唤师，震惊全校；哪个班级的老师讲课有什么招牌动作，爱说“之呼者也”；校园东林里的象牙塔又走出了一位用时不超过三天的修行天才……
陡然出现的场景，听着耳边新奇有趣的话语声，赵羽知道他们是青藤学院这一届的新生。
也知道了今晚将会是个不眠之夜。
因为，他在这里……
没有任何预兆的偶遇，在自家的饺子馆里，小半年后的今天，赵羽再次看到了那个让他难以释怀的人。
王孟！
眯起双眼，赵羽站在门边一动不动，回想起那日鲜血与耻辱，饶是他两世为人，亦不能平静。
怒起周身，紧抿着双唇，他看着众人环绕中的明星般的王孟，前踏两步！
终于，这两步像一种无声宣示，在不大的馆内引起了注意。一个人看向他，两个人看向他……片刻后，原本喧闹的大厅安静了下来，人们都看着这个不远处的陌生少年，无法出声。
因为，这群学生从少年身上感到了危险的气息，像寒冬一般冷冽。
他们从未体会过这种让人窒息的气势，和学校里高如校长的和蔼老人不同，这种气势没有居高临下的威严，没有神秘莫测的磅礴。
只有平静下的愤怒。
怒火冲天！
王孟也感到了这股愤怒，在最初惊愕过后，看着门前少年，他才渐渐想起了这个年轻人是谁。
“你是那个1级学徒？”
随着记忆的清晰，他好像明白为什么少年会有如此怒气，但也仿佛看到世间最好笑的一幕，语带轻蔑问道。
这就是那条被自己揉虐曲卷在地的狗！
赵羽却没有接话，保持着先前站姿看着王孟，只是嘴角渐渐上扬，缓缓飞起，淡淡渲染……一丝好看的笑容扩散开来，仿佛邻家大男孩走错了地方。
只是，眼里却丝毫看不到笑意。
在众人注视中，他手指王孟，蓄势蓄力。
片刻过后，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
“可敢一战？”
可敢一战！
四下皆惊！！
安静的厅堂顿时杂响又起，少男少女们纷纷交头接耳询问着什么，打听着什么。他们非常想知道面前的少年是谁，居然敢对王孟说如此狂妄的一句话。
这可是王孟啊，“敢”亦或“不敢”先不说，单单那个“可”字，岂能是寻常人有资格说出口的？
不过20岁的王孟在他们这群同学眼中，从来都是风度翩翩的公子，且不论家境如何，只是他成熟迷人的气质就已然让人愿意交好，更别说他那6级法师的恐怖实力。
即便大家都是年轻的优秀召唤师，青藤学院这一届的新生，但王孟的实力在这个群体里依然是傲视众人。
召唤师从5级跨越到6级，虽然看似只有短短一级差距，但电波水晶的上限和掌控程度，却不能用时间来衡量。
同是修行人，同入一家师——王孟能够用一样的时间达到不一样的高度，这本身就是一种天赋。万事开头难，每一个召唤师在他一生的成长旅途上，最为艰涩地莫过于召唤师前10级。
在这10级里面，是由无到有的创生，从生涩到熟悉的过程。
知识的摄取和筋络的宽展在努力与时间沉淀下，也许会有所成效，但到底所学十分还是八分，因人而异，各有参差。
也许在整个星系俊才云集的青藤学院里，王孟身为6级法师不那么耀眼，但在土生土长的长空人眼中，他就是当之无愧的天才，青年召唤师们的标榜！
如今，这个年轻人里标杆式人物，却面临着一个1级学徒挑衅，可以想见他们在最初惊愕疑惑过后会有怎样的鄙夷！多少的愤怒！不出意外，赵羽窃窃低语之后，就听到随后而来的声浪掀翻了原先的喜庆。
饺子馆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羞辱。
“你是哪家学院的，1级学徒就想挑战我们王孟？”这是尚存理智者。
“啧啧，下水道的老鼠跑来长空撒野，也不照照镜子？”这是一个女孩在挖苦嘲笑。
“你TM给老子滚出去，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这就是出离愤怒的人了。
……
无尽的浪潮里，此时唯独一处略显宁静。
人群中只有一个人，不，算上王孟两个人还保持着沉默。
在王孟对面，长桌的另一端，坐着一个胖子，白面似的圆脸上不见喜怒，颇有兴趣打量着赵羽。
没过多久，他在众人讨伐的声潮中站起来，帅气的学徒夹克随即失去风采，紧绷绷的缠在他身上，滑稽非常。
但四周却瞬间安静了下来，年轻人们望着站起身的胖子，禁声以待！
因为他是韩帝高！
胖子捏了捏鼻子，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用什么战他？”
平常的语调中透着不平常的威势，胖子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王孟，但人们听到的是“用什么”而不是“凭什么”，不由得屏息思索。
“难倒韩帝高看好这个年轻人？”。
这怎么可能？
赵羽却没有会晤领导人的自觉，胖子是谁他哪有心思理会，不管不顾，依然凝视着王孟，那淡淡的笑容在这群年轻人看来扎眼非常，却又自信非常。
只见他侧了侧身，依旧伫立，头向厅堂，洒然看着王孟再次问道。
“战，或者不战？”
哗……
嘶……
哗然和惊呼之声再起，嘈杂的餐馆里遍布着震惊与不屑。
人群中不泛少女，蓝色的她们像一道风景，在场间闪亮悦目。此刻赵羽飒然身姿改变了一些她们的感观，毕竟能有勇气挑战，以弱战强，本身就会另少女们心生异彩。
几个女孩不由转望王孟，想看他如何应答。
不得不说她们的存在往往是一种催化剂，风景有时能给人带去舒爽，风景有时亦能让人热血冲动。
终于，柴堆上燃起一丝火星，一场战斗在所难免。
是有多久没有人敢这样挑衅自己了？
“你要找死，就怨不得我了。”王孟冷然开口，眯起了眼睛。
说罢便要举手蓄力，释放技能！
“且慢，跨年之夜比武切磋乃是乐事，这饭馆却是无妄，不要牵连，我看不如将比试地点放在城中广场。”
韩帝高看着两人已然要起的气势，说完后也不待众人反应，当先走出餐馆向广场走去。
但他们怎能不回应他的反应，纷纷整理装容，踏进了寒冬之中。
……
跨年这晚的中央广场依旧耀眼，广场四周整齐林立着一排排灯柱，中间则是一尊十几米高的石质雕像。
像为人状，底座刻有古时麒麟，生动的面首在星夜下更显狰狞。
广场外，长空的街巷依然热闹，远处有人在放长明灯，西南角有一株火树正在燃烧。
数十人站在人类联盟总部的石阶上，看着分立在广场东西方的两人，神情各异，有的漠不关心，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暗自担心，就是看不到紧张。
因为这场战斗在开始之前，就已经分出了胜负，自然无法紧张。
六级天才和一级学徒之间的法师对决……
星辉洒下，灯火围绕，天空中没有雪花，但点点冰意凝在空中，胜似飘雪。
雪落人动。
